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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我点点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说道:“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张干事点点头:“那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本来刚才我还想着怎么跟你说呢,我真的是害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弄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那我就不好收拾了。”
我越听愈糊涂了,给他找麻烦,我能给他找什么麻烦,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很纯粹,几乎比任何警察都纯粹,唯一能给他带来麻烦的事,就是和陈怡通信的事儿,对了!陈怡!!!我心中一下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语气颤抖地问道:“是不是陈怡有什么事?”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剧烈的发抖,牙齿在嘴巴里不停的碰撞。他见我这个样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我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我强行稳住心神,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尽量平淡地问道:“您说吧!她是病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我看着他的嘴,多么希望他能告诉我,是我想多了,过于紧张,陈怡其实没有什么大事。
但是,我失望了。张干事平静地望着我,半晌,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要挺住,陈怡她……她死了。”
陈怡死了……陈怡死了……陈怡死了……
顷刻间,我忽然感觉屋里的日光灯闪了几下,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耳朵里一片嗡嗡之声,唯一存在的全是张干事说话的回声。
“陈怡前天晚上留下一份遗书,说自己对生活已经失去信心,然后用早就藏好的玻璃碎片割脉了,等第二天一早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和她关系比较好的那个警察今早给我打的电话,让我问问你,看看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张干事的脸模糊起来,只看见他的嘴一开一合,屋里的桌椅,全部开始在我眼前旋转起来,我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里……
等我在张干事的急切呼喊下,悠悠转醒,发现自己仍然身处办公室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悲痛瞬间填满了我的心,我多希望刚才的一切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啊!但是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我,这是这真的,陈怡的确走了。张干事是不会拿这种事来跟我开玩笑得,他也没有这个必要。
我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心里好像有一千万只爬虫在撕咬,这种痛楚顺着血脉,延伸到我的手臂,又迅速的蔓延到指尖,瞬间,我的手心开始发痒,我将两只手绞在一起,试图减轻这种感觉,但是是徒劳的,他有增无减,一下子又窜回心口,变成一种足以使人窒息的胀痛向脊椎奔去,紧接着,我全身都包裹在一种说不出的刺痛中。
张干事看着我,关切地问道:“你……你不要紧吧?要不我把保健员叫来?”
我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冲着他摇摇头,我想说什么,但是张张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我不想在在这个地方呆一分钟,我讨厌张干事,我憎恨他给我带来这个消息!现在,我需要一个人呆着,我需要一个人呆着,我只需要一个人呆着。
在他担忧的目光中,我轻轻的拉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张干事追出来,叫住了我:“秦寒。”
我站住脚步,但是并没有回头。腿已经在开始微微颤抖,我觉得我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秦寒,你们的每一封信件我都看过,所有的事儿我都知道,我真的真的也很遗憾,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把它当做无聊的监狱生活中的一个有点色彩的梦吧!你还要好好生活下去,自己再垮了,不值得。”
张干事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本来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我,听了这话忽然一下情绪稳定了下来。我猛地转过身来,第一次以轻蔑口吻对他冷笑道:“不!你不懂,你看过所有的信件,但你只看到的是字,你看不到的,是心。为了她,我做什么都值得!”
我真的是有点失控了,张干事好心帮忙,传递消息,又出言安慰我,我不但不领情,反而讽言冷语。要是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张干事并没有因为我的态度生气,而是急急道:“我知道你们感情很深,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
“她没有死!”我终于控制不住了,一声哀嚎,打断了张干事的话。
张干事愣住了,我们二人一时就这样对望着,半晌他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值班室。里面只飘来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空荡荡的过道,然后转身向着楼上飞奔,我跑得很快,好像一但停下来就再没有力气迈步似的,顷刻间就来到号舍。
麦虎和小鱼儿正在号子里聊得眉飞色舞。我进去后一把抓起麦虎就向后面的洗漱间走。麦虎大惊,但是我拖曳的力度很大,他连一只拖鞋都没有穿上,就被我拖到了后面的洗漱间。
“我说你他妈疯了啊!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一点定力都没有……”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直接问道:“把那些酒给我。”
麦虎一愣:“酒?你要酒干什么?你不是几乎不喝酒嘛!平时给你你都不要。”
我很不耐烦地道:“不干什么,我自己喝,我平时不喝,现在想喝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跟麦虎说过话,他也觉得有些不对,皱了皱眉,反而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了?刚才我听说张干事把你找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一声暴喝:“给我好不好?不要废话了!”
我的声音很大,号子里几个人以为我们在后面发生了争执,赶紧一个个跑来探看。
“都给老子回去!”麦虎冷冷一声,喝退了众人。紧接着看了看显得很激动的我,一猫腰在水池下面掏出一个瓶子交给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抓起瓶子揣在怀里,在小鱼儿床头拿了保健室的钥匙就进了保健室。
我把门反锁上,没有开灯,打开酒瓶,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黑暗的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我的力量,才慢慢的离我而去,我一下子摊到在屋里。手里紧紧地抓着酒瓶。一口,一口,接着又是一口……
那个深秋的时节,我21岁。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敞开过心扉,因为我还太小,陈怡是我第一个真正爱上,并且愿意为之付出和改变的人,我们从患难的相互欣赏,一直到经历风风雨雨之后产生爱情,在这高墙之下,我们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来之不易,在彼此给予对方情感的时候,有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相互依靠和支持,更多的是对于人性中美好东西的最后一丝渴望和坚守。这是我的第一份感情,我在这种爱里面,变得坚强而又甜蜜。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坚持,只要我们相信,我们一定能战胜风雨走到最后。我们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而且比其他人更有意义的幸福。
我曾经这样坚定不移的相信着,但是,最终,我错了……
黑暗中,酒精流入我的躯体,不但没有麻木我的神经,反而更加刺激着我的情感。往昔的一幕一幕,在这个漆黑的环境中,像是夜里高速火车上灯火闪亮的车窗一样,在我眼前一一掠过……
“你要死啊!不看着点,急着往天堂走啊?”——这是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哥哥确实唱得有点好,歌里面有很浓的乡土气息和市井文化哟!搞得我们这些从来只听歌,不说话的人也忍不住要说两句呀!”——那些歌声好像至今还是为陈怡而唱。
“不用,你比细菌厉害多了,细菌一到你身体,就全被毒死了!”这是我生平最幸福的一次生病。
“怎么?不是我来,这里还有其他人能来见你吗?”女监的重逢,点燃了我全部生活的意义和希望。
“答应我,无论怎样,都要爱惜自己,我一定会等你!”这是承诺,更是期待。
那些曾经的话语,好像还在耳边回荡,那些过往的画面,至今在记忆里是那么的清晰,可是现在,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遥远的好像是个梦,一个真实而又飘渺的梦。
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一颗颗夺眶而出,顺着面颊流到嘴里,和酒精混在一起,这就是心痛的滋味。
我忽然愤恨起来,陈怡,你真的好自私,好自私。说好的我们将来要生活在一起,你居然狠心的离我而去了,不管碰见多么大的事儿,你难道就不能为我想想嘛?我们的爱,竟然还不能支撑你坚强的活下去?
我答应过你,我要好好保重,我要努力,我做到了,我也一直在做,可是你,既然选择了离去。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挣扎在这个没有希望的世间……
罢罢罢,一切都是梦幻,一切都是泡影,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虚无,如果我们真的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让我承受一切的痛苦吧!也好过我先你而去。
我会继续活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能思念你……
那晚,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从麦虎的嘴里,我得知我当晚醉的不省人事,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害怕我出事,于是只有汇报给张干事,将我送到了医院。还好,并无大碍,输一天液,就可以回去。
麦虎害怕我担心,赶紧说道:“其他的你不用管,昨晚医院值班的警察是张干事的警校同学,他私下说了一下,人家不会把喝酒的事儿跟别人讲的,不过我就倒霉了,被张干事狠狠地骂了一顿。”麦虎笑呵呵地说。
其实我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陈怡不在了,我好也罢,坏也罢,根本无所谓了,就是让我此生都在监狱度过,也没有什么,没有了希望,外面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更大的笼子……
麦虎很聪明,根本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知道我如果愿意讲,会跟他讲的。他能看得出来,现在我什么都不愿意讲。
或许我的精气神受到了伤害,本来以为打一天吊针就可以出院的,但是那天下午我又开始发起高烧来,经过诊断,我患上了急性肺炎。
这一下,就需要住院了,不过我账上有钱,自然不会耽误治疗。就这样,我暂时在医院呆了下来。其实我个人对这个病根本没有反应,我的想法就是,我活着,可以思念陈怡,她肯定不希望我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我不会这样做。但要是我真得了疾病,死掉了,那也只能说是天意吗,我也好尽早跟他团聚。
总之,一切就这样吧!我的心已经死掉了。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最不幸的人,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就在千里之外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比我更加伤心,难过……
不过我的身体还是在医生的诊治疗下好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倒是有很多人想办法来看我,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不管是本队的,还是外队的,都借机来探望我。牙刷、小熊、放哥等人来看过,狗娃、耗子、马晓。更是天天来。高飞人在医院,每天都要给我找点监狱很少见的水果。
到最后,竟然一个我最意想不到的人,也来了。
那天我正在病床上发呆,忽然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胖子,还好吧?”
我如死水的心微微一阵波动,一回头,果然是龙飞!
龙飞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笑容里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好像随时都可以应付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