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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是第一次见他引弓,不由都好奇地看过去,到底要看看他是怎生一弦发七箭的。东方尘的手很大,右手食中两指极长,他就是用食中两指将那七支钢箭并排夹在弓弦上的。他看着宫成飞,冷冷道:“你也该亮出你的兵刃了吧?”适才那一阵交手他已察觉到宫成飞手中那包袱里定然是件不寻常的兵刃,否则就凭他那一阵巨弓全力地猛砸,就算是顽铁也要砸得弯折了。他要宫成飞亮出兵刃倒不是礼让,只是想在出箭前看到他的那件兵刃,以更能便于他估测出箭的方位与力道,及至出箭后所应对的箭势变化。
宫成飞慢慢地解开了包袱,包袱虽已被砸得破烂,里面的剑却还是精莹剔透的,就像是一块冰。没有人不识得这把剑,就算是没有亲眼见过的,至少也都听人传说过多少遍了。但很多人还是难以置信,看这剑就如同冰玉所雕,似乎落地即碎,怎么可能会坚如金石呢?但他们却不得不信,因为适才宫成飞用它抵挡东方尘的巨弓猛砸他们都是亲眼看到了的。
东方尘冷笑道:“想不到那小丫头把白狐剑交给了你。老夫一生虽杀人无算,却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死人的东西不取,女人的东西也不取!嘿嘿……是以那天我虽杀了她,却不曾取走她的剑。既然今日剑已在你手,我便取之无妨了!哈哈……”
弓已满。
巨大的铁胎弓被拉满时发出一阵阵另人心悸的嗡鸣声。电光石火间——箭离弦,弦在颤动!每一箭的方位,去势,甚至呼啸声都在不停地变换,就连叶老头那样的高手都无法分辨出到底哪支箭是在前,哪支箭是在后。七支箭在阳光下散发出万点光芒,整个天地间似乎都是箭影。尽管众人都已退开很远,甚至有人已退到了山道上,可所有人还是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一种如针芒加身的刺痛,仿佛那无数道箭影正是朝着自己的心口上射来的!
无数点银亮的光华带出无数条闪动着的银光毒蛇般向宫成飞激射而来。宫成飞那瘦小的身影在这一刹那间竟显得是那么孤独,那么渺小。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箭之威,只有冷秋阳还在观赏着醉心湖的美景。现在地面总算平静了,他又倒满了一杯酒饮下去。花生也还是香甜的,他在吃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东方尘说到那句“既然今日剑已在你手,我便取之无妨了”时,他转头看了一眼,那种神色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正文 第廿一章 血染西风
白狐剑出鞘,会云峰上忽见白雪漫天飘落而下。
虽然已是深秋,天色却还晴朗,怎么会突然下起了雪呢?可所有人都看得真切,雪花正从空中悠然飘落,每一片雪都是洁白的,白得发亮。只见那一片片光亮的雪花落到人们的身上,然后就真的化作一点亮光,一闪便消失了!
这不是雪,是光——
剑光!
所有的人都不由骇得愣住了,饶是冷秋阳也从目光中露出一丝深深地惊恐神色。所有的人心里都有着同样的一个疑问——剑,难道真的可以练到这种境界吗?
“师父,这剑有名字吗?”
“有!剑曰‘落雪天涯’。”
“为何叫‘落雪天涯’?”
“长空飘渺,万象无踪。试问,落雪时,雪何处不在?”
“嗯……无处不在。”
“天涯呢?”
“天涯……”
“天涯无形,人虽在天涯,可人却看不到它。”
“那这剑……”
“剑亦如此——无处不在的剑,无形无质的剑,有谁能敌?”
“那……这剑岂非很难练成?”
“有心则有剑,无心则无剑!”
这是多年前,一位江湖奇人在给他唯一的弟子传剑时说过的话。
这个人就是龙门子!
雪花飞落时,宫成飞的人已在不在,他的剑也已不在。但他的人却也因此无处不在,他的剑也同样变得无处不在。没有人能看到他的人和他的剑,可谁都相信,他的人和他的剑已充满了整个天地之间。似乎在这茫茫的尘世里,已只剩下了这一个人——这一个似乎并不存在的人,和这一把剑——这一把似乎并不存在的剑!
东方尘的七支钢箭也消失了,却绝不是无处不在的。就在先时宫成飞立身的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被东方尘的巨弓猛砸已震得裂了。此时此刻,这原本还算光滑平整的大青石竟像是变成了一块豆腐,而这块豆腐上又不知被谁狠狠地甩上了一大把的石豆子——雨打沙滩似乎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谁都知道,这矗立在会云峰上已不知历尽多少年沧桑的大青石绝不会是豆腐,而打上去的也并不是石豆子,而是钢箭——碎成无数段的精钢利箭!
这就是那天下无人可破的七连诛箭阵最后的归宿!
不只是东方尘,就连当年的鬼手神医鲁敬,甚至那位风云一生的剑客风临清,他们都曾有过一个痴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看一看当年醉心湖上,在那惊鸿一刹间杀尽了极乐楼满门的那一剑之威。如今风临清和鲁敬都已带着这个未了的遗憾离开了尘世,而真正能够得偿所愿的,只有东方尘了。
东方尘已在后悔:后悔为何当年要去习武,为何要去行走江湖,又为何要与宫成飞这样的人作对。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当年从极乐楼中幸存下来的那些人全都变成了疯子。他觉得如果自己还能活下去,自己也一定会变成疯子的。
这已不是人的剑,是魔,剑魔!
从见到那漫天雪花时,他就知道自己的选择已只剩下了三十六计中的第一计。他也想做条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好汉。
如果他知道这样一个道理的话,也许他就不至于这样狼狈地逃窜了。这个道理就是——你欠了别人的,终究还是要还给别人!他不懂,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在此时死也足以名垂后世了,可他却连死都不能从容地去死。这也许就是茫茫天下众多走狗们永远无法明白的一个道理吧?
可能东方尘也的确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道理。事实上他已满头大汗,一张老脸也因恐惧和急躁而变了颜色。无论他的人往哪儿逃去,不出丈远,他就能看到正在自己面前等待着的宫成飞和那冷冰冰的剑锋。宫成飞的人就像是鬼魅一般,只要雪花能飘落到的地方他就随时能够出现,他的人竟真的是无处不在的!
东方尘把所有能逃去的方向都试过一遍后,才停了下来。他只一停下,那漫天飘落的雪花也突然间就消失了。
宫成飞的人还是站在他面前,剑却已刺进了他的胸膛。
等到这一切都重归于寂静时,东方尘才有机会开口说话,他说出了他这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落雪天涯剑!你竟是龙门子的传人!好,好,好!我死而无憾了!”
“龙门子”这个名字似乎也是有着魔力的,它就像是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正在发呆的人们惊得醒了。
东方尘那高大魁伟的身躯终于倒了下去。他站在宫成飞面前时,就像是矗立在愚公面前的一坐大山,现在这坐山总算倒下去了。天际的最后一缕阳光正照在宫成飞的脸上,他的脸仿佛也在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茫。他的脸上还有血,剑拔出时,血就溅了他满身满脸。当剑锋上最后一滴血也滴落时,剑又变得晶莹剔透,就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冰玉。
剑是纯洁的,因为无论它饮过了多少的血,它都只是一把剑。沾在人身上的血却很难拭去,宫成飞只觉得脸上散发出一阵阵浓烈的血腥气,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拼命呕吐起来。
一起吐出来的还有鲜血——没有人可以轻易地杀死东方尘,他也不能。
杀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冷秋阳刚好吃完了最后一颗花生,也喝完了最后一杯酒。他收起酒壶和银碟,慢慢地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东方尘的尸体,良久才喃喃道:“落雪天涯剑,一剑碎西风……想不到啊!夕日的绝世之剑,如今尚有传人……东方先生一生之宿愿就是想见识一下这绝世无双的剑,如今他总算如愿以偿了……”他的神色间竟也少有地现出几许倦意,少时才又道:“人总想走到那最高处,总希望自己无敌于天下。且不论此举难如登天,其实就算你真的做到了又能怎样呢?高处不胜寒——究竟有几人能够明白?”
他这几句话却是看着公孙羽说的,公孙羽连苦笑都笑不出了。在别人看来,他是堂堂飞雪教的教主,凌驾于万人之上,风光不可一世,可又有谁知道,在这风光的背后究竟有着多少的苦不堪言?这难道也是冷秋阳迟迟不肯去争夺玄刀门掌门的原因吗?难道他真的没有那一统江湖唯我独尊的野心吗?那夜小酌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这些疑问只有冷秋阳自己知道,没有人能够了解他这样的一个人,甚至有时候可能连他自己也都不够完全了解自己。
冷秋阳淡然一笑,接着道:“石秋是个不错的人,我没有看错。自从十年前我带弟子攻打西冥山无功而返,三长老他们就时常以那一战之败说法,使得我在本门中颇受其挟制。而日前掌门人分派人马时,他们三个便自告奋勇要亲带三万人马去争夺四海山庄。他们绝不会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石秋便将陈长老送进了棺材。如今,剩下的黄、陆二长老也折尽了锋锐,逃回山去……我也不知是不是应该感谢石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公孙羽明白了,冷秋阳真正要做的其实并非是要争夺四海山庄这股势力,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机打压三长老,以除去在他篡夺掌门之路上最后的绊脚石。或许,他并不期望得到那掌门人高高在上的位子,但他要干的是一番大事,所以他也没的选择。
人生中岂非本就有很多没有选择的选择?
冷秋阳又缓缓道:“你们也许奇怪我为什么会放弃四海山庄。我总觉得一个人若是做过了一次叛徒,就不能确保他不会再做第二次。”他转眼看着那胡胖子,微笑道:“胡庄主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胡胖子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却偏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只是他,十七门主中所有支持过玄刀门的人都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他们都曾做过白羽楼的叛徒,后来也都曾收过冷秋阳的好处,差点又一次做了四海山庄的叛徒。他们都无话可说——一个人如果拿过了别人的好处,这个人就少了很多抬起头来说话的机会。
冷秋阳若有所思地接道:“当然这并非最重要的原因,我想那次小酌之后公孙羽教主也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其实,再强的敌人都不可怕,可怕的反而是无敌!”
公孙羽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有哪个门派真的无敌了,一统江湖,从此天下太平,还会有谁再去历尽千辛万苦地习武练剑?长久地安逸过后,当动荡再次来临时又如何以生存?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道理自古就有人明白了。可换而言之,这天下究竟有几人愿意一生都活在忧患之中呢?当然也没有人愿意死在安乐之中,很多人所梦想的只是能够平平静静地活完这一生而已,难道这也是一种不可得的奢侈吗?
冷秋阳已不去理会众人,他刚转过身,后面便有人厉声喝道:“冷秋阳,事到如今,你还想活着离开?”说话的是翁老七,他的人已举着一双大板斧抢了出来。冷秋阳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到宫成飞面前。宫成飞已吐得干净,刚刚站直了腰,剑还没有回鞘。
冷秋阳笑道:“我佩服你,在这个世上能让我佩服的人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