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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我蓦地有些反感,我怎么救你?你跟李俊海到底是怎么商量的?要救也是李俊海来救你才对呀。
我推开他,扳着他的肩膀说:“别这么伤心,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我静下来我帮你申诉。”
松井是真的在哭,眼泪一串一串地流:“申诉没用的,我打死了人,没判我个杀人罪就不错了,还怎么申?”
我一时没了主张,颓然坐在花坛沿上,默默地点了一根烟。那天的情景又一次浮上我的脑海……我夺过黄胡子的水果刀,猛地给他戳到肚子上,黄胡子不相信似的看着我……松井破窗而入,枪声轰然而起。不行,我必须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我将会被松井赖上的,他会整天提醒我,远哥,救救我,因为我是为了你而进来的。
“兄弟,那天你为什么开枪了?我记得我没让你开枪。”我招呼他坐到身边,问。
“不关你的事儿啊远哥,”松井的声音很诚恳,“我跟警察也是这样说的,在法庭上我都没变。”
“不是吧?”我冲他眯起了眼睛,“预审的时候警察说是我让你开的枪,呵。”
“远哥,我要是那样说了,不得好死!”松井像一根弹簧那样弹起来老高,“肯定是别人说的。”
“警察告诉我是你说的,”我继续“化验”他,“我还看了你的笔录,你怎么解释?”
松井的脸黄得像贴了一张黄表纸:“不可能!远哥,你绝对是看错了,打从进了公安局的大门我就是一个口话,因为黄胡子想拿刀子扎杨远,我一时冲动就向他开了枪,当时我懵了,光想着救人去了,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就开了枪,警察也没再多问。远哥,你就别跟我耍脑子啦,我都这样了你还……远哥,你知道吗?我最担心的是你。你是以什么罪名判的刑?不会是跟我一样吧?”我说:“我是为别的事儿。好,我相信你。可是你得跟我说实话,要不我即便是出去了也不会管你的,你就在这里把牢底坐穿吧。”松井猛地一拍大腿:“本来我也想来跟你说这事儿,你先问吧。”
“那好,”我吐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问,“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你对预审科的人说我安排你们砸了黄胡子的摊子?”松井回答得毫不迟疑:“这个我说过,我承认。这也是李俊海提前嘱咐我的。”我点了点头:“那么你再回答我,黄胡子的摊子是谁让你们去砸的?”松井闷声回答:“李俊海。”我笑了:“哈哈,你倒是挺实在,这都是小事儿嘛。”松井喃喃地说:“是,这都是小事儿,李俊海就是这么杂碎,从小事儿上就惦记上了你……很早了,很早了啊,在很早以前他就给我们开会说,咱们弟兄们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把杨远砸沉了。”我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们可真够有意思的……好啊,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我沉了,他起来了。来,过来,我再问你,是谁让你开的枪?”
“也是李俊海!”松井大声说,他的情绪很激动,嗓音都变了,“是李俊海这个杂碎!”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不动声色,慢慢抽我的烟。
“他给我打电话,问当时的情况,我说你跟金高已经进了院子,他说,按咱们以前商量的办……”
说到这里,松井又放了声:“呜呜……可是我全错了,当时我昏了头,只记得他说要开枪打黄胡子……”松井突然止住了哭声,用袄袖子使劲擦了自己的眼睛一下,“在这之前,李俊海就跟我商量过,他说,要趁杨远跟黄胡子纠缠起来的时候冲进去,想办法把枪塞到杨远的手里,目的只有一个,让杨远在混乱当中对黄胡子开枪。可是那天我太紧张了,脑子里全是开枪这两个字,稀里糊涂就开了枪……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下子就把黄胡子的脑浆打出来了。”
“李俊海是什么时候给你安排任务的?”
“在我们找到黄胡子窝点的时候,这些话全是他在电话里跟我说的。”
“当时有没有别人听见过?”
“接电话的只有我一个人,任何人我也没告诉。”
“呵呵,松井,你别跟我玩脑子了,”我做了个想走的姿势,“你给我记住了,就凭你这点儿脑子想要跟我玩儿你还嫩了点儿,我会相信你吗?要知道,我跟李俊海是什么关系?把兄弟呀,你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们俩下绊子?滚你妈的吧。我走了,好好想想,当时你是怎么想的,想好了再来找我。”松井忽地从花坛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了我:“远哥你别走,你听我说,”不由分说把我按回了花坛沿上,“你是不是以为我跟李俊海关系那么好,一下子翻了脸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我跟你说实话,这是因为李俊海太杂碎了,我不得不把真相告诉你。”我舒了一口气:“他怎么杂碎你了?”松井的眼珠子通红,几乎滴出了血:“我打从那天晚上去投了案……对了,我先告诉你那天晚上我的行踪。那天晚上我从黄胡子那里跑了以后就给李俊海打了一个电话,把情况说了。李俊海说,没事儿,你马上争取主动,去投案,就说是杨远让你开的枪。挂了电话我就投案去了。开始我也想说是你让我打的黄胡子,可是我一想,那天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胡说八道对我以后没好处,再说,我在公安局看见了那几个伙计,他们也投案了,我要是乱说还不如不来投案呢。结果我就照实说了……只是没有把李俊海牵扯进来,因为李俊海答应我,一旦我被判了刑,只要我的牙口好,他会帮我照顾家的,还说他会给我按月发工资,甚至会帮我使劲,让我免于刑事处分……可是现在他表现了些什么?我妈前几天来接见我,说李俊海压根就没跟我家里的人照面,还威胁我哥哥,让我哥哥给我写信,不许我胡说八道,如果发现我胡说八道他就要让我死在监狱里!远哥,你说这不是个杂碎是个什么?前几天我找了狱政科,狱政科的人说我犯神经病了,跟我要证据,我哪来的证据?这不,没有办法我只好找你诉苦了……远哥,帮我。”
我的心情很沉重,一时对人性产生了怀疑,这都是些什么人呢?全是他妈的畜生!
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这样吧,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松井好象真的有神经病,呜呜地又哭了,两只手往天空没命地抓:“我完蛋啦,我完蛋啦。”
我踌躇了一下,走回去抱了他一把:“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谢谢你,好兄弟。”
松井甩开了我,目光呆滞:“远哥,你回去吧,我死不了,我会好好活着,我出去就要了李杂碎的命。”
我笑了笑:“别发这么毒的誓,呵呵。”转身就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喝酒
第一百三十六章 喝酒
大家都在车间门口站好了队,我连忙排了进去。清点完人数,康队走过来对我说,你暂时住在值班室里,过几天要加强中队的值班力度,先在车间锻炼几天,完了以后回监舍值班。我没有特别高兴,因为这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冲他笑了笑,一脸虔诚地说,感谢政府对我的信任。康队说,你别拿江湖上那一套来考虑问题,不需要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这叫人尽其才,并不是跟你做什么交易,我们需要你拿出魄力来,把中队的狱内秩序搞上去,现在有不少反改造分子不遵守纪律,需要你发挥作用。我很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董启祥他们在车间维持秩序,回到监舍还真需要一个能够压住场的人,也许我在康队的眼里是最佳人选了。我挺了挺胸脯:“政府放心,我一定负起责任来。”
三中队的监舍在底楼,出了门就是一个很大的操场。大家鱼贯进了第一道大门的时候,一个长得像太监的中年胖子溜溜地颠过来冲康队鞠了一躬,然后站在铁栅栏门旁边,一个一个地点着人数,点到的就往里走。这跟以前可不一样,我记得以前是在外面再报一遍数,然后大家呼啦一下就进去了,看来现在更严谨了。大家都进去了,康队把我喊了出来,指着中年胖子说,这是赵进粮,现在的值班组长,值班室目前连他在内三个人,以后你来了就是四个了,先跟老赵熟悉熟悉。赵进粮似乎明白了我将来是他的领导,冲我点头哈腰地说:“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康队在他的脑门上凿了一个栗暴:“老赵我可告诉你,以后再让内管提出来咱们的秩序不好,我就让你下车间拉大车去。”
赵进粮摸着鼓起一个大包的额头,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大家都跟我没大没小的,我怎么办,你又不给我权利。”
康队笑道:“你还想要什么权利?让你扣分,你净扣老实人的,比你凶的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赵进粮这话说得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反正我是尽到责任了,你们政府也不是没看见。”
康队不理他了,拍拍我的肩膀说:“杨远,以后就看你的了,压不住场我拿你试问。”
进到走廊,赵进粮哗啦一声拉上了铁门,边上锁边嘟囔道:“可也是,我他妈太‘逼裂’了。”
董启祥好象刚洗完了脸,摇着一条毛巾过来了:“大鸭子,又发什么牢骚?”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大鸭子,我不禁笑了,下意识地来瞅他的裤裆,哪有什么“小帐篷”?老辛也太能夸张了。我走过去冲他笑了笑:“赵大哥,康队说让我先住在值班室里,你看?”大鸭子乜了我一眼,接过我的铺盖,边往值班室走边说:“又是一个关系户,这叫什么劳改?刚下队就值班……”董启祥跟上去踢了他的肥屁股一脚:“大鸭子,我可告诉你,再他妈这么胡说八道有人就给你把脑浆砸出来了。”大鸭子不回头,反手扑拉了两下屁股进了值班室。董启祥笑道:“这伙计不错,在外面那是绝对的大款,进来就‘瞎’啦,跟个迷汉没有什么两样,好使点儿小性子,不过人真不错,很懂道理。”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属于很油滑的那种,他这是故意做个样子给我看,一会儿就好跟我套近乎了。值班室里躺着一个正在看书的干巴老头,大鸭子拍了拍架子床的铁管:“老万,起来,你到上铺去,这个位置给新来的兄弟。”老万慢腾腾地坐了起来,他长得很滑稽,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带鱼,他的脸跟带鱼头一样,还是死了好几天的那种。老万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不声不响地卷起了自己的铺盖,托到上铺,抓着架子床的栏杆,像一条八带鱼那样慢悠悠地爬了上去,然后伸开被褥又躺下了。大鸭子把我的铺盖放到床上,顺手一指床:“小哥,坐下吧,你叫什么名字?判了几年?”没等我说话,董启祥推了他的脑袋一把:“别他妈的装啦,说出来吓死你。”
“嘿嘿,”大鸭子一下子放下了架子,“我这把年纪不跟你们装一下怎么办?小哥,别介意。”
“哪能呢?”我递给他一根烟,“大哥跟小弟拿拿派头是应该的,呵呵,我理解。”
“对呀,就得尊老。”大鸭子又装上了。
“你他妈的不爱幼谁尊你这个老?”董启祥笑了一声,正色道,“这位叫杨远,大家都喊他蝴蝶。”
“呦!原来是蝴蝶,”大鸭子彻底拿不起架子来了,“我听说过呀,我一个兄弟以前就跟着你干,他叫老七。”
“是老七呀,呵呵,他现在也跟着我干,帮我跑客运呢。”
“是吗?没进来之前我请他吃饭,他说他给你管理着冷藏厂,本来我还想跟你联合一下呢……这就进来了。”
老七这小子到处吹牛,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