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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连续下了七八日雨,七月天反而冷了,英姿知云想容畏寒,还特地带了个苹果大小精致手炉给她捂着。
谁知才出了探花胡同不久,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云想容询问:“怎么了?”
“夫,夫人!”车夫结巴说不出话来。
英姿见状狐疑撩起车帘,只看了一眼也是惊呼:“夫人,您看!”
云想容探身向前,却见去往云家必经之路上,竟然停着约莫三百余轻骑兵。
列队整齐骑兵队伍,即便雨中伫立着也是森然安静,只偶尔有马嘶传来,道路两旁早已经没有了百姓。
而领头一人,正是披了件蓑衣带着斗笠端坐枣红马上闽王。
见了云想容,闽王笑道:“义妹。回娘家去?”说着策马而来。
云想容对闽王断没有好印象,他先前对她调戏她哪里能忘?可如今无奈之下她成了他义妹,也只好以礼相待:“义兄。”美目扫过那森然兵马,打趣道:“义兄莫不是带着家丁护院来送我回娘家吧?”
“嘿,我还正有此意。”闽王嬉笑着到了马车跟前,对着英姿一摆手:“你,下去。本王要跟你们夫人说话。”
英姿咬着唇,不放心云想容。
云想容却是笑着将油纸伞递给英姿,让她下了马车。
闽王翻身下马,英姿撑开伞下脱了蓑衣斗笠,一跃而上,大咧咧坐了云想容身边。打量车中陈设,啧啧道:“怪道人说你外家有钱,这么一看,还真是有钱啊。”
“义兄说笑了,黄白之物难道义兄见少了?别这里打趣我,你要找我说什么?”
闽王不言语,打量过车中陈设,又望着云想容,笑了笑道:“你今日打扮很是凌厉,不错。看来默存没有猜错你。”
提起沈奕昀,云想容心下生出几分警觉来,不动声色笑道:“义兄意思是?”
“意思就是,我今儿带了三百骑兵来陪你回去住对月,是你夫君请动我去。他料定你不会与从前欺侮过你人干休,怕你吃了亏。”
云想容闻言既是惊讶,又是感动。感动是沈奕昀对她了解——她身边人是绝不可能去与沈奕昀泄密。惊讶是沈奕昀竟然想到请闽王作陪。
闽王虽是她义兄,却也不是个善茬,难道是沈奕昀一句话就可以指使?
她笑着问:“义兄能来,我感激不,正解决我大问题。只是沈默存许给你什么了才请动了你?”
“你这丫头,怎么跟你们家沈默存一样算计。”闽王哈哈大笑,道:“知道瞒不住你,不过男人家事,你不要多问也就罢了,总归不会是把你送给我之类,沈默存对你心意你无需置疑。我对你如今是兄妹之情,与沈默存也算是半个弟兄,根本也不会再动你心思。我不是那等纠缠不清之人。”
他如此直白,云想容反倒不好继续深究,又觉得沈奕昀事,若需要她知道自然会告诉她,不告诉她就是没有必要知晓,是以也不再多想,道了声谢。
闽王吩咐队伍启程。
三百骑兵向两旁潮水般退让,云想容一行三辆马车,就骑兵注目之下驶向前方,随即三百骑兵合一处,前后护送,不多时就到了云府门前。
云佳宜下了马车,刚要去叩门,好将闽王同行事禀告家人。
闽王随从却将之拦住了。
三百骑兵便济安侯府门前拉开了阵仗,呈半包围状。
门子早就看到这一群兵士,吓得魂飞破散,还当是皇上又派人抄家,命人撒丫子进里头去回老夫人和云贤。
今日逢云贤与云敖休沐家,正外院书房里谈论皇帝是否有削藩之意,父子二人争论面红耳赤,听了下人回话,两人都吓得白了脸:
“难不成皇上削藩,要先从云家动手?”
云敖闻言抿唇。云家一门双侯,他如今爵位并非世袭,照例说削也没什么可削,不过云贤却是不同,毕竟为官多年,朝中根基深厚。难不成皇上真要对云家动手,先从云贤来开刀?
二人正忧虑,还要问回话之人是何人带队时,外有又来了个小厮传话:
“回侯爷,闽王驾到,请侯爷速速出去迎接。”
闽王?!
云敖与云贤对视了一眼,他们与闽王素无交情,他无缘无故做什么要来云家?
不过若真是闽王来访,有兵士包围也不足为奇了。京都城中,除了闽王,再没有第二个人动辄上百军兵随行,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动不动就与人决斗。一些调戏了良家妇女衙内都是与闽王“决斗”时魂归西天。
只要不是抄家就好。
父子两人都松了口气。
云贤吩咐道:“,去告诉老夫人,带着人出来到前门迎接闽王。”
“是。”下人飞奔去报了。
云敖和云贤不约而同叹息。
闽王是个刺儿头,又是能挑理一个人,有一点惹得他不高兴,他都敢闹云家鸡犬不宁,偏偏皇帝都拿他无可奈何且宠信非常,他们不过侯府,哪里敢跟亲王别扭?还是干脆礼数周全,些送走这尊大佛为妙。
云府门前,三百骑兵静默森然,须臾府门全开,大雨之中,云贤,云敖为首,后头跟着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孟氏、大奶奶邢氏,二奶奶杨氏,乃至于云明珠,云博宜,云传宜,云芷,董若莹,就连襁褓中云舒容都被奶妈子抱着出来,连同府中所有妾室和又体面下人,冒着大雨地上铺了蒲团,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卑职云贤,携全家老少恭迎闽王千岁!”众人额头贴地,雨湿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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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冷心冷血 (粉红60+)
众人额头贴地之时,骑兵让开一跳路,华丽的马车缓缓行来,随即英姿撩起车帘,闽王先一跃而下,接过英姿手中的纸伞,回头伸长手臂为云想容遮雨,自个儿大半身子暴露在雨中。英姿则又取了把伞为闽王遮挡。
披着月白撒花褂子的云想容,便在众人抬头时惊愕的目光之中下了马车。
见孟氏也在雨中跪着,云想容给闽王使眼色。
闽王立即会意,副将飞奔过去,将孟氏和云传宜请了起来,撑伞站在了一旁。
云想容则是与闽王并行,缓缓来至于云贤与云敖跟前。
全家人都跪在雨中湿润的青石地面上。
闽王只是给云想容撑着伞,好像面前根本没有这么多人似的,闲闲的四处看景。英姿给闽王撑着伞,咬着下唇,不知闽王和自家夫人打算做什么。
雨一直在下,云敖、老夫人、云明珠等人身上早就湿透了。偏闽王不开口,他们就不能起身。
众人火辣辣的目光便都盯着云想容与闽王。大家都是聪明人,闽王闹出这一出来,明摆着是给云想容撑腰来的。她回门时还装的像个人样儿,想不到今日竟然摆出这么一道。
董若莹和云明珠并排跪着,头发都已经淋湿贴在了脸上,二人脸色同样的惨白。前者眼泪和着雨水滑下,觉得无比屈辱,后者则是强忍着怒气,想要发作,却怕闽王。
闽王腰上明晃晃的佩剑从不离身,他是真的敢动手杀人。真惹怒了这个煞神,他宰人还需要问理由?
云贤胡子都湿成了一缕,倒也算沉得住气。
云敖那与云想容极为相似的桃花眼中则爆出森寒怒意。冷冷的瞪着云想容。
云想容居高临下,高贵冷艳,斜睨着生父。
他们的关系早已无法修补,若再有什么事,云家要想算计她和沈奕昀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父女二人对视之时,空气中似都看得到火星碰撞。
孟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虽在伞下,小腿处也被淋湿了,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抖的双腿打摆子,在闽王面前又不敢放肆。
如此,众人心思各异之下,闽王看了看云想容。
他是不会开口的,他此行目的就是给妹妹撑腰。他的义妹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过云想容如此冷,如此狠。倒是真的对了他的胃口。
闽王素来奉行“人若犯我。我必杀之”的原则,如果云想容这会子妇人之仁,他才会瞧不起。转念一想,能将一个女子得罪成这样,云家一窝子也不知做了什么事儿了。
闽王不开口,云家人就不能起身。只能淋着,眼见着老夫人妆都花了,颤抖着身子,云想容才道了声:“起来吧。”
没有人动。
因为所有人跪的都是闽王。云想容开口。他们哪里会起?若起身岂不是成了跪云想容?
众人都气愤不已,老夫人与云明珠的眼神,似乎都要将云想容撕成两半。
云想容见众人没有反应,且都用愤然如兽的眼神盯着她,突然挑起红唇莞尔一笑,回身唤英姿和柳妈妈玉簪等人:“走吧,扶着我母亲,随我入府。”
说罢绕过门前跪伏在地的云家人,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孟氏,缓缓上了丹犀。
闽王望着云想容的背影,噗嗤笑了。
就知道她是个够味儿的,这么一看,是真够味儿!他这辈子也算阅美无数,从没见过这样爱憎分明的女子,听沈默存说她过去的那么一些事,她对在乎的人是可以豁出性命去付出,对那些对她不起的人也从不会妇人之仁。
闽王便笑着跟上云想容的步伐,全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云家人,负手上了台阶,随即摆手做了个手势。在他进了府门之后,三百轻骑兵竟整齐的翻身下马,牵马随行,一同进了云家的大门。门子及一众下人拦不住,也不敢阻拦,就眼睁睁的看着闽王的兵马进了云府。
云想容与孟氏,闽王的身影没入门后,云贤等人犹豫着不知是否该起身。
云明珠却是气愤不过,第一个蹦了起来,指着门里大骂,“她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张狂,让我们跪也就罢了,连祖父祖母也要跪吗!连父亲伯母也要给她跪吗!”
云明珠的话,绝对是挑拨离间。
众人都清楚,他们跪的是闽王。只不过因为云想容在这里借了光而心里不舒坦罢了。
闽王不让他们起身,云想容开了口,他们更加生气。
但总不能一直跪在雨中,与闽王较劲吧?
闽王是真的做得出一直不开口的,他们既然喜欢跪,那就跪着。
可他们不能傻傻的一直跪下去。
云敖站起身,狠狠的道:“明日上朝,我定要参闽王一本!”
云贤嗤笑了一声,道:“你要是不怕他找你决斗,你就参。不过那也是明日之事,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安置眼下着上百的兵马吧。”
说罢了摇摇头,上了台阶。
老夫人则是由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带着家中所有人进了府。
他们除了上一次抄家进了大牢,哪里这样狼狈过?
云贤回头看看一家子落汤鸡,心里明镜一般,却也谁都不怪。
闽王来为了云想容撑腰。云想容一个出阁的闺女,却又为何对娘家有如此深的怨怼?还不都是老夫人和云敖二人造成的?但是归根究底,也是怪他。他没有制止而是纵容二人,对云想容一次次的打压,甚至上一次若不是因为云家的体面,都要将云想容撵走。
一个闺女家,几次三番的被逐出家门,被牺牲,能甘心么。
云贤叹息着,眼下要解决燃眉之急要紧。
可这会子见全家人都沉默着,云明珠挑拨不成,骂也骂了,冷静下来却觉得背脊发凉。
云想容这样强势归来,连祖父祖母都跟着跪了,她一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孤女能怎么办?若是云想容想要收拾她,谁能给她撑腰?
祖母是定然不会在乎她的,母亲更是向着云想容的。父亲早就看他不顺眼,祖父是个从来不管内宅事的。加之上一次在刑部大牢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