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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小爱
梦月入怀1
月中十五,柔和的银光如霜雪般洒向了屋瓦、大地及荷塘花池间,大院内的桥亭点着数盏火红灯笼,相较天上这月光,哪怕是漆黑的夜,红灯笼显得暗淡极了,所有的风头全被那银白的圆月抢了个尽。
只见高挂天空、有着星星作衬的圆月,突然化作一缕朦胧烟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凡间落来,似长了脚般的月亮,径直投入大院那蹙最漂亮的建筑,更似会穿墙术般穿梭进了屋里的重重门槛。
它在点着火烛的房间旖旎旋转了数圈,最终,择定了目标,直接投入睡在床榻里侧的慈美妇人之怀。
一切恢复了平静,只见那妇人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却依是沉沉睡着。
直到第二日天大亮,她才记起自己仿佛做了个梦,梦到月投怀抱,如梦如幻的景色那么真实、那么美妙,以至于她久久回味。
妇人名秀姓许,夫家柳姓,乃景杨城商贾,家境也算富裕却非官宦人家,在这个时代并无任何权势,不过,一家老小倒是其乐融融,过着最舒适自在的小日子。
许氏在梦月入怀不久后,便怀了身孕。
传说,梦月入怀是生大贵子女的吉兆。
但对这一家子而言这梦不过是茶余饭后用来消遣谈话的主题罢了,并无人上心。
历经十月怀胎,柳家添了一女丁,这女娃哭声尖利又响亮,划响了整座柳家大院,强烈的生命气息,叫许秀感动之余,却落下了孕育辛酸之泪。
她细细端详着臂弯下的女婴,虽是初生婴儿,却已瞪着漆黑的大眼眸子,并十分有神彩的打量着她的脸。
她生过三女两男,还从未见过这等奇异的现象,这初生婴儿居然已经会认人了吗?
高兴万分的她,忽想起自己怀这婴孩时曾梦月入怀,那晚梦见的柔和月色至今也近一年之久,却还在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柳益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思想着为女婴取个好名字,可思来想去,头发落了一地却还是无果。
只听躺在床榻上与婴儿对视的许秀用虚弱的声音道:“柳怀柔!我怀着的是柔和的月亮啊!”她感叹着,依十个月零七天前的奇特梦境,为女婴取下了这个名字。
没想到柳益也大声呼好,夫妻达成一致,柳怀柔也由此华丽诞生!
确切的说,是华丽重生!
不祥的少女1
时间如水流,一晃便是十三载。
柳怀柔从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了豆冠少女,年纪不过十三岁已经出落成了标准的小美人,她肤若白雪、明眸皓齿,发乌如墨、腰纤如柳。
每日总是低调穿着素白色长裙,没有彩花点缀、也没有珠子链子装饰,可即便如此,每每只要她随父出一趟街,却还是要引来许多贵族公子注意,媒婆踏破了门槛,敢来提亲的非富既贵,但柳老爷却一直未舍得将怀柔许配给人家!
只是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总不可收在身边养个一辈子。
又过了半年左右,柳老爷终于受不住家门天天被陌生媒婆们催命似的敲,而决定在众多提亲名单中选出一位合意的人家。
他翻着记录下来的名册子一一排除筛选,最终为怀柔选定了一门大好亲事!
对象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曾家公子曾子诚,据说这曾子诚能文会武,可以说全景扬城的女子无不向往着能嫁给他为妻。
与曾家这样的家族攀上亲事,于柳家而言,自是十分荣幸。
一来怀柔得了好归宿,二来在生意场上,柳家多少也会得到曾家一些关照。
亲事说定便定,怀柔有了人家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公子们失望的同时,却也为那娶到怀柔的人感到高兴。
不料事与愿违,在婚期定下不到三日后,竟得来了曾子诚病危的消息,恰在怀柔将进曾家门的前一夜,曾子诚撒手人寰。
只一夜之间,十三岁少女成了寡妇,幸好她未过门,倒是保住了贞洁。
但她也因此被列为了不详之人行列,传言都说是她克死了身体健康的曾子诚,景扬城的公子们再喜欢柳怀柔也不敢冒着身命危险去娶她呀!
从前家门槛被媒婆踏破的柳家,因为这事,再没了媒婆敢来提亲,当然,有媒婆来,也是向怀柔的姐姐们问亲事。
怀柔自此以后出门虽经常被人指点,但没了公子哥打主意,她倒是落了个舒服自在,反正她也不想这样早嫁,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这么早嫁了做什?
不祥的少女2
她与身俱来便有着另一个时空生活过的记忆,正因为从婴儿时期起,便有了超呼常人的思想,而致使她性子内敛,怕的就是自己超呼常人的能力与才华被人发现,而打破这平静又舒适的生活。
连她的亲生父母柳益与许秀也不知她还带着另一世的记忆活着。
虽然时间久远,她却清楚记得自己在那一世是特警长官,并且能文擅武,尽管现在已经极少用上,却潜意识认为自己会使。
只是会与不会都不再重要,她再也不想活得像上一世那样轰轰烈烈,只想平平淡淡过一生,甚至连婚姻也愿意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有何不能将就?
“柔儿,柔儿!”柳益的声音掩不住的兴奋。
似乎有何大好喜事要与柳怀柔分享。
怀柔应答了声,便上前打开房门,迎了父亲进房:“爹,何事让您如此高兴?”
自她的未婚夫曾子诚过世后,她可许久未见爹如此高兴过了,成天愁着她嫁不出去,甚至再不敢在她面前说说笑笑。
她知道那是爹疼极了她,还以为她十分在意那件事情,熟不知,她是不痛不痒。
她为柳益倒了碗茶水,二人围桌坐下。
柳益甚至水也未喝一口,便连忙说道:“为父能不高兴吗?这样的大喜事来了一桩,当真害我高兴坏了!”
“爹,到底何事,您倒是说啊!”怀柔性子不急,但见老爹表情这样夸张,不免也追着他述说。
“终于有人上门向你提亲来了,我女儿终于又寻到了户大好人家!”
怀柔的笑容,因听了这话,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还当是何事,结果这就是他爹所说的大喜事吗?
“哦,是怎样的人家?”她依然礼貌的问,不忍伤了疼爱她的人之心。
“正是刚被封为景王的颜士威啊,爹已经替你答应了!”柳益道着,哈哈大笑,这才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颜士威这名字,怀柔自然听过,那可是当今最受宠的颜贵妃亲弟弟,因为有个受尽皇宠的姐姐,颜士威也被封了王。
不祥的少女3
“的确是户好人家!”怀柔微微一笑。
那温柔的笑就好比清清水面拂过一丝晚风般,波澜不惊。
“你欢喜便好,欢喜便好!”柳益早已不是十三年前的壮士,他的额间多了数条深刻的纹路,肤色显暗,连清瘦的身材也发了福。
唯一不变的便是他那疼爱女儿的心。
“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你好好准备准备!”
“好!”她一口答应。
只要父母亲高兴,嫁到何处于她而言并无任何区别。
时常有人感叹,她着实不像个十三岁的小女娃,倒像个历尽沧桑之人。
她有时也怨自己带着上一世那活了三十来年的记忆,因为如此,她的童年皆是在悲观及淡定中度过,在她身上有一股仙风道骨、出尘脱俗的气息,倒不见半点孩童的影子。
柳益向她道完这个消息,也松一口气,接下来他要做的自是好好筹备嫁妆了。
他拉上房门,迈着轻盈之步履,离开了怀柔的别院。
怀柔端坐在梳妆境前,望着自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直发,如皑雪般干净的脸庞。
她微微翘起了似樱桃般嫩红、小巧的唇。
照了十三年的境子,却总要被境中人惊艳到,她无耐笑笑,怪不得这世间有男子明知她恐怕是个不详之人,会克死自己的夫君,还敢冒着生命危险大着胆子娶她。
她虽不认为自己当真是个不详的人,但毕竟身体健康的曾子诚因为与她定亲的缘故暴病而亡是个事实,叫人不这样认为也着实是难!
也罢也罢,她该祈祷这颜士威能够顺利娶她过门才是。
连着三天,倒真没传来颜士威害上任何病的消息。
柳家人大喜,设宴庆祝。
怀柔的母亲也笑得合不上了嘴,只听她道:“我怀上柔儿前,曾梦月入怀,就知道她是富贵命,才不是什么不详之人克夫命呢!这不,如今死了个曾家公子,还来了个景王娶吾儿,既未听害病也未闻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你们说不是那曾家公子本就有病,还赖到我们柔儿头上,还会是什么?”
不祥的少女4
“就是就是!”怀柔的姐弟们跟着附和。
柳老爷也高兴,不过,好歹是一家之主,心上的喜悦并未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太多。
“秀,你又提这梦了,一个过了十四年的梦境,怎让你成日念念不忘?”他边数落着自己的妻子,却往她碗里头夹菜。
足以看出他是多么疼爱自己的结发妻子。
“别说是十四年,就是一辈子我也忘不了那梦,我们怀柔就是那投胎到我肚子里的月亮,你瞧她小小年纪多么的懂事!”她直夸怀柔。
兄妹们倒是都没意见,即便是比怀柔大出十二岁的大姐听了这话,也未有任何异议。
怀柔端庄懂事,那是公认的事情。
她抿着唇,幸福的微笑,因为有如此美满的家庭,而让她欣慰极了。
“爹,娘,难得高兴,好好吃酒吃菜才是要紧事!”她打趣道。
“对,对,大家吃,今晚没吃个醉,谁也不要睡!”柳老爷举杯,饮尽了一杯的酒。
众人也跟着端杯,品起了酒菜。
谁知,这晚餐才刚吃到兴头处,便来了扫兴的事。
只见府里守门的下人半摔半跑来通报,远远的便开始喊开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靠在门边,眼珠子向上翻,只余了眼白。
看样子是以极速冲进来通报的,以至于到了这厅里,突然住了步,反而是一步也走不动了,不仅如此,甚至连个话也说不出来。
“该死的奴才,没见到大家吃酒吃得乐,你来搅个什么劲?”柳老爷有些气。
因为酒精使然,面上也蒙上了一层红晕。
“老爷,您还有心思吃酒吃菜,颜家人带了一堆的官兵来我府上捉拿怀柔小姐来了,快叫小姐跑啊!”那下人总算恢复了正常,叙述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你尽瞎说,我家怀柔下月初八可就要嫁入颜家了,他们怎会带人来捉拿怀柔?”
“是真的啊,老爷!”那下人可急坏了,顿了一顿,才诉到了事情的重点:“听说与小姐订了亲的景王突然暴病而亡啦!”
不祥的少女5
“你说什么?”柳老爷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
在兴致上的全桌人,几乎同时站起了身,异口同声道:“什么?”
“景王颜士威与小姐订亲才刚过三日,身体健康的他今日突然口吐白沫不止,大夫赶到时,已经不治身亡了!”
一向淡定的柳怀柔,听了下人的叙述,只觉得头脑一阵空白,世界仿佛在天旋地转一般,害她连站也站不稳脚,得一手撑着桌面,才勉强能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这世的她,当真是不详之人?
若是与她订亲的第一人,日子订下不过三日暴病而亡,她将这理解为对方本就有隐疾,可这与她订亲的第二人也同样身亡,她该如何解释?
她根本就不该答应爹这门亲事,她该乖乖的留在爹娘身边侍奉他们一辈子才是!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