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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有些无奈,他虽然见过这个青年两次,而且有一次还打过交道,但一直不知道背景如何。
一旁的俞晴已然恢复了先前的娴静,如江南水乡,不傲慢,不显眼,轻淡的韵味,轻声道:“他不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之类的小人物,挺有本事,在南京可称得上呼风唤雨,叫应暗藏,南京警备区政委应作舟的公子,家境深厚。他旁边的那个韩国人,渣滓一个,韩国驻上海总领事车太横的儿子,叫车泰来,听说在上海的生活作风很不好,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曾闹出几单惊动了上海高层的案子,但考虑到国际影响,都一一被掩盖了,无疾而终。”
“恃强凌弱?”萧云嘴角扯起一个阴沉的弧度。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萧云,不到万不得已,别选择兵戎相见,他们巴不得你这样做,如果真闹大了,小宝和孔阳也保不住你,毕竟他俩在外头闯的祸得罪的人太过泛滥,已经让家里人容忍到了一个极限,树多一个敌人,就多一份危险,在这个圈子掉以轻心不得,走错一步,很可能就会马革裹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吧。”俞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她对这个年轻人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他的能耐几何,如果非得撕破脸来个你死我活,让这场风波刹不住车,那就让那两个挑事的游闲公子如愿以偿了,拿张宝和孔阳的朋友开刀,然后逼迫他俩铤而走险进行报复,进而抓住把柄反戈一击,不失为一条欲擒故纵的妙计,别人看不出应暗藏的阴谋,她却能够一目了然。
“晓得了。”萧云微笑道,同时若有所悟,顿时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始终毫不起眼且文静优雅的俞晴,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位稍微有点小家碧玉的女孩对于这个圈子的生存之道如此了解,顺手拈来,骆陨石这家伙真是有福气。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这样说来,骆陨石爬的必定很顺畅。在上流社会生存,一定要知道这趟水有多深,不知深浅就摸着石头过河,很容易溺水。
在萧云眼中,俞晴的智慧又深了一层。
相知易,相处难,这是上流圈子的普遍特点,这得需要深谙里面的门道和潜规则才行。要知道,华国的政治艺术,其实就是圈子艺术。韬略,厚黑,阴谋,暗斗,等等,都是围绕着圈子来铺垫展开。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孤惘独行,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在华国官场上,才会有拔出萝卜带出泥一说。
贾伯侯没有往前挤凑热闹,依旧躲在那个角落里,偷偷看着舞台中央的一幕,神情有些烦躁,唉声叹气,又忍不住抽出一根红塔山,老练地吞云吐雾起来,喃喃自语道:“对不起了,七少爷,不是不想帮你,可我实在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啊,这两个挑事的人后台硬得很,都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你好自为之吧。”
吧台旁边的沙发上。
刚才萧云一直密切关注的那个病态青年正恬静如水地坐着。
学问驳杂的人通常都会略懂一些小诀窍,譬如从坐姿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端倪来,这病态青年现在坐得很奇特,就像大病初愈时的软绵无力,双腿并拢斜放,阴柔如鱼,右手放于右腿膝盖,左手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打,俨然一副老僧入定状,永远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态,偏却与世无争,黑框玳瑁眼镜后的双目轻阖,显得死板无趣,似乎对事态的进展漠不关心,没有一点坐山观虎斗的意向。
可倏然,他的嘴角竟鬼魅般微微上扬,轻轻抛出了八个难懂的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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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得不可开交,新的一周,希望大家都有个好心情。)
第六十一章 银龙腾云,君是何人
窗外细雨飘零,室内黑云压城。
这场闹剧着实够跌宕起伏的,如同清烹一锅小鲜,起初仅仅只是一锅沸水,寡淡无味,慢慢地,加进了一些料佐子,大葱,生姜,青蒜,八角,花椒,于是乎,这锅小鲜渐入佳境,有了浓郁扑鼻的滋味,香气四溢,使人顿时垂涎三尺,胃口大开。
这时候,应该下主料了。
鼎湖方面当然不乐意充当安理会的角色,出来调停双方。一个弄不好,矫枉过正,得罪了两家人,那就得不偿失了。这些闲着没事干的大主不管是哪个什么层面的人物,都衣食无忧,无非就是想找点乐子,要闹腾,就让他们闹腾去。即便是二虎相争,也是属于旗鼓相当的牌面较量,并不用担心鹿死谁手之类的后续事宜,正好乐个清闲。
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们更不愿揭竿而起,此情此景太过于其乐无穷了,为了女人而起纷争,这无疑是人类冲突中最为浪漫的,也是最引人入胜的。但即便如此,这些富豪巨贾们仍是心态不一,年少轻狂的公子哥热血澎湃,跃跃欲试地遐想着自己以后的泡妞模式;老马识途的中年人重温回味,在争端中依稀找回自己年轻时鲁阳挥戈的影子。
而女人们的内心则简单明了得多,只有两个字,羡慕。
能让男人们为了自己而争喋不休,能让男人们为了自己而奋不顾身,能让男人们为了自己而浴血横流,不知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们的要求并不高,她们也清楚这个世界还是属于男人主宰,只要能成为男人世界中聚光灯下的那一丁焦点,妇复何求?
萧云虽然没有据水断桥的豪迈气势,但也没有君王末路的哀怨想法,轻轻放下醉态漫绕的苏楠,唐悦儿和俞晴赶紧充当左右护法,搀扶着,还不忘满面风霜一脸敌意地瞪着眼前这两个故意找茬的公子哥,像是革命大后方的解放军小战士,政治立场十分鲜明地对待着阶级敌人。
两条过江龙满不在乎,从小便过惯了无法无天张牙舞爪的少爷生活,说到富有技术含量的挑事还真没多虑过,天塌下来有长辈顶着,惊涛骇浪再汹涌也殃及不到自身,怕个球?他们双手插着裤袋,仍然眉飞色舞笑意盈盈地蔑视着萧云,那种玩世不恭的姿态,就像两只野猫正站在草丛里,调戏着一只走投无路的小老鼠,任其宰割。
当然,他们所期待的老鼠用乞求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个毫不上道的普通年轻人似乎不是外强中干的菜鸟,那种稳如泰山的神情竟由内而发,令他们微微有些吃惊。但有时候,老鼠也是会虚张声势选择装逼的,这只不过是一只装得比较好的老鼠罢了。不过这样更好玩,如果一上来就哭着跪地求饶,那就太索然无味了。
应暗藏神态张扬,指了指醉态妩媚的苏楠,望着萧云,轻声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与你何干?”萧云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好脾气,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应暗藏寒光一闪,继而轻轻一笑,光明正大点了一根烟,第一口抽得非常猛,整张脸都笼罩在烟雾中,缓缓道:“如果她不是你的女人,你却硬要出这个头,这有点托大了。到了这时候,也不怕跟你交个底,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狂灌她酒,无非是贪图美色而已,这是人之常情,男人都好这口,更何况这是个国色天香?如果你也是这个原因,那不好意思,凡是讲究个先来后到,买电影票还得排队呢。如果你纯粹是为了英雄救美,搅我们的局,那就有点以卵击石了。其实我不爱睚眦必报,但你都画图画出墙了,我没理由再低头弯身仰人鼻息了吧?做人哪,还是知根知底的好,没有那么大的脚,就不要穿那么大的鞋。不然,走起路来,很难受。”
语速不急不缓,盛气凌人,像是喝了几十年夜粥的上位者。
但萧云是一个不知好歹没心没肺的人,管你伤风败俗,还是声色俱厉,毫无自尊心可言,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像一座小桥流水环绕的古镇小城,丝毫没有受到世俗外界的潜移默化,仍旧固执地保持着那份醇厚,那股清幽,要不是苏楠在旁边,还打算问应暗藏讨支烟抽抽,他望着那支起码值三位数的顶级好烟,南京九五之尊,咽了咽口水,然后道出原委:“她是我的老板,给了我一口饭吃。我这人笨,脑子想不出什么深奥的道理,但也懂得拾人牙慧,‘送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老板有事,员工有责,算是天经地义吧,不知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果然是条条默默无闻的池鱼,那些旁观者相视而笑,耸肩点头,一副水落石出的小人得志模样。
那个白嫩得过于水深火热的车泰来在经历了短暂的忿忿不平后,终于露出了一个死灰复燃的微笑,像极了周扒皮半夜鸡叫时的笑容,阴险,奸猾,嘴仍不利索道:“你,只是个,小小员工。我,跟你老板,一起,你管不着。”末了,还不忘亡羊补牢,补上一句英文:“It’s_none_of_your_business。”
“我不懂英文。”萧云说了句大煞风景的话,颇有点日暮穷途的窘迫感。
车泰来不屑一笑,用蹩脚的中文耐心解释道:“意思就是,不关你的事,understand?”
萧云摸摸鼻子,脸色稍显尴尬,像深山老林里的一只迷路小仓鼠,轻声道:“要懂早就懂了,麻雀变凤凰哪那么容易?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员工,没怎么上过学,学问并不渊博,懂的东西也不多,要说诗词歌赋南史直笔还差强人意,英文就南辕北辙了,对我来说,无疑就是一本无字天书。到目前为止,我只记得一个英文单词,就是‘猪’这单词,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的了,拼写好像是……呃,我想想,哦,想起来了,PUG。”
车泰来笑得有些不修边幅,鄙视的眼神按捺不住,讽刺道:“我看你,才是猪。猪的拼写是PIG。”
此刻的大堂很安静,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众人错愕地看着两人讨论起了猪的英文拼写。
“不是吧?你记错了,我记得是PUG。”萧云皱眉怀疑道。
“没文化,就不要,装得有文化。PIG,是I,不是U。”车泰来冷哼一笑,仿佛这是一个不刊之论。
萧云凝眉想了片刻,不容置疑道:“不可能,你肯定颠倒黑白了,猪绝对是U。”
车泰来在自认为对的领域,向来都是独断专行的,斩钉截铁道:“猪,绝对是I!”
一片宁静,暴风雨来临前的万籁俱寂。
萧云装作茅塞顿开,挂起了一抹飘渺如佛龛的微笑,淡淡道:“朴公子果然博闻强识,我不如也。”
忽然,暴风雨骤然而至,众人哄堂大笑而起,笑声极其放肆。
开怀大笑,连矜持从容的唐悦儿和俞晴也被逗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
只有在醉意迷茫中的苏楠被她俩搀扶着,低垂着脑袋,昏昏沉沉,不知魏晋。
车泰来显然明白了自己落入陷阱,被这个万恶的年轻人狠狠地阴了一把,亲身体会到尔虞我诈的辛酸,脸上的表情像倒了五味瓶,异常难看,不知愤怒还是羞愧,阴晴不定地冷冷盯着萧云,直想把那个依旧带着淡淡微笑的年轻人用眼神吞噬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应暗藏脸皮再厚,心理素质再高,情绪控制得再好,也受不了这么多人腹背受敌的公然嘲笑,即便这满堂笑声不是直接冲着他,但风雨同舟,足以让他恼怒不已,自己或者他的朋友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姑息养奸?没那样的胸怀。付之一笑?没那样的气度。他那张颇有深度的脸庞挂起了黄色暴雨警告讯号,斜睨萧云,冷声道:“说话要考虑后果,该说说,不该说就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