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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条婆娑起舞。
忽然,一双简朴至极的黑布鞋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也不知它是怎么来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跟踪我,有一个月了吧?”萧云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出现,神情坦然,深邃眸子依然远眺。
“差一天零十四个小时。”对方轻声修正道,声音甜美,竟然如天籁一般动听。
显然,萧云被这把声音吸引了,视线骤然收回,从黑布鞋开始往上游走,然后彻底怔住。
仙子。
这是在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一袭白衣如雪,一头青丝三千,遗世独立。
那张无欲无求的大慈大悲容颜,像一朵菩提莲花,清秀婉约,与世无争,让人顿觉身临仙境。
“我们认识?”萧云发愣了很久,才蹦出这么一句来,说完就暗骂自己愚蠢,这开场白太普通了。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仙子淡淡道,身上流露出来的神圣、恬淡和纯净,无可挑剔。
“区别大了,我们要是认识,我却一点也忆不起,岂不是对你打击很大?”萧云煞有介事道。
“孔子曾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仙子轻声道,视线也落在了那间斑驳老屋上。
“自欺欺人。”萧云小声嘀咕了一句,弹弹积聚了几寸之长的烟灰。
“我听见了。”仙子淡淡道。
“不好意思,我骂我自己呢。”萧云堆砌出满脸伪善的笑容,摧眉折腰的奴才相展露无遗。
“我心眼有点小,但不缺,我脾气好,但不是没有。”仙子淡淡道,无情拆穿了他的掩耳盗铃。
萧云苦笑,摸摸鼻子,郁闷地抽了好几口烟,再弹弹烟灰,然后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很重要吗?”仙子黛眉轻轻一挑。
“很重要。”萧云神情肃穆道。
“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有什么要紧的呢?玫瑰不叫玫瑰,依然芳香如故。”仙子淡淡道。
萧云笑得更苦了,他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跟这个活佛一样的女人沟通,索性沉默下来,安静抽烟。
她为什么出现?
这是萧云最苦恼的问题,而揭晓答案的最佳方法,不是刨根问底,而是三个字,走着瞧。
正如对面那间老屋。
那间老屋有着一扇紧闭的大门,门前两根历经风雨的柱子,支撑着一方布满蛛网的黯淡天空。
若推门进去,是否能领略那神秘的似水流年?是深深庭院,还是寻常百姓家?
无人知晓。
也无需知晓,因为有联想的空间,才是最有韵味的。
“米粒儿。”沉默了十分钟后,仙子忽然主动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令人莫名其妙。
“什么?”萧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已经点燃了第二根烟,每每想事情的时候,他会习惯性抽烟。
“我的名字叫米粒儿。”仙子轻声道。
“嗯,这名字好,最关键它开胃,饿的时候,可以多叫几声。三国时,有曹操的望梅止渴,而现在,有你的喊名止饿,真是相得益彰啊。”萧云很没道德地拿她的名字开起了玩笑,又抽了一口烟。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接近自己的目的,但至少从目前来看,是没有害处的,尽管她的为人处世有点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甚至有点诡谲。
嗖。
也不知什么东西倏然掠过,然后萧云叼在嘴里的烟就断成了两截,看得他心惊胆战。
“我说过,我心眼有点小,但不缺,我脾气好,但不是没有。”仙子缓缓收起两根玉石般的纤指。
动作快得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起码是九品以上的高手才能做到!萧云脸部肌肉抽搐得厉害了。
“不用忧心忡忡的,只要你守规矩,知分寸,我是不会乱来的。”仙子见他神情异样,安抚道。
“哦。”萧云无奈,又摸摸鼻子,疯娘们,哪天把你压在床上蹂躏一番,让你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今晚我住你家。”仙子轻轻说出一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纯粹是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
“这么快?”萧云惊讶,下意识道。
“嗯?”仙子似乎明白他的潜台词,黛眉一挑,原本死寂无波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呃,我的意思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大好,尽管我们俩心里都清楚我们没任何瓜葛,但这种谣言很多时候都是空穴来风的。当然了,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对于声誉这些就无关痛痒了,但你不同,女孩子家家的,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怎么能随便住进一个男人的家里呢?而且干柴烈火的,万一碰撞出了火花,燎原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也许你会很信任我,可我不信任我自己,所以,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啊。”萧云语气无比真诚,一半真一半假,什么声誉什么信任那些纯属胡扯,希望她不要住进来才是真的,要不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整天受制于一个女人,大气不敢喘,也不敢反抗,那得多憋屈啊!
抱薪救火这种蠢事,坚决不干。
仙子也不说话,只是嘴角浮起一个浅浅弧度,令人顿生“枯塔发颓笑,剥落古槐阴”之感。
“这是我家钥匙。”审时度势的萧云立即作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给她。
仙子没有接过来,只是静静看着他,神情依旧古井不波,轻声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晚上约了人,估计会晚些回去。”萧云解释道。
仙子这才接了过来,那双清澈的眼眸似乎早已看透这尘世繁华,把钥匙当做贴身之物放好。
萧云顿时羡慕起那串钥匙来,可没敢再往深处思虑,随口问道:“你应该知道我家在哪吧?”
“知道。”仙子点点头,跟了他差不多一个月了,哪个地方不熟悉?
“那就成,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怎么走?要不顺道把你送回去?”萧云提议道,他很奇怪一件事情,今天只是跟这个女人的第一次见面,却没有丝毫以邻为壑的隔阂感,甚至对她跟踪了自己差不多一个月的行为也不感到生气,而且更为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潜意识里就把她当作了自己身边的某个人,百思不解。
“不用,我习惯了走路。”仙子轻描淡写到似是风姿摇曳的柳条。
“走路?”萧云瞠目结舌,看她这身装束,原以为她是深山老林里走出的怪物,没想到还真是。
“不行吗?”仙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行行行。”萧云点点头,爱咋地咋地吧,反正别在眼前晃悠啥都成,然后连忙转身离开。
仙子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喊出了一句,顿时令他浴血喷张:“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第二十八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夜,深沉。
满月升了起来,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屋子里很黑,吴醉音刚回到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一只高跟鞋踢得远远的,撞在名贵的红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全都滑落地上,她站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慢慢地把另外一只高跟鞋也甩掉,光着脚迈进大厅,去酒柜里倒了一杯酒,冰镇的Martini,加了一片柠檬,辛辣,浓烈,醇厚。
地板微凉,踩去如冰水的滋味。
斜窗穿过清淡明亮的月光,精细的古木家具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宁静中带着些许诡异的幽美。
她丝毫没有开灯的想法,端着酒,在沙发边沿坐下,然后缓缓地后仰倒了下去,天花板雪白。
从乌鲁木齐到南京,再由南京到宁州,马不停蹄的长途奔袭,让工作狂的她露出了罕有的疲态。
轻轻阖上双眸,躺着酌了一小口烈酒,几滴漏网之鱼的酒水顺着光滑的皮肤,落在了沙发上。
“吴总。”段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毕恭毕敬喊了一声。
“嗯。”吴醉音气若游丝地应道,这个世上,除了段笛之外,再也没人走进过她的家。
“时间差不多到了。”段笛提醒了一句。
“地点?”吴醉音还是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着丝褛的娇躯在月光下,曲线毕露。
“蓝枪鱼西餐厅。”段笛轻声道。
“为什么不在有凤来仪?”吴醉音终于睁开眼眸,痴痴望着天花板。
“他说不喜欢我们那个地方。”段笛轻声答道,通过一些细枝末节,隐隐猜测到了些许眉目。
吴醉音蹙着眉头,慢慢起身,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吩咐道:“我去换衣服,你在外面等我。”
“是。”段笛点点头,目光时不时在自己老板的身体上掠过,很羡慕这种玲珑浮凸的完美娇躯。
吴醉音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烈酒,光着脚走进二楼的卧室,开了一盏床头灯,坐在镜子前补妆,凝望着镜子里那张妖媚到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庞,一想起今晚自己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居然勾出了一道莫名其妙的笑容,可惜,唇角的弧度显得过于酸涩,失去了往日倾国倾城的韵味,多了几分顾影自怜的伤感。她扭头,在抽屉里挑出一串有着“黑金刚武士”之称、可以驱邪辟晦的黑曜石,轻轻一撑滑上手腕,石头纯净的温度幽凉如水,晶黑色衬着皮肤纤细的白,耀眼夺目。
女人光亮的一生,也像黑曜石一样,必须透过天长日久的挖掘,费尽心机的打磨,再历经辛苦的等待,最后,那颗晶莹剔透的黑曜石才会散发出炫目光彩,令人惊叹,也让人落泪。这时,你才会恍然领悟到,最后的美好,是始于最初的苦心与真心。吴醉音总是不断告诉自己,生为女人,应当珍惜上天的给予,要用生命的全部热情与尊严,努力使自己成为受人尊重的好女人。
显然,她做到了。
蓝枪鱼西餐厅,格调幽雅而精致。
吴醉音一身高贵华丽的黑裙,妖娆而进,翩然而至,高雅的气质,几乎谋杀了所有人的眼球。
在靠近中央钢琴区的一个雅座里,有着两棵相映成趣的假竹,竹下,萧云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不好意思,萧云,我来晚了。”吴醉音满脸的愧疚,全然不理会其他牲口望穿秋水的眼神。
“没关系,迟到,是女人的专利。”萧云微笑道,很绅士地为她拉开座位,然后才坐回原位。
“谢谢。”吴醉音浅浅微笑,无论哪种女人,温柔,善良,抑或霸道,都喜欢有涵养的男人。
“一个月没见,你又变漂亮了。”萧云双手抵着下巴,静静欣赏着这道今晚只属于他的风景线。
“一个月没见,你嘴巴又变甜了。”吴醉音给了他一个世纪大白眼,却平添几分撩人风光。
萧云笑而不语。
“点菜了吗?”吴醉音轻声问道,拨了拨脸侧散乱的秀发,双眸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暗送秋波。
“还没,等你来拍板。”萧云微笑道,暗叹即便控制能力再强的男人,也难以抵挡这妖精的魅力。
吴醉音也不客气推诿,伸手喊过一名侍应生,一边翻阅菜谱,一边干脆利落地点着菜,没有一点女性应有的拖泥带水的拖沓性格,仅仅一分钟的时间,就点好了两份头盘、主菜和甜点,将平时麻利的工作作风发挥得淋漓精致。当听到侍应生说酒水不可以自带时,她皱了皱眉,因为她真的带了两瓶原产法国的83年干邑,想和萧云一醉方休。不过,她并没有和侍应生作过多无谓的口舌之争,只是淡淡地让他去把经理喊过来,就偏过头缄口不言了。
等经理一头雾水走过来的时候,也不容置喙,她就从LV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纯金打造,递给了经理。经理接过来一瞧,立马变得卑躬屈膝,问长问短的,吴醉音还是显得不咸不淡,对他的嘘寒问暖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