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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救弟弟心切,就和金高两个人去了发生命案的那个地方。本来我们俩想敲门进去跟他谈判,谁知道他发现了我们,让他弟弟黄三拿着枪把我俩逼进了房间,还没等我们说话,他就把我俩绑了起来。然后他就让我拿三十万块钱给他,我答应了他,让他放了我弟弟,他二话不说,抓住我的手就要拿刀子捅我,我一看不好就踹了他一脚,这时候从窗外跳进一个人来,我还没看清楚他是谁,他就开枪了,把黄胡子的脑袋打碎了。当时我懵了,拉着我弟弟和金高就跑了。把我弟弟送回家以后我就拦了一辆警车投案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胖警察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低头翻了一阵材料,开口说:“黄胡子为什么要绑架你弟弟?”
我说:“因为我刚出来的时候跟他打过架,他一直想要报复我。”
胖警察点了点头:“这也应该算是一个理由,可是你们为什么打架呢?”
看来这事儿非说不可了,我叹了一口气:“我错了,是哥们儿义气害了我,我帮一个叫阎坤的朋友出气,因为黄胡子欺负阎坤。”老警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是因为这个吗?如果单纯是因为这个,为什么他凭着那么好的生意不做让给了你?”我淡然一笑:“因为他怕我再揍他呀,他胆气小关我什么事儿?后来我去了,那是因为我知道卖鱼是个好生意,我没有工作,国家也号召大家自谋职业啊。”胖警察皱了皱眉头:“这事儿以后再说,先把黄茂林绑架人质勒索钱财这事儿弄明白了再说。”我突然发现胖警察对我没有恶意,他似乎是在故意遏止把事情往深的地方探究,这或许只是猜测,但当时这个猜测非常强烈,我的心顿时塌实了不少,猛吸一口烟道:“这已经很明白了,黄胡子就是想通过绑架我弟弟,达到他报复我并勒索钱财的目的。”老警察顿了顿,又问:“后来你跟黄茂林再也没有发生过冲突?”这话问得很奇怪,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以前黄胡子突然跟我硬起来的事情,他们肯定听说过什么。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打完架以后我就再也没跟他接触过,我发誓。”
胖警察慢条斯理地说:“发誓是没用的,法律只承认事实,我来问你,去年初,黄茂林的摊子被人砸了你知道不?”
这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回答:“我不知道,甚至我都没听说过。”
胖警察笑了:“你不要狡辩,你指派的人已经到案了,他已经承认是你指派的了。”
又是一个陷阱!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大声嚷道:“是谁?你让他来,我敢跟他当面对质!”
“又激动了不是?”胖警察摆摆手让我坐好了,“我们这是在调查,因为我们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好,我不激动,我声明,这事儿我不知道,你继续问吧。”我使劲压了压怒火,陷害我的人是谁呢?
“这事儿先告一段落,”老警察又开口了,“黄茂林的弟弟黄三在上个礼拜被人砍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是被刘三和松井砍的,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也怀疑是我让他们去砍的?”
“你说呢?”胖警察换了一付笑容,“那个叫刘三的和那个叫松井的跟黄家人没有什么冤仇吧?”
这我应该好好跟他们理争理争!我把我的钱怎样被人抢了,然后我又怎样派人去调查说了一遍,最后说:“因为黄三接触的人全是掏包的,我考虑是不是他会掌握一些信息?所以我就让李俊海找人帮我去问一下黄三,可是他们一言不和就打起来了,至于怎么打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难道这里面还有我的什么过错吗?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黄胡子发火了,他以为是我派人打了他弟弟,一气之下就绑架了我弟弟……当然,我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两个警察都不说话了,哗啦哗啦地翻眼前的一沓材料。我没有时间去想陷害我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楚他们的想法,起码我应该先知道那天晚上参与此事的人都进来了没有,我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揣到裤兜里,开口说:“你们想想,如果我真的犯了什么违法的事儿,我敢面对你们吗?说自己投案那是我敢于正视那天晚上我所犯的错误,就是不管怎么说,黄胡子死了是因为我而引起的,退一步讲,我那根本不是投案,我是报案来了。”
两个警察还是不说话,他们似乎是在考验我的耐力,那么干脆我也不说了吧。
闷了好长时间,胖警察突然问:“你是怎么认识付井田的?”
付井田?付井田是谁?我糊涂了:“谁是付井田?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付井田就是你们说的松井。”老警察提醒我,“就按你的叫法,松井。”
“昨天刚认识的,他跟着我朋友李俊海干活,李俊海让他帮我打听我弟弟的下落,就这么见的面。”
“不对吧?他可不是这样说的,”胖警察态度暧昧地瞟了我一眼,“你可得想好了。”
“你把他叫来,我跟他对质,事实就是事实。”我意识到松井进来了,也许是投案。
“没有必要,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胖警察突然话锋一转,“你安排松井砸了黄茂林的摊子是不是?”
又他妈来了!我断定松井对警察说过我安排他去砸了黄胡子的摊子。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操,又他妈出来一个小人,为了开脱自己,逮什么说什么……不对,这事儿肯定有预谋!因为这个节骨眼上他别的不说,偏偏把没有影的事情拉出来,这分明不是为了开脱自己,这是在陷害我!这个人的面目逐渐清晰……李俊海。关于李俊海的一切呼啦一下扑到了我的脑海,就那么一瞬,甚至我都没来得及品味,前面所遭遇的一切全都有了他的影子……我的心缩成了一团,几乎让我窒息,我的心里没有了仇恨也没有了恐惧,充满了悔恨,我狠不得马上找一把刀子来了结自己的生命……我比《农夫与蛇》里面的农夫和《东郭先生与狼》里面的东郭先生还要愚昧!往日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我曾经亲自体验过李俊海陷害我的滋味,我曾经发过誓,从今往后我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了,我不是他的把兄弟,我甚至还想跑到他父亲的坟前了断我与他的这种关系,以求得到他父亲的谅解。记得胡四曾经骂过我,你他妈以为你是张飞、关云长?不就是他爹临死的时候给你玩儿了个“托孤”的把戏吗?有个鸡巴用,他不仁你早就应该不义了!可是我没有,我甚至还为自己的宽宏大量而沾沾自喜……林武、金高、大昌、花子,甚至那五都曾经劝过我,你不要养虎为患,可是我竟然把这些话当成了耳旁风。不想了,没有用了……看来他的济南一行里面也有阴谋,他的阴谋在哪里呢?
我一点儿也想不进去了,感觉脑子里塞满了泥沙,双耳蜂鸣,手心也全都是冷汗。
胖警察还在问我:“回答我,黄茂林去年的那个服装摊子是不是你派松井去砸的?”
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飘在外面的魂一下子回到了身上:“我没有,那时候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松井。”
胖警察哦了一声,歪头跟老警察对视了一下,扔给我一根烟:“你说的都是实话?包括前面的。”
我用力点了点头:“全是实话。”
屋里又静了一阵,老警察突然问我:“金高去了哪里?”
听这意思金高已经远走高飞了,我定了定神:“我不知道,送下我弟弟我们俩就分手了。”
“你来投案了,为什么不动员他跟你一起呢?”胖警察问。
“没来得及,当时我的脑子很乱,我只想早一点儿跟政府解释清楚……”
“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老警察打断我,“因为你不傻,你们两个在一起办了不少违法的事情。”
“既然这样说,你再问吧,”我颓然摇了摇头,“我们办的事情哪些违哪些不违法我也不清楚,你提醒提醒我。”
老警察又翻了一阵面前的材料,抓起来抖了抖:“告诉你,这里面全是揭发你的材料,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好好跟我们配合,要知道你办的那些事情不是没有人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再问你一件事情,你凭什么刚刚从监狱出去就买上了汽车?我可知道有些人干了好几年生意也没能买上汽车,你突然暴发了,这是因为什么?”
我还真没考虑过他会问我这个,我觉得这是个很弱智的问题,我反问道:“你说呢?生意人不许买车吗?”
胖警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放肆!我告诉你,你必须明白自己的身份,现在是我们审问你,不是你审问我们!”
我也觉得刚才的做法有点儿过,连忙赔礼:“我错了我错了……不过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呢。”
老警察很有涵养,微微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你只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一下子赚那么多钱就是了。”
“我勤劳啊,我能干啊,我的脑子也好使啊,”我知道他是在把我往一些我不好解释的事情上引,轻描淡写地说,“大叔,我仔细跟你说啊,是这样,我自从去了市场就投资买下了几个比较好的摊位,接着我就下大力气结交那些有本事的鱼贩子,让他们给我的价格合适一些……呵,大叔又不满意了,你是不是想说我敲诈他们?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嘛,你想想,我刚从监狱里面出去,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人家凭什么怕我?我就是接受了我朋友胡四的资助,请这帮有能力给我低价格的人吃吃喝喝,然后就成了好朋友,他们自然就愿意帮我了。至于我为什么买车,那并不是像你们想的,因为我钱多才买的,那是因为我买上车对我的生意有帮助,我可以拉货啊,再说出去办事儿也方便啊……”
“打住打住,”胖警察不耐烦了,“你说些这个有什么用?在我们面前显摆你有钱是不是?”
“我也不想说这些,这不是你们问的嘛,”我讪笑道,“我真是服了你们,什么事情都得问啊。”
“杨远,你别在这里给我搅浑水,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吗?”老警察摆摆手让胖警察别插话,继续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欺行霸市,哄抬物价,逼迫业户缴纳所谓的保护费这些情况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看见这些材料了吗?字字血,声声泪,铁证如山!我可以先给你透露一点儿内幕,你在1986年曾经以联手经营的名义,强占了业户李某某的三个海产品摊位,李某某被逼无奈上告到市场管理所,你竟然指使手下将李某某打成重伤,这还不算,你甚至派人威胁他和他的家人不许报案,报案你就要杀死他!这才只是冰山一角,”说着又抖了抖材料,“这里面还有更为严重的!杨远,我实话告诉你,很长时间我们就在调查你了,早在发生黄茂林一案的前夕我们就想抓你……别嬉皮笑脸的,你这叫故做镇静,我们对待你这种黑社会分子从来都不手软,现在从中央到地方,打击的就是你们这种社会毒瘤。”
“大叔你的话我不明白,什么叫做黑社会分子?我算是黑社会分子吗?我无非就是得罪了几个小人……”
“几个?成百上千!难道他们都是小人?就你一个好人?”老警察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别闹了,”什么成百上千,我不相信,我笑了,“大叔,你是在调查绑架案还是在调查敲诈勒索案?”
“你什么意思?”老警察被我问得一怔,猛然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