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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九这一日,他们到达黄龙府,周昱昭先将李眠儿掩饰好,交由两车夫看护,然后方才只身一人前往大梁军队所驻扎的城楼,求见太宗皇帝。
第二百零九回 霜露殷勤东风短(三)
李眠儿现下所在的位置是大梁北部黄龙府的龙州,龙州位于黄龙府东北部,这里才刚下过一场大雪,路边还有夹杂了黑土等杂秽的积雪。
李眠儿同两个车夫及金川一起被周昱昭临时安排在龙州城内的一家客栈,这家客栈离梁军驻扎所在的城楼相距不甚远,待他那里布置好,大概傍晚左右便会亲自过来接她去城楼。
如此战乱时节,这家客栈已是风雨飘摇,里头鲜有人住。
李眠儿窝在房里一整天,连房门都没有踏出,饭食都是伙计送到房里的。
然到了傍晚,周昱昭没有如约现身,却是枭鹰和苍鹰二人匆匆前来客栈接应她。
他这二人一向少言寡语,面部少有表情,尤其是枭鹰,苍鹰稍微还算好些。
可尽管如此,李眠儿还是发现他二人神情不爽利。上马车前,李眠儿终憋不住,提步凑近苍鹰,悄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闻话,苍鹰先是和枭鹰对视一眼,以垂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盯向李眠儿,目光肃然:“皇上……他,失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李眠儿大惊失色,哑声问道。
“就在昨晚的夜战中!”苍鹰眉头紧锁。
“那武王呢?还有王驸马?”李眠儿捂着心口,紧张得声音都带着颤抖。
“武王还好!只是……”苍鹰眼神一黯,“驸马爷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是以,主子一时走不开!”
听闻王锡兰竟是受伤昏迷,李眠儿心头大恸,这种时候,周昱昭又如何走得开!
“王驸马……受得什么伤?伤在哪儿?”
“箭伤!穿胸而过!”苍鹰低头悲沉地说。
闻此。李眠儿的身体险些失衡,她抓住车沿,努力站稳。
怎么就到了这步境地?
太宗皇帝当年随先皇太祖打天下,可以说近乎半个天下都是他亲自帅部打下来的,可谓战功垒垒,无与匹敌;武王,作为太祖的长子,经受父辈们的耳濡目染,亦算是英勇善战的了;而陈王、王铸、王锡兰,哪一个都不是小角色。尽皆有勇有谋,缘何遇到北寒,到了北地。大梁会遭如此重创,竟是皇上都失了踪影?
“皇上身边还有什么人?”李眠儿强自镇定下来。
“还有陈王!”苍鹰应道,“当时跟随他们的部将皆已战亡!”
听后,李眠儿不由打了个哆嗦,脑子嗡嗡作响。好容易才在金川的拉扯下爬上马车。
先前确然在南境呆了数月,可事实上,她连一场正儿八经的战役都没有经历过,对战争的残酷她根本没有直观的感受,仅是情感上的油然而生。
然而此刻,惊闻这些。她方知战争何其无情。
一路上,李眠儿都情绪纷乱,脑子里稀里糊涂。也不知怎么过得关卡、入得城。
她这会也无暇顾及这些,只想尽快见到周昱昭,想尽快看看王锡兰的伤势究竟如何!
皇帝失踪,在这种战争时候,怕是凶多吉少。若只是行踪不明还好,倘若被北寒俘走。那就难办了!
皇帝不在,原本应该还有陈王的,可陈王亦跟着失踪,群龙不能无首啊,如今总要有人出来顶事才行,这么看来的话,重任就落到武王肩上了。
然,这么敏感时期,又兼几十万大军在手,事发突然,武王倒要何去何从?周昱昭又会持什么立场?
还有王锡兰的伤,若然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周昱昭及疏影,皆会因此悲痛欲绝。
抬头发现自己已到了城楼前,李眠儿左右一看,苍鹰二人什么时候消失的她都没有注意到,身侧换成两张生面孔。
守卫的放行后,李眠儿便跟着身侧之人直奔主城楼,心跳如鼓。
到了楼上,拐进一间客厅,一入得厅来,便可闻刺鼻的药味。闻得药味,李眠儿倏地清醒,王锡兰应该就在此处接受救治的。
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敢再往里面走一步,直到周昱昭听见动静迎出来。
李眠儿痛心地看着朝自己趋近的周昱昭,他面色极为苍白,下巴处稀疏布了层胡茬,眼睛里也有许多血丝。
二人相顾无言,李眠儿踮脚朝他身后勾头望了望,里面有几个人影。
见此,周昱昭点点头,然后转身回里屋,李眠儿忙握紧拳头悄声跟上。
屋里原有的几人,李眠儿只认识武王及王铸,余下三人,其中一个像是大夫,正在给王锡兰把脉。另两个与武王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子,虽叫不上名儿,但瞧他们也是一脸的忧虑哀伤,便知他们同王家或武王交情匪浅。
此时,诸人一心全扑在床上的王锡兰身上,是以,李眠儿进屋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
李眠儿挨靠在柱梁上,远远看着躺在炕榻上不醒人世的王锡兰,他的脸色灰白无光,双唇白得几乎分不清,他胸前盖着厚厚的被子,看来,箭矢已经拔掉,不知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此情此景,直令她揪心不已,李眠儿不禁回想起数月前,她走投无路饮鸩自尽的情形。
不管当时她是多么绝望,多么无助,唯死才是解脱,可是她深刻地记得,当生命一点一点从体内流逝的时候,她是那么得不甘,那么得痛楚。
而眼前的王锡兰亦是如此,他是这般得年轻有活力,端阳龙舟赛时,他那矫健的身姿、飞扬的面孔清晰如昨,他还有那么久的未来需要他去经历,周昱昭需要他,疏影需要他,太傅大人需要他……
李眠儿脑子一片浆糊,感觉过了许久,大夫终于抽回搭在王锡兰腕间的手。一旁的武王忙起身,右手一伸,将大夫迎到外间厅里。
转头间。武王瞥见李眠儿所在,脚下跟着一滞,偏头看了眼炕头的周昱昭,不过周昱昭面上的神情纹丝没动。
李眠儿在武王重新看向自己时,福身迅速行了一礼,礼毕稍稍后退两步,让开路。
武王略略朝她点下头,领着大夫及余者来到厅里。
“钱大夫,贤侄的伤势……”武王双手紧握,眼神直直盯着钱大夫。试图从他脸上得到侄儿真实的病势。
钱大夫谦恭地对着武王施了一礼,略一沉吟,方道:“万幸驸马身体异于常人。心脏居右,箭矢未曾伤及心脏。只是北地寒冷,驸马伤势又重,失血过多,属下以为。待度过危险期,最好送回京都去静养!”
箭矢穿胸而过,又是心脏位置,没有当时毙命已是奇迹,虽王锡兰体内有脉象,众人皆以为凶多吉少。军内几个大夫,谁都不敢出手拔这箭,怕断了驸马最后一口气。致武王等怨怒,以致自己性命不保。
无法,武王只能下道命令:不论诊治结果如何,概不追责。
钱大夫这才死马权当活马医,顶着压力承下这苦差事。还好驸马爷吉人天相。
闻得钱大夫如此说法,众人皆大大松下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王铸的眼里更是溢满激动的泪水。
李眠儿一直紧绷的肩膀不由松懈下来,她透过帷纱,看向周昱昭,周昱昭也正向她这里瞄过来,视线半空中相汇,其间尽管隔层黑纱,二人依然能够很有默契得互慰一眼。
送走钱大夫,周昱昭沉声对送李眠儿进厅的两个面生男子命道:“传唐府尹、吴都使前来!”
两男子得令退出厅去,临走将门掩上。
周昱昭转过身,看着他的父王,目光炯炯。
武王看了儿子一眼,又把室内诸人扫视一遍,在经过李眠儿时,稍作一顿,进而重新对上儿子的目光:“昭儿,你派出的人马可有消息传回?”
周昱昭摇摇头。
王铸上前一步,凑近武王,低声道:“王爷,如果过了今晚还是没有音讯的话……”语毕,他略有些红肿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直视武王。
武王没有应话,只是负了双手在厅内来回踱着步子,眉头则是拧成个“川”字。
帷帽下的李眠儿,将各人神态看在眼中。
首先,没有人对自己的身份持有疑义,而且似乎早已知晓自己的存在一般,没有人因为自己掩饰真面目生出半点质疑,包括武王;其次,屋里这几人应是武王的心腹,而稍后过来的唐府尹、吴都使,很可能是黄龙府的府尹和指挥使;最后,这几人即要在自己面前做出至关重要的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关系大梁朝的命运走向。
武王究竟会作何决定?
是老老实实得将这场战争结束,回京都再行决定,还是在这里就黄袍加身?
而皇上的失踪,又究竟是真是假?
他向来老谋深算,此次的失踪,是设计陷害武王,还是他当真马失前蹄,栽了回跟头?
这些疑问盘在心头,李眠儿不敢问也不能问,此时,唯有看大家的意见和最终决定。
没多久,门外传来沉沉的步伐,周昱昭启门,让进唐府尹及吴都使。
二人一进门,先对武王和周昱昭行揖礼,然后禀道:“王爷,圣上和陈王仍然没有踪迹可寻,细作传说,昨夜北寒营中只一片欢腾,并没有可疑情况!”
如若生摛大梁皇帝和皇子,北寒那里定然炸开了锅,又怎会没有可疑动静?
依此推断,皇上及陈王应该没有被北寒掳走,也许避到什么地方了也不定。
“唐府尹,黄龙的地形你算是相当熟悉了,你确定没有漏掉什么地方?”武王抬起下巴,问道。
“除了龙州边的北寒营地,属下已是派了大批人马,将能找的地方皆找了一遍,现在正进行第二遍搜寻!”唐府尹应得很淡定,并没有畏首畏尾。
第二百零一十回 霜露殷勤东风短(四)
对于唐府尹的反应,李眠儿心下讶异,皇帝在他的地盘失踪,按理他不是得急得比过热锅上的蚂蚁?可是,他此时的神情依稀,好像太镇定了些!
李眠儿微阖眼帘,粉唇轻抿,自己倒是疏忽了,既然武王这时候请他过来,看来,这位唐府尹多半也是武王一个阵营里的。
这般作想,李眠儿不由抬眸觑向负手而立、面色沉凝的武王。武王生有一张温善厚道的面容,容易让人误以为他醇良无害,但是这些年来,他能在太宗眼前不卑不亢地讨活,岂能没有几把刷子?
“父王,京都三叔王那里……您怎么看?”周昱昭立坐在高几沿上,一手抱腹,一手捏着下巴,食指不住地在上面搓揉,许是磨挲新生出的那层胡茬。
武王低下头,再次于厅内踱将起来。
而李眠儿也在心里暗暗思忖,眼前的局面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对武王来说,这绝对算作一个难得的机会,若谋划得当,很可能就是翻身之战,但还不至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毕竟摆在面前的还有其他选择。
一直来,武王都是以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再动的策略来应对所有情势。看似被动的方式,实际上却最适合武王,因为这样使他更容易掌握尺度,拿捏分寸。
若然此际,武王采取主动,不但要承受道义、名义上的压力,而且这种事牵涉面极大,万一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就很可能令他这些年来的经营功亏一篑,最后还得沦为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倘非没有十足的把握,依武王的性子。他是不会冒然出手的。
何况眼前还有强敌压境,京都还镇着秦王、楚王呢。
李眠儿思绪稍稍这么一理,私下以为这件事武王最好还是从长计议,给自己留两手为妥当。
她脑海里这个念头方闪过,那厢武王亦做好了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