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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家寡人一个,闲着也是闲着,多一个人跟我说说话唠唠嗑,何乐而不为?”萧云微笑道。
来者爽然大笑了几声,风度翩翩,不再客气扭捏,落落大方地坐到了萧云旁边,将手中两杯伏特加的其中一杯递给他,轻轻碰了碰杯,小酌了一口,比老白干烧酒更灼烈一些,满腔热血,心灵手巧地整理了一下因坐姿而弄皱的衣裳,然后打消心中许多商场上的迂回兜圈,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开门见山道:“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萧云瞥了一下这位超级款爷,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人,恐怕高攀不起。”
来者轻声道:“一滴水,用显微镜看,也是一个大世界,更何况,我曾经也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人。”
“怎么想着和我交朋友?”萧云问道,但没有半点利益瓜葛的隔阂与提防,仅仅是好奇心作祟。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段话,是诸葛亮在《论交》中说的:‘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寒不改叶,能四时而不衰,历夷险而益固。’意思是说,士也交朋友,但不滥交友,更不会交酒肉朋友,士的友情,不随时令变化而变化,始终如一,经历艰险就更加牢固。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鲍参翅肚可以适应,咸鱼白菜也能将就,但惟独对朋友十分挑剔,人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句话,我不敢苟同,对于众说纷纭的论题,我往往会采取置之不理的处事态度。人心叵测,我历来认为是毋庸置疑的真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要真真正正了解透彻一个人,需要耗费太多,而且基本上都是入不敷出,太难了,所以,我会按照我自己的处世原则去评判一个人究竟值不值得深交,而你恰如其分,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扯出一个弥天大局,任凭世人趋之若鹜风起云涌,自己却在一旁不声不响看着好戏上演,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看不穿,别人看不穿,但总有人洞若观火的,铁证如山,你也不需要失口否认,反正我非常欣赏,不怕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这个人,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不迂腐,喜欢一切有趣的事,一切有趣的人,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这个理由你满不满意?”来者耐心解释,慢慢转着无名指上的古玉戒指,动作很轻很柔,像是春风化雨的润物细无声。
“满意。”萧云微笑道,对这番层层递进抽丝剥茧的箴言,还有什么理由值得骨头挑刺的呢?
“这么说,你同意了?”来者挑挑浓眉,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他这样主动抛出橄榄枝的,不多。
“你真这么希望跟我交朋友?”萧云手指有张有弛的扣着酒杯,内心狂喜,嘴上却依然若无其事。
“求贤若渴,非同小渴。”来者淡淡道,那份调兵遣将般的凌然气势,经过风雨侵袭,早已练就得随心所致,不得不让人心悦诚服。美国有个“居家效应”理论,具体内容是讲一个人在家里或自己最熟悉的环境中,言谈举止表现得最为自信和从容,但如果没有雄厚实力垫底,自信永远是苍白无力的。
“我很幸运。”萧云摸了摸鼻子,似乎觉得有点羽化登仙的不真实感。
“彼此彼此。”来者见他这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笑了笑,打趣道,“你不想知道谁看穿了你的把戏?”
“不想。”萧云轻声道,他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懂得什么该跃然纸上,什么该避而不谈。
“为什么?”来者有些诧异,因为一个人自以为料事如神,却被别人了如指掌,通常都会勃然大怒。
显然,萧云是一个例外。
他微笑道:“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味道不错,何必要去看看那只下蛋的母鸡呢?”
来者一愣,接着深深皱了皱眉,旋即舒展开来,恰似水落纹起的那一刹那,笑道:“有道理。”
“别鞍前马后了,你越是这样,我越心虚,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我有什么地方闪光的。”萧云苦闷道。
“你是个天才。”来者也不打算旁征博引,只轻描淡写说了五个字。
萧云皱眉,并没有一丝如梦初醒的欣喜感,反而有点自生自灭的颓唐,摇摇头,轻声道:“这个是世界上没有天才,所谓的天才,只是比普通人多了百分之一的天赋。如果这个天赋运用不好,那么他就可能变成百分之十的累赘。我妈妈语重心长地跟我讲过,最好的天赋,不如最差的勤奋。”
“最好的天赋,不如最差的勤奋。”来者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越读越觉得妙不可言。
不知怎的,萧云似乎对“你是个天才”这句话深恶痛绝,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仰头饮尽烈酒。
来者惊讶,对于他这样判若两人的变化有点始料未及,手指敲了敲大腿,掏出一包烟递给他一根。
“刚才见你和贾行长抽得不亦乐乎,估摸你喜欢,我带着烟,但不爱抽。”来者见他畏手畏脚,遂笑道。
萧云接过来,掏出自己那只便宜劣质的打火机,咔嚓,点燃,小熊猫,很正宗,烟雾缭绕。
突然发现,烟是好东西。
来者自责,不知这句话会触到他逆鳞,现在见他恢复安如泰山,算不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策略?
他自嘲笑了笑,把伏特加端到鼻尖处,也不喝,只是细嗅着,然后轻声道:“真羡慕你,年轻,身体可以随便挥霍,想当年我跟你一样,还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时候,想抽烟就抽,无所顾忌,想喝酒就喝,开怀畅饮,现在不行喽,岁月不饶人,老了,做什么都投鼠忌器,连打肿脸充胖子的勇气都一泻千里,基本上到了‘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田地了,‘三高’前赴后继地统统来袭,烟不敢多抽一根,酒不敢多喝一两,人生顿时少了太多的色彩斑斓,唉,真是百年容易过,青春不再来啊。”
“说得这么摇摇欲坠,我觉得诚惶诚恐。其实,你这种年龄,才是女人青睐的黄金时段。”他笑道。
“这点我倒是承认。”来者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忍不住大笑而起,那厚实的声音气壮山河。
四十而不惑,有着丰富多彩的人生阅历,有着如火如荼的巅峰事业,有着临危不惧的过人气魄,不像年轻人的心浮气躁,不像老年人的老气横秋,沉淀了铅华,内敛了桀骜,这样成熟的中年男人,绝对是供不应求的抢手货,无论是饥肠辘辘的女学者,还是野心勃勃的女白领,即便是无欲无求的良家妇女,也会虎视眈眈,争个人仰马翻的。
“信佛吗?”来者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轻轻摇晃起酒杯,尚未融化的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
“为什么这么问?”萧云皱了皱眉头。
“没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给人一种梵音飘渺的静逸感,所以就随口问问。对了,西山寺最近请了一尊乘龙观音,很灵,如果信,可以去拜一拜。”来者轻声道,他是生意人,商场沉浮,很多时候都是听天由命,由不得你不信鬼神。他本来也觉得这些东西太过玄乎,故弄玄虚诓骗世人而已,但自从有一个人跟他讲过一句话:“小富由勤,大富由命”,他便改头换面,不再固执己见,过节拜神,入庙烧香,彻底沦为了一个家中物件要摆放在哪里都要请风水大师指点迷津的虔诚信徒,后来听说香港的黄大仙很灵,每年他都会托那边的朋友安排行程,忙中偷闲去请愿还愿,现在站在成功的山顶回望过去,百感交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原来真的是古来万事东流水,过后方知不由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机缘巧合,我还真得去一趟。”萧云轻声道,带着几分毕恭毕敬的神色。
“我很乐意当向导,助你一臂之力。”来者谈笑自若,像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一样,厚重,博大。
萧云笑了,的确像清幽庙宇,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正式认识一下,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萧云煞费苦心地与苏楠演出一幕金蝉脱壳的戏码,无非就是引这条大鳄上钩,显然,成功了。
来者握住他那只优雅如钢琴家的大手,浮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缓缓说出三个字:“柴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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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恢复如常,萧小七同志继续前进。今天是农历十二,还没出正月,还属于年,不过属于晚年了,烟雨门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大家晚年幸福。今天又是西方情人节,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七十章 有许多后台的大妖怪
无论何时何地,在最终胜负显现之前,绝不能押上所有的筹码。
——洛克菲勒。
邱式显然没读过这句话。
对普通人来说,身处体制外的社会底层,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一些高层面的人或事,也没见过什么声势浩大的场面,平时要是碰巧撞见一列警察开道警笛长鸣的气派车队,就足够七嘴八舌讨论好几天了,而今晚,许多人就足够幸运,在楚河区寻常的大街小巷上,亲眼见证了宏伟壮观的一幕:数不清的警车从四面八方赶来,风驰电掣,颇有夸父追日的态势,排山倒海一般疯狂向鼎湖会馆涌去,霎时燎原议论纷纷一大片,谣言满天飞。在老百姓眼中,鼎湖二字早就超越了一个小湖的字面意义,代表着权势滔天,挥霍无度,**三千,有谁会想到从来都是载歌载舞的会馆会发生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变故?鼎湖原本宁静祥和的氛围荡然无存,每个人虽然不至于惊恐万状,但起码是惴惴不安。
五十几辆横冲直撞的警车呼啸而至,一百多个荷枪实弹的警察鱼贯而入,几乎囊括了楚河所有警力。
楚河分局局长纪宛丘亲自带队,让人乍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轰动全国的惊天命案,气氛骤然凝重。
人心惶惶。
邱式像检阅部队的军区首长,最后一个慢条斯理地踱步进来,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把玩着一枚硬币,银色的小东西在各道指缝间来回翻动,那张不捯饬也像被包养的帅气脸庞一反常态,深刻得如重峦叠嶂,而那套过于轻浮的白色西装不见影踪,重新换上了一套黑色唐装,与长孙能臣的装束不谋而合,但可惜的是他驾驭功夫尚欠火候,没能将那份成熟底蕴刻画得入木三分,所以只是形似神不似的东施效颦,颇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得意忘形。
刚才的噩梦,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忆起,自己变成落汤鸡不说,那辆独一无二的捷豹也长眠湖底。
带着这个奇耻大辱,他抛下哭得声嘶力竭的魏娜,让她自行打的离开,自己也叫了一辆车,垂头丧气回到家中。当时纪宛丘正和其他两个荣辱与共的分局局长陪着他爸邱祭祖筑长城,四人玩了挺久,已经摸了八圈,兴头正起,而邱式的突然出现,再加上这副湿漉漉的颓废模样,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广泛关注。
尤其是纪宛丘,忍痛割爱,放下刚刚摸到可以叫糊清一色的七索,屁颠屁颠跑过去嘘寒问暖。
他这个人,业务水平一般,在市刑警队呆过很多年,官运不算亨通,虽然破过不少案子,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证据确凿的小案,汗马功劳没有立下多少,所以只能一直原地踏步,长期担任副队长一职,但却是邱祭祖倚重的近臣,属于嫡系部队,在局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去年年底,恰逢张至清准备要上调省里,便偷偷摸摸搞了一个门前清,对人事权城门大开,集中提拔安插一些亲信,纪宛丘时来运转,一扫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