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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拔第一根刺的时候。”君无意微笑:“太疼了,睡不着。”
“疼也不说一声,”苏长衫将他的脚踝包扎起来:“装睡很好玩吗?”
君无意只笑不语。在经历了伤痛和折磨之后,他眸子里的光华愈加纯淡,如同被烈火试炼至透明的琉璃。
“我和叶舫庭带你越狱了。”苏长衫平平道。
“我猜到了,狱中没有这么暖和的炕,”君无意点头,看着苏长衫突然沉默下来的神色,知道他在想什么:“既然已经出来了,狱中的事都过去了。”
“曹治会再参你一本,让你谋反成事实,畏罪潜逃成铁证。”苏长衫闲闲的说。
君无意抚摸着自己的脚踝:“既已至绝境,何妨置之死地而后生?”
苏长衫扬眉看了他一眼。
“你帮我拔那上千根刺的时候,我想明白的。”君无意微笑:“我没有你聪明,但也不是愚顽不化。”
第8章 望月?
庭院里传来娃娃们的笑声,稚嫩的声音争相嚷:“姐姐,给我一个!”“给我一个!”叶舫庭从兜兜里又摸出几个竹蜻蜓,笑嘻嘻的分给他们。
阳光跳跃,笑声遍地。
君无意安安静静的坐在庭院的竹椅上,温和的看着他们。一个娃娃跑了过来:“哥哥,你也跟我们一起玩!”
“我的腿不能走路。”君无意微笑摸着她的头。
娃娃瞅着他雪白的衣襟,摸了摸他的腿。叶舫庭已经赶了过来,君无意摇头,示意她不用紧张。
娃娃一脸稚气的贴着他的腿:“哥哥好可怜哦,我陪哥哥玩好不好?”
君无意一怔,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往事。
“童童,你自己去玩,让哥哥休息,姐姐就给你一个糖吃。”叶舫庭悄悄的凑在娃娃的耳边,笑眯眯的说。
童童眨了眨大眼睛,拍手呵呵直笑:“姐姐是不是哥哥的新娘子啊?”
叶舫庭差点一口口水呛住。
“喂!”叶舫庭把童童拉到一边,认真的教训她:“小孩子不要乱说,姐姐是哥哥的下属。”
“什么是‘下属’?”童童狐疑的睁大眼睛。
“就是……就是给人做事情,收俸禄的人。”
“什么是‘俸禄’?”童童更加迷惑。
“俸禄……就是糖啊、瓜子啊、竹蜻蜓啊,都是俸禄买来的!”
“姐姐听哥哥的话,就像我娘听我爹的话;哥哥给姐姐买好东西,就像我爹给我娘买好东西哦。”童童天真的歪着头。
叶舫庭一脸黑线,一个头两个大。
“女子嫁给可以依托终身的人,才能做新娘子。”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传来:“那个男子会全心待她,不让她落泪叹息,不让她忧伤烦恼。世间可以得到的一切,他都愿意双手奉给她。”
童童显然听不懂,已经拿了糖,高高兴兴的玩去了。
太阳照在君无意雪白的衣襟上,也有些寂寥的意味,寂寞的温暖着。
叶舫庭困惑的望着他,却望不进他淡淡笑容的那一丝怅然里。
苏长衫提着一个东西走进庭院来:“试一试。”
一张崭新的木轮椅,恐怕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做出来的。
“先用着,我有办法治好你的腿。”苏长衫毫不客气的把君无意抱起来,放在轮椅上:“在此之前,你也得偶尔活动活动,否则身体恢复得更慢。”
君无意攀着苏长衫的手臂,配合的在轮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推动轮子——阳光被碾在轮子下面,如同一去不回的时光被碾碎,留下深深的印辙。他昂首望天,睫毛上似有微笑,但笑意十分遥远。
是夜,星稀月凉。
君无意独自坐在庭院中,不知在看月,还是在看月华下自己的影子。
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遮住了月亮。
“将军,”叶舫庭凑到他面前:“不能行动自如是有点惆怅,但也不用每晚看月亮吧?”
“我没有看月亮,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君无意温和的说。
“苏同说了他能治好你的腿,就一定能做到——这世界上除了生孩子和烹饪,就没有那个家伙不会做的事。”叶舫庭摸着下巴说:“唉,有时候虽然觉得他那种自信的样子很欠扁,但他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是啊。”君无意微笑。
“苏同说看月亮超过一分钟的人都是寂寞的。”叶舫庭瞅着他。
“是啊。”
“你有我们这样的朋友和你生死与共,还有什么好寂寞的?”
“是啊。”
“将军!”叶舫庭的双手突然捏住君无意的脸——君无意隽雅的面孔被她毫不留情的蹂躏成一个滑稽的鬼脸,她大叫:“哇,你的脸很光滑耶,不比本小姐的差。”
君无意拂开她的手,哭笑不得。
“你不好好听我说话,只会敷衍,小心我再——嘿嘿~”叶舫庭很得意。
气氛完全被她搅和得乱七八糟,君无意只有推着轮椅朝屋里去。在门槛处轮子稍稍一滞,已有一只手将从旁用力,让轮椅顺利的进入屋内。
“以前不是不寂寞,只是没有空闲去寂寞,是吗?”苏长衫推着他的轮椅慢慢朝前走。
君无意怔忡了一下。
不是不寂寞,只是没有空闲去寂寞——
“既然你觉得闲下来是一件很无趣的事,”苏长衫蹲下来,将轮椅上覆着双腿的衣袍掀起,查看了那脚踝上的伤势:“正好明天就可以开始疗伤。三个月之后,你就可以下地了。”
他说得如此自信,好像让脚筋断掉的人走路,就像让鸭子学会游泳一样简单。
可事实上——
三个月后。
“哇,为什么我还要去采这些稀奇古怪的药草?”叶舫庭一身村民打扮,把背上一个大大的篓子放了下来:“已经是第八十七天啦!”
天高云淡,几片叶子从背篓里滑稽的探出头来。
苏长衫逐一检查过她采来的药草:“再过三天就不用去了。药材一点也不能错,否则君无意终身残废。”
叶舫庭哀怨的看着他,知道他从不说错——可是,这么严重的事,他怎么能轻描淡写的把“终身残废”说得和“吃饭如厕”一样稀松平常?
“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别一个不小心让我家将军真的……吔,残废。”叶舫庭心有余悸的说出最后两个字。
“至少我到现在还未出过差错。”苏长衫头也不抬的说。
叶舫庭摸着下巴看着他,什么样严重的事情到了苏同手上,都突然变得举重若轻起来。但为什么她心里会有点不安的感觉呢?
屋内药香缭绕。
君无意靠坐在床上,苏长衫把他的伤口解开,先将新捣的药敷上,然后轻轻握住他的脚踝,让掌心传来的内力助药效挥发。
“最近已经不太痛了,”君无意问:“这是不是个好现象?”
“只能说是一半的好现象。”苏长衫平平道:“不觉得痛,既表示你的伤口离愈合越来越近,也表示它离危险越来越近。”
“怎么说?”
“伤筋动骨,治疗的机会只有一次。时机一过,筋脉创口老化,恐怕再高明的医术也接不起来。前面的治疗固然重要,关键还是看最后能不能成功。如果筋脉没有真正续起来,你的双腿就会失去知觉。”
君无意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似乎还夹杂着哭声。
“外面怎么了?”君无意心口莫名的一悸。
“娃娃们在打架吧。”苏长衫平平淡淡的说,用被子将他的双足盖好:“我去看看。”
第9章 屠刀?
外面当然不是娃娃们在打架。
一队士兵正在驱赶追杀村民,刀光和日光下,哭声和喊声格外刺耳。
“他奶奶的!这山脚下就不是丰州的地界了吗?不交税?老子奉曹大人的命令来的!不交税的全杀了!”一个络腮胡士兵扛着大刀,他的刀下已有数具尸体,其中一具浑身浴血、双目不瞑,正是童大伯。
“他爹……!”
“爹!”“爹!……”
童大娘和几个娃娃扑在尸体上失声痛哭。
“吵死了!再哭连你们也杀了!”络腮胡手起刀落,却突然一声惨叫,大刀落在地上。
“谁?是谁暗算老子?!——”络腮胡大怒,等看清来人后不禁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小妞啊!长得还挺俊俏!捉回去给兄弟几个……”话音未落,“啪啪啪”——!他的脸上已经一连挨了七八记耳光。络腮胡捂着红肿的脸大叫:“给老子抓住这臭娘们!快……!”
叶舫庭的武功虽然好不到哪里去,但对付几个仅靠蛮力行凶的士兵还是半斤八两的。只见她躲过几人的围攻,一脚踹在络腮胡的屁股上。
“哎哟——!”络腮胡惨叫出声,本来正踢人的叶舫庭却突然向东边看去——房舍上腾起火光和浓烟!几个士兵在点火烧房,村子里的房子多是茅草房,加上冬日干燥,遇火即燃。
只要这大火烧起来,村子里房屋相连,不消半日,整个村子都会化作灰烬!
在一片绝望和惊慌中,突然有村民摸着自己的脸,惊喜的抬头看天——天上下起了雨!明明是一丝云也没有天空,甚至冬日那薄薄的太阳还挂在西山,但他们头顶的一片天真的下起了雨!
火光在一阵雨水中暗了下来,最先着火的屋子腾起一股青烟——
“好!很好!”暗处突然传来一阵掌声:“状元郎不仅诗画双绝,武功更是高强!”
曹治大步走上前来,身后站着数百士兵。村子后面有山,西面临湖——苏长衫怎样将用内力一掌将湖水激发,又利用了怎样的地利,让这方圆百米溅水如雨,这样高深莫测的武功和智慧,曹治若说完全没有畏惧,一定是假的,但他面上反而骄逸,以持气势。
苏长衫负手而立,衣袖间有种肃杀:“为了逼出我们,你恐怕已不止烧毁了一个村落?”
“苏状元深得曹某之意。”曹治笑起来也完全没有笑的意思,脸上肌肉只有阴沉之感。
苏长衫并没有看他:“算着时日,长安城的增援军队应该也快到了。”
“苏状元果然聪明绝顶。”曹治冷笑。
一边的络腮胡还不知形势微妙的变化,仗着曹治已到,更有恃无恐。只见他嫌恶的一脚血泊中的童伯的尸首踢去,似是很厌恶那不瞑目的眼,旁边,弱小无依的童大娘和娃娃们的痛哭声越发凄厉可怜!
苏长衫慢慢走上前来:“是你杀了童伯?”
三个月前,在那间家徒四壁的茅草屋里,童伯颤巍巍的端着一碗玉米粥出来:“你们丰州人也可怜,这个小后生瘦成这样,是饿昏了吧?老汉没什么好的招待,以后我的五个娃儿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
君无意曾说:无论在乱世还是太平盛世,最淳朴的都是百姓,最可怜的也都是百姓。苏长衫没有他那样的执着,心中也没有他那样的天下,但——
络腮胡不屑道:“就是老子!怎……”他的话只说了五个字,却突然喉咙咯吱作响,他瞪大眼珠望着眼前的布衫少年,仿佛至死也没有看清他是怎样拿刀、出手的!片刻之后,他颈上才狂喷出一道鲜血,重重的倒在土地上。
苏长衫将手中的刀掷在地上——络腮胡刚才杀童伯和村民们的刀。阳光下,刀尖很明亮、很光滑,甚至连一滴鲜血也没有,村民们懦弱太久的心中却都涌起一种想哭的血性和痛快!原来……天道公理仍在。
刀“哐当”砸落在地的声音,已经让有的士兵尿了裤子。
苏长衫这时才扫了曹治一眼,视线还是闲淡的,曹治周身却突然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君无意的武功固然比苏长衫更加高强,也没有给过他这样深刻的恐惧。
只在顷刻之间,曹治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