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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儿的殡仪馆实在是小,以至于连个大厅都没有,完全就是把人一烧了事儿。外面很冷,押着我的两个法警真会找地方,径自押着我到了焚尸炉不远的地方,不过还真是暖和。
这一头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将尸体从外面搬进来。这些一个小时前还和我比肩而立的人现在却已经和我生死殊途……他们将会在这里走完最后一程。
尸袋依次打开,我一眼就看见张佳丽的尸体,因为那白色的高跟鞋实在太醒目了。她被缝在短裙上的收尸卡被火化场人员收走,满是鲜血的脸不可能享受到必要的整容,耻辱的法绳张佳丽生前没有解脱,死后同样没有人为她解开,火化工鄙视地瞥了一眼她的脸,然后很快又拉上了袋子的拉链。
尸体众多,只能集体火化;几具男犯尸体将火化炉塞得满满当当,我恍然间看见那里面好像有我的面孔,惊得我一身冷汗。
没有张佳丽的地方了。工作人员不愿意为她另开炉灶,便使劲浑身解数,在层层尸体中挪出一点空隙,把她塞了进去。终于,关门,点火……
仅仅是15分钟,他们便化成了一堆枯干,杂乱的骨架;工作人员虽然很努力,却仍然分不清哪些骨骼属于哪具尸体,只有那具娇小的尸体可以辨认出那是女性,还有那双尚未燃尽的白色高跟鞋,以及那双同样没有被炉火及时焚化的秀美的脚证明着这是张佳丽的尸骨。然后是搅碎骨架,清理。张佳丽的骨灰与残渣没有人认领,和其他几堆同样的无主骨灰堆在了一起,全部扫进了垃圾堆…一切都结束了。
我直到坐上回看守所的车,眼前还晃动着那一具具残缺的躯体……
车,缓缓地开过城区。望着窗外向后掠去的繁闹景象,我心中感慨万千。命运的不可捉摸已经彻底的使我畏惧,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多么的渺小。曾经以为自己是太阳,光芒可以使一切退避,经过这几番起起落落,我才不甘而又悲哀的发现,自己连一只扑火的飞蛾都不如,因为最起码它们可以自己选择生死,而我在过去的那一段时间里,甚至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见到太阳的机会,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自由的呼吸。
或许,正是有了这种畏惧和无奈,才是我真正走向成熟的一个开始吧……
看守所的大门近在眼前,望着那青砖黑瓦,我居然激动得默默流下了眼泪,像我这样被羁押还如此高兴的人恐怕找不出几个吧!怎么能怪我呢?我曾经以为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了,从里面出来,再回到里面去,只是须臾,但我却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生死之间,只不过是一扇门的距离。
待我打了报告进到看守所里,才发现这番回来,所有所长的态度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梁所长以前骂过我畜生,而此时的他春风满面,见我回来立马先给我发了一支烟。连声说:“不错、不错、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3院3号那一伙怂不大一样。当时我就纳闷,你怎么会干这种事呢?看来我老梁看人还是没有错啊……”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迫切想知道陈怡的情况,便开口询问道:“梁所长……”
梁所长一皱眉打断了我:“以前叫我梁叔,现在立了点功,就生分了?我虽然管你们,但是一直把你们当晚辈看的,你就是从这出去了,在街上见到我,那不还得叫我一声叔?”
“你别叫我叔,你们这些畜生一样的人,没人能跟你们论辈分!”这句话还在我耳边萦绕,但是说这话的人态度已经和以前判若云泥了。我咋能跟所长计较这个。于是便依言道:“梁叔,陈怡现在啥情况?我害了她,心里过意不去。”
梁所长拍了拍我肩:“没事的,人已经醒来了,放心吧!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今早上你们刚走一会儿,电话通知就来了,我们开了一早上的会,就说你这事儿了。你到是好了,我们又要搞内部整顿啊……”
我没心情听他的啰嗦,只关心陈怡的情况,正待又要问,孙大夫过来了。
“秦寒,你和我来一下,我给你做个身体检查,早上交付执行,从这走的时候,按程序就和咱们看守所没关系了,现在你回来,我要重新给你建卡登记。”
我跟着她到了医疗室,其实所谓的检查都只是个程序,看守所就一个血压计,一个听诊器,能检查出个什么?孙大夫给我检查着,看我心神不宁的样子,想了想说:“你想啥我知道,回头我还有些事儿要问你,对于你的情况,我也表示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这样大喜大悲的起落的。也不是每个靠拢政府的人都会反被牵连的。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初也怪我,工作做得不细,陈怡跟我一汇报,我也没在意,我那时要休假了,那天早上来就是交代工作的,所以就只是老李大概说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最后陈怡又昏迷了,不过曹成伟也得到了它应有的惩罚!办案人员来调查取证时我也只是实话实说,陈怡的确当时没有跟我提过你。唉……现在时过境迁,说这些没有用了,现在就你最关心的事儿先跟你说一下,免得你心神不宁的。”
孙大夫笑了一下:“陈怡今天早上6:00左右醒来的,我们看守所警力有限,所以就安排了一个判了一年劳教的女劳教人员一直陪护她的。她醒了以后神智非常清楚,和我们安排的人简单交流之后就知道了今天是执行死刑的日子,当即就要回来。你知道的,今天有多忙,谁顾得上接她啊?再说了,她现在虽然情况比较好,但是还需要在医院修养,具体的出院时间要医生说了算。结果她就讲了你的这事儿。那个劳教人员听了之后也觉得事关重大,但她又不敢离开医院,最后还是拜托医院的人给咱们看守所打的电话。一番折腾下来,电话来的时候,你们公判大会都开始了。我们非常重视,按陈怡所说的,在她铺下面的墙缝里找到了你写给陈怡的纸条。经过与你档案中存留的笔迹比对后。我们觉得是真实的,所以立即按照程序立即向法院汇报了这一情况,在人证物证均比较清楚确凿的情况下,法院的院长亲自向上级请示,得到了暂缓执行的命令。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正说到这里,张所长进到了屋里,我一下站了起来。张所长压了压我肩膀:“坐、坐、秦寒呀!我们工作不细呀!我已经电话通知你家人了,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很激动。还好、还好、只要能补救过来,就是好的,你说是不是啊?”
我只有干笑了两声,腹诽到:“我小命差点完了,精神损失补得过来吗?”
张所长正色道:“秦寒你说,你到这这么长时间了,所里的所长们对你咋样?”
我一脸郑重地说:“好啊!简直就像亲人……”
张所长干咳了两声,神色尴尬地打断了我的话:“咳咳……到也没有那么夸张,只要你觉得好就行。刚才周厅长也和我简单的交流过了,事情已经是这样,有些情况周厅长也和你通了气,你个人也表了态,很好嘛!通情达理对彼此都有好处,你家里就这两天就要来,我们也破个例,在还没判决的情况下让你和家人见一面。到时候劝劝家里人,帮着做做工作,对你也有好处,明白吗?至于你呢,就在在看守所安心呆着,等到改判后,执行通知书来了,你就好好的去劳改队服刑改造。这之前,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我们也尽量在原则范围内满足。不过你也要记清自己身份,啥事不要过于,知道吗?”
我听明白意思了,大脑飞速的转着,从头到尾,不管是梁所,孙大夫,还是张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问我和陈怡是咋联系上的,看来在这个当口,他们还顾不得关心这事。嗯……是的,我要抓住机会。
想到这我抬起头,向张所长恳求道:“您言重了,要求不敢说,我现在就有一个请求。”
张所长呵呵笑道:“可以啊!你说。”
“我觉得挺对不起陈怡的,都是我害了她,我想去医院见见她,可以吗?
张所长和孙大夫显然没有想到我的的要求竟会是这个,我刚一说完,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有回答我的话。
半晌,张所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这个嘛……”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急忙补充道:“您放心吧!我就是看看,决不会给您惹祸的,而且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安排人在场,出格的话,出格的事,我绝对不会干!”
听了我的话,他又看看孙大夫,后者默然不语,张所长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考虑研究一下,回头答复你。你先安心呆着,别的别多想,好好想想家里来了如何说。”
我斩钉截铁地说:“您放心吧!只要您满足我这个愿望,我爸爸妈妈那边您就别操心了。”
张所长闻言正色道:“胡闹,居然还和我谈起条件来了!”停了停他又突然说:“你有把握吗?”
我肯定地说:“没问题,您放心吧!”
张所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哦……这样啊!”他又看了看我说:“要换做别人,肯定是不行的,一个在呀男犯要去看女犯,传出去让人家笑掉大牙!不过别人也没有人敢跟我提这样荒谬的要求。你情况不同,一直配合政府,靠拢政府,而且这件事,又事出有因,我就是跟领导请示,领导也能理解。这样吧!你就回去等信吧!一切我来安排!”
“谢谢张所长!谢谢张所长!”我连声道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张所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老梁将我带回号子里去。
老梁在那头不知正忙什么了,由于这会儿正是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所以看守所里没有几个干警。张所长就让我在院子里呆一会,等老梁忙完了再把我关进去。
院子里没什么人,我活动了一下戴着手铐的手腕,走到自来水龙头旁,正准备洗洗手,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大哥,您好!”
这突兀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我寻声觅去,这才发现,水池后面的水管上还拷着一个女孩。由于他是蹲着的,我刚才根本没看到。
这女的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也不知长的咋样,不过身材还可以,个头也比较高,大概有170cm的样子。这么冷的天她上身就穿了一个粉红色的棉马甲,一件白色兰花的衬衣。下身穿着一条裙子,肉色袜裤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腿。脚上还穿着一双高跟靴子。
真是要漂亮不要温度,我心里暗叹了一声,向她点了点头就继续洗手。
那女的见我没搭理她,居然缓缓站起来,迈着猫步,绕着水池朝我靠过来!
我见她过来,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她要干嘛!就略微的侧了侧身子。结果她更过分了,脸都凑上来了,我耳根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大惊失色!这女的那来的呀?是不是有阴谋?我吓的头都不敢抬,只是低头默默的洗手,专心的的好像要把自己手上的掌纹洗掉一样。
见我不看她,也不说话,她又接着说:“大哥,你长得挺魁梧的,让人看着就觉得有安全感。我最喜欢长的高高大大的人了,你有一米八几吧!我不会看错的,不信我来比比。”说着话,她又想往我跟前凑。文心阁埨坛。
我已经退无可退了,终于忍不住说:“你离我远点吧!让所长看见我和你一个女的靠这么近,又该骂我了,对你也不好。”
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脸,虽然画着很浓的妆,但我还是看得出来,她的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