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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护我。那个叫李林的好像还是读了几本书,经常和我谈一些我感兴趣的话题,也顺便开导安慰我。而梁海军则是个典型的暴脾气,但对人很仗义,我的褥疮被他发现后,他格外上心,向所长及时汇报,给我治疗,并且每天按时给我敷药换药,搞得我很是感动。
后来我实在过意不去,跟所长汇报后,从我的账上用了一笔钱做了十几个菜,摆了满满一号子,请看护我的所有人美美地吃了一顿。在此之前他们听说我是分尸案的主要参与者,又在法院门口生生咬掉了李文华的耳朵,不明所以,所以都对我怀有戒心,故而敬而远之。除了李林梁海军两个负责人,其他人从没跟我讲过话,我请他们这顿饭吃下来以后,大家虽然不至于对我听之任之,渐渐地也都愿意和我说话了,之间的气氛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不至于再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经过了初时的不适应之后,我渐渐的平静下来,静静地等着那一天的来临,只是常常想起父母和陈怡时,心里还是会隐隐的灼痛。就当我的来临和存在是一个错误吧!既然是错误,那么早一点抹杀和纠正也好。我这样默默的嘲讽和安慰着自己。
1999年,时值世纪之交,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缘于世纪末的恐慌吧!那一年L县这个地方刑事案件的案发率特别的高,公安局忙得不亦乐乎,看守所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经常听前来放风的警官抱怨,说他们忙、累。对犯人的态度也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
我所在的一院,是看守所专门关押死刑犯的地方,以往人一直不是很多,但近一段时间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也慢慢热闹起来。
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吹牛打屁,就听见铁门声响,大家知道,又来人了。
果然,不但是来人了,而且还是戴着脚镣,由两位所长护送,公安局的警官跟着。前呼后拥的进了我们号子。
众人面面相觑,来人必是大案!
梁所长把来人安顿下来后对李林说:“这案子可是公安厅挂了号的,你操点心,再出不起事了。”李林忙不迭的答应着。梁海军多了句嘴问道:“梁所长,这人啥案子?麻烦您说一下情况我们好掌。”梁海军不说这话还好,老梁听了脸色微变,呸了一口接着说:“妈的,就算咱们看守所以前、现在、将来所有的死刑犯都是冤枉的,这小子也得枪毙!”
在老梁的介绍下我们才知道这人名叫商贾从外表看他,你丝毫不会将它与一个变态杀人犯联系在一起,可事实就是这样的令你不可思议,就是这个一脸书卷气的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和他的表叔还有表叔的孩子,那个孩子才两岁大。
原因很简单,他与只比他大三岁的表婶两人不知怎么勾搭成奸,后来奸情火热,如胶似漆的分不开了,于是两人就想结婚。那家里人肯定是强烈反对,他表叔将它表婶一顿好打,关在家里。这一下商贾急了,要去找他表婶,父母极力阻止,结果丧心病狂的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又悄悄进到他表叔家杀掉了他的表叔和那个只有两岁大的孩子。他的理由很简单——要扫除一切阻挡他与他表婶结合的人!
听了他的案子,李林抬起头看了看梁所,把他拉到旁边,苦笑一下说:“梁所,你让我在多陪个杀人犯我不敢有意见,可你也不能给我弄个疯子过来啊!”老梁笑了一下低声说,“是疯子才发给你!这小子平时倒还规矩,就是因为这案子太招人手痒,打没少挨啊!你就坚持一下吧!这个我估计快,要不了多久,就该上法场了。”
这家伙微笑着向我们致意,虽然刑具加身,但他依然昂首挺胸,那架势好像不是到看守所进行羁押,而是在天安门接受群众的致敬,让人看着就来气。
“蹲着!”老梁一走,梁海军当即大声呵斥道。老梁尽管是轻描淡写的简单介绍,但还是令大家不寒而栗,对于这样的人看守所一贯的作风就是先打掉你的气焰,免得你好像觉得自己杀了几个人,号里就搁不下了。
这家伙看来是挨了不少打,看得出他很不情愿但还是依言蹲在了马桶边。
“匪号是什么?”梁海军漫不经心地问。
奇怪的是这家伙居然听懂了,回答道:“商贾。”
“嗯?”梁海军一愣,看看手里的商贾的身份牌,大怒,把手中的烟头砸了过去,“欺负老子不识字是不?这明明是商贾吗?”
商贾嘴角一扬,“悲哀呀!人没有文化就是可怕呀!我来告诉你,这是个多音字,贾就是买卖的意思,”
“贾你大个锤子!”梁海军大骂道,“给老子把你那肛门闭紧,你给老子上课是不?”
这个叫商贾的闻言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头一甩,铿锵地说:“人生天地间,唯名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只是希望若干年后,大家能正确的记住我的名字而已。”
坐在一边的另一个叫姚康的年轻犯人,好像是李林的分子娃,听的脸上表情像是吃了大便,看着李林说:“林哥,这逼脑壳线圈怕是乱的吧?说话疯疯癫癫的!”李林撇了撇嘴,“有病正好,我们这就是专治各类疑难杂症的!”言罢又继续问道:“在外面干什么的什么的?”
商贾拱了拱手,“好说,我在h大学教书,讲师职称!”
“我操你妈,怪不得现在大学生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那么操蛋,原来是因为老师都是他妈的疯子,还能教出什么好来?”
商贾很是尴尬,讪笑一下说:“这位大哥,也不要以偏概全,虽然难免有误人子弟的,但大部分老师都还是很好的,嗯嗯!很好的……”
这句哈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李林问我:“哎!胖子,你看他像不像上学时一篇课文里鲁迅的《孔乙己》?简直是青出于蓝啊!以后就叫你孔乙己了!”
商贾显然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伙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得人如此嘲笑,一时间激动地脸都红了,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愧。
笑了一阵李林接着问:“案子到哪一步了?”
孔乙己平静如水的说,“我是从别的地方转来的,二审已经维持死刑判决了。不过我相信最高法是不可能通过我的死刑复核的。”
“没看出来啊!咋了?难不成政治局常委,就是专管司法的那个罗干,是你的关系?”李林挖苦着他。
“那到不是”孔乙己摇摇脑袋说:“因为咱们情况不同,你们不是为钱,就是为了一时之气,要不就是因为愚蠢。而我——”他挺了挺胸膛说:“是为了爱情!北京最高法院的人一定会为我这种追寻爱情的行为感动的!”
一直没说话的我听了这话也不禁哑然失笑。这家伙一定是强烈的自我暗示都把自己催眠了,真他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你那是行为吗?那是罪行!”李林突然变色,“你追求爱情需要杀那个小孩吗?他也反对你啦?”
孔乙己闻言很是诧异,好像惊诧于我们竟然想不通如此简单的原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果留下他,将来说不定我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梁海军忽然问:“你是怎么斩草除根的?”
“我先是用榔头敲死了我表叔,然后把在他身边睡觉的小杂种放在了洗衣机里。开关一开,盖子一捂,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孔乙己一脸的平静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
我闻言色变,再看看眼前这个人,原以为曹成伟,李文华之辈就已经够丧尽天良了,但他们还知道恐惧,而此人依然谈笑如常,并且还深感自豪,身上哪还有一丝人类应具备的东西?真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呀!
“你他妈还是人吗?”
李林闻言勃然变色,“狗日的,我只恨现在世道变了,没有剥皮抽筋,五马分尸这些刑法便宜你了,我要是北京的法官看见你的案卷,别说核准了,立马坐上飞机来把你亲自毙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一个犯人终于忍不住了,上去就给商贾几个耳光,“驴俅日出来的东西,你咋不把你自己放到洗衣机里?杀个小孩算啥本事?”
我扭头看了看,原来是周正平,这家伙和人打架,把人一拳就打死了,案子现在还没判,我看看他那簸箕大的拳头,真害怕他两下把商贾这傻逼打死了。
商贾被周正平给打晕了,喃喃地顶了句:“我又没把你儿扔浴缸里,你激动啥?”周正平闻言怒吼着扑过去,
李林一把拽住周正平,“行啦!你那几拳头下去,这逼还活得了吗?算了,我估摸着他的日子也不长了,一旦要是出了娄子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周正平听到这话才稍微消停一些,还觉得不解气,兀自照着商贾比了比拳头。
李林厌恶的挥挥手说:“他娘的,我在看守所临终陪护了多少死刑犯了。还没见过这号货。得了,别跟他较劲了,估计梁所让劳动号子抬刑床去了让他洗洗,早点歇着吧!”
或许1999年的秋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从我住进一院开始,看守所里宾客盈门。那一夜,我们根本没有顾上睡觉。
后来听老一点的管教讲,在看守所的历史上,一院从未关过如此多的死刑犯。而我很不幸的成了这个“如此之多”中的一份子。
又一张死刑床被安在了号里,它的主人就是商贾,好在一院的号子当初就是专为看守死刑设计的,放个几张刑床根本不显拥挤。商贾看着那张床嘴里嘀嘀咕咕,神情委屈,扭扭捏捏还不愿躺上去,他的案子是人神共愤,老梁根本不跟他废话,手一招,号里的人应声而动,强行就给他铐在了床上。
就在把刚商贾安顿睡下之后不久,院子门哗啦啦又响了,又是一阵脚镣声。而且听声音还是冲着咱们号来的。李林梁海军在看守所就是专门陪护死刑的,已经相当有经验了,梁海军闻声皱眉道:“操!看样子又来一个要上路的,怎么都塞咱们这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梁所长一边开门一边道:“咋了?听口气你还不耐烦呀!这时所里对你们的信任,要不就你这三年刑期,早给你扔劳改队了,还能让你在这抱怨?别他妈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梁海军一吐舌头,赶紧迎了上去陪笑道:“瞧您说的,我就那么一说,这是您给我机会,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咋会不耐烦呢?”
老梁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小嘴别和抹了蜜似的,感谢?你们把人给我陪好了,别让我管的一院出事儿,就谢天谢地了!”顿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咋回事最近所里老出事儿,外面社会上也是案发频频,我们这几天都要忙死了,狗日的,是不是灾星下凡了?哎我说,你们可千万操点心,我可经不起折腾呀!”
梁海军鞠着躬点头哈腰地说:“一定一定,您就放心吧!保证没人扎翅。”
老梁满意的地点点头,把门外的人推进后来就锁上门走了。急匆匆的样子看样子真的很忙。
老梁一走,我也想坐起来看看新来的这人,于是便努力地抬起身子向来人望去。
这人长的很特色,须发皆无像极了《少林寺》里的那个秃鹫——计春华,只见他浑身是血,正凶狠地盯着我们,我们四目刚一相对,没想到他恶狠狠的冲我一瞪眼:“看你爹干球!都躺刑床上了,还不想想说些啥遗言,还东看西看,再看老子现在就弄死你!”一句山东骂脱口而出。
我闻言大怒,都忘了自己是铐在刑床上的,身子一挺就想扑过去!李林赶紧按住了我,好像我真能扑过去一样,他示意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