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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相约也任由她拉着,垂眸不语。
君无意眼睫颤动,他不欲动悲、不欲动情,但人非草木——情绪如何能当真由自己控制?
……她浅笑盈盈:“哥哥,爹爹夸我的筝弹得好,我只想弹给你听……”
……她泪颜楚楚抹眼泪:“我打破了家里的古董花瓶,我怕跪板子……”
……她含羞带怯双颊飞霞:“那个就是皇上?他好风趣,还说我的手像宫里最精贵的瓷……”
乃至那一次最激烈的争吵,她泪落如雨字字似刀:“我虽不是爹爹亲生的女儿,但世人会怎么看我们君家?你留不住我的!皇上圣旨已下,我要入宫去……”
无数画面在君无意眼前晃动,他双拳紧握至泛白,冷汗浸湿衣背。
早就知道,皇上怎么会真正宠爱君相约?杨广爱的是烈酒一样的女子、罂粟一样的情人。淡婉如水的君相约,又怎会真正走进他的心中?杨广不过是给君家一项荣耀,给天下兵权一重枷锁!
山风猎猎,狂雪飞舞;边塞云起,千里朝堂——
那踏雪而来的不仅是故人,更是落花千盏流水意,灯酒笑语梦一场……
第12章 优昙?
山顶日出磅礴,晨光映雪,又是新的一天。人生虽有很多苦难和危险,好在每天总有新的太阳,每个黑夜之后又有新的一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啦!”叶舫庭伸了个懒腰,开始整理最后剩下的一份药草:“过了今天,将军的腿就能好了——我们也能下山了!我好想念正月楼的八宝鸭子、珍珠糯米、蜜汁梨球、百合绿豆糕……”
君相约拢了拢发鬓,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婉约之极,她温和道:“苏同呢?”
“那家伙去捡柴火去了,一会儿好熬药。”叶舫庭笑眯眯的说。
“我来帮你。”君相约也开始帮着整理药草。
“君姐姐,你来了之后,将军比以前笑得少了——”叶舫庭抬抬眉毛:“但笑得真了。”
君相约的一缕发垂到额前:“哥哥的性子一向温暖,怎会不真?”
“温暖是不假——但只能温暖别人,温暖不了自己。”叶舫庭摇摇头,晶莹的面孔皱成一团:“君将军为大隋做了那么多事,在长安时他日日只能睡三个时辰;他上战场受的伤皇帝老儿一生都数不清……如今他被冤枉,我恨死了臭皇帝。你以后也不要回宫去过那样的生活了,反正后宫很无聊,你以后就跟着将军,还有苏同——我们几个浪迹天涯去!”
君相约也笑了一下,似春日柔柳拂过湖面:“你和苏同是可以寄情山水的人,哥哥却不是。他走到哪里,天下人心就跟到哪里;他在朝野的威望……大隋朝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相媲。哪怕他真要游历山水,皇上会相信吗?——况且,以他的性情,真能放下百姓不管吗?”
她说到这里,望了不远处的君无意一眼,见他也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即然这样——干脆让君将军去做皇帝!”叶舫庭毫不客气的嘻嘻笑道:“我看君将军比杨广那个臭皇帝好一百倍!”
君无意推着轮椅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他墨石双眸,光华清透。
“没说什么……”叶舫庭吐了吐舌头:“我在教君姐姐好好捣药——你说我们像不像两只捣药的玉兔?”她说着用手把嘴唇挤在一起。
君相约不禁笑了:“小兔子有这么贪吃的吗?”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更饿了!”叶舫庭摸着肚子,转头看了看洞口。
——原来,是苏长衫回来了。他抱着一捆柴,像山野樵夫一样将衣摆打成结,别有一种爽朗明快。
只见他将木柴扔到地上,解开衣襟上的结,坐下来用内力烘着潮湿的木柴,直到上面冒出干燥的青烟。
“一代高手,用内力来烘木柴是不是太浪费了?”叶舫庭直摇头。
“把药草拿过来。”苏长衫显然没有功夫理会她。
叶舫庭将药罐抱过来,“嚓——”的一声石头撞出火花,木柴很快被点燃了。药罐被架在柴火上。
“苏同。”君无意温和的说。
“道谢不必。”苏长衫头也不抬的说。
“我只是想提醒你——”君无意微笑:“小心衣服被烧到。”
“哇!——你怎么弄的!”叶舫庭大叫,用力去踩苏长衫垂在地上的衣角,直到几点火星在她的脚下彻底熄灭——苏长衫的衣襟下摆,三个焦焦的小洞赫然睁着大眼。
天黑时分,苏长衫将最后一付药敷在君无意的脚腕上,山洞被一阵清淡的药香弥漫。
“一会儿我会把你错开的筋骨接起来,会有一点疼。”苏长衫平平说,手中的动作很稳定。
“我会叫的。”君无意微笑。
“那简单,让舫庭把袜子脱下来。”苏长衫手中不停。
“干嘛?关我什么事?”叶舫庭警惕的瞪着他。
“堵住君无意的嘴。”苏长衫很认真的说。
叶舫庭瞪大眼,看了看君无意温和的面孔,又看了看苏长衫稳定的手,不知为何,原先紧张的心弦突然松了下来。只要这两个人在这里——哪怕泰山压顶,岿然不动。他们有这样的默契和信心。
“相约。”君无意突然握了握君相约微凉的手:“别担心。”
君相约的眼里浮出一层泪光,手轻轻颤抖。
苏长衫手中一动,君无意额上立刻渗出冷汗,谁都能看出这一刻疼痛之极,君无意隽雅的脸上已没有一丝颜色。
“郑人之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苏长衫突然说。
“……度材、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君无意一字一字道,冷汗不断渗出他的额头,但眼神中竟还有笑意!
“摩而恐之,高而动之,微而证之——”
“……符而应之,拥而塞之。”
……
叶舫庭听了出来,他们一陈一答,说的是兵法奇书《鬼谷子》。若非苏长衫想出这个办法来转移人的注意力,若非今日被治疗的人是君无意,只怕叶舫庭的袜子就难保了。
这几分钟简直比十年还难熬,叶舫庭看见一滴滴血正从君无意紧握至破裂的拳中渗出来,可见疼痛已极。她不禁闭上眼,别过头去。
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漫长,终于听到苏长衫平平的声音说:“好了,你试一试——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君无意用双手撑着轮椅,试图站立起来——
“哐当”一声,他整个人和轮椅一起翻倒在地上!
“将军!”
“哥哥!……”
君相约冲了过去。跌倒在地君无意显然痛苦至极,唇齿惨白说不出话来。苏长衫的手指立刻扣上他的脉搏,许久没有动。突然一把按住叶舫庭的胳膊:“今天的药——有没有认真检查?”
“出什么事了?”叶舫庭脸色发白。
“优昙。”苏长衫平静的环视众人,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谁在草药中放入了优昙叶?”
所有人都怔住了。
君相约婉约的低着头,几丝散发遮住了眼神:“……哥哥,你痛不痛?”她痛楚而怜惜的抚摸着君无意的面庞,声音微颤:“是我在你的药中掺进了优昙叶——”她眉间的倦色更浓:“哥哥,对不起。”
第13章 血泪?
君无意的眸子因剧痛而有一层迷蒙:“……苏同,扶我起来。”他的声音很低,却笃定如金石。
苏长衫衣袖一翻,轮椅已正了过来,他稳稳的将君无意扶到轮椅上。
君相约低着头,那种婉约柔倦到极致,充满了喟叹般的诗意:“皇上答应了我,一定不会害你的性命。哥哥……你跟我回长安吧。”
“你上山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君无意缓缓闭上了眼。
“山下有近万兵士,把所有出口都封锁了。还有‘落魄谷’的四大高手也来了——过了今晚,这山顶就不再是净土了。”君相约淡淡说着,泪突然落了下来:“我宁可自己伤了你,也不愿他们杀了你。”
“可——我宁愿死在他们手上,也不愿承受今日之伤。”君无意的右手握住轮椅,关节雪白如冰。
君相约抬起头来,眼眸被泪光盈满,里面还有一点惊惶、一点后悔,她怔怔的看着君无意。
“……无论如何,”君无意终于慢慢转动轮椅背过身去,话语中并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这三天我过得很开心。”
——他平静的说着,但睫下的眼神好像一块被打碎的砚,裂痕一直深进了他坚强的意志里去。
君相约怔怔的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男人的大度有时只会让女人痛苦——因为她会发现,没有你不能包容的错,没有你不能割舍的情……”泪水成串落下她的脸颊:“你甚至不屑于问一问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君无意的手握紧了轮椅。
“我这些年在深宫里……尝尽人情冷暖、尝遍寂寞血泪——一点点萎谢了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变得麻木……我本以为自己狠不下心来下这一片优昙,但我的心比自己想象的要冷——哥哥,不仅你不认识我,连我也不认识自己了。”她双肩颤抖:“哥哥,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只是为了自己的丈夫。”
山洞里一片死寂。
“我认识君无意十年,今日才知,原来没有他不能包容的错,没有他不能割舍的情——”苏长衫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他不会怪你,只会怪自己——当初没有留住你,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深宫中尝尽人情冷暖、尝遍寂寞血泪,红颜未老心先死——不是你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你,是与不是?!”
他最后的四个字突然扬声,几乎是一声怒喝,雷霆般裂开寂静的雪夜!
君相约浑身一颤,脸色苍白的看着苏长衫。
“他从来都不愿意包容,却不能不包容;他从来不忍心割舍,却不能不割舍——从始至终,是你在逼他包容、逼他割舍。眼见你入宫为妃,不是他不会痛苦;被最信任的人所背叛,不是他不会愤怒,甚至你现在理直气壮的指责他,不是他不愿意争辩!”苏长衫一拂袖:“君无意他是人,不是神。”
他是人,不是神。
君相约冰凉的指尖一阵灼烫。
“他送你入宫,是因为他发现你爱上了杨广;他不怪你,是因为他记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他听着你的指责不辩驳,是因为他心已死!”苏长衫厉声道。
君相约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孔,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只有火堆在寂寞的燃烧,仿佛要在这寒冷的冬夜燃尽所有的生命。
“他很笨,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很固执,总把百姓安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以为大隋天下粉身碎骨,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句——有没有心力交瘁的苦累,有没有含冤受辱的无奈,有没有遭遇背叛的心灰?”苏长衫一挥袖,正在燃烧的火堆被他的袖风掀倒,火星四溅!
“他宁可身死,不愿心死;宁可玉碎于此,不愿一生残废。”
君无意压抑许久的一口血突然呕了出来,背对着苏长衫,热泪滚落他的脸颊。
他从来都不愿意包容,却不能不包容;他从来不忍心割舍,却不能不割舍……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句——有没有心力交瘁的苦累,有没有含冤受辱的无奈,有没有遭遇背叛的心灰?……他宁可身死,不愿心死;宁可玉碎于此,不愿一生残废。
苏同啊苏同……
“哥哥!……”君相约失声痛哭,紧紧抱住君无意无力的双腿:“我……我不知道这优昙会害了你的腿,更不知道会让你终身残废!我听信了皇上的话,只想困住你两日,我真的……只想困住你两日!”
君无意的容颜一片苍白。
“哥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