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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认为,他也许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真正的问题是,伍子胥对这个结果仍然感到不满足。他派人四处搜寻楚昭王的行踪,悬赏捉拿楚昭王。他的逻辑很简单,父债子还,既然楚平王已经去世,那就该让楚昭王来代父受罪,接受他的惩罚。
那么,楚昭王究竟在哪里呢?
前面说过,他在云梦。当时江汉平原湖泊密布,湿地众多,总称云梦,又称为云梦泽。跟在楚昭王身边的,只有寥寥几个亲随,而且个个都衣冠不整,面有菜色,在茫茫云梦中显得分外凄凉。
有一天楚昭王实在太累,靠着一棵大树睡着了。随从们也昏昏沉沉,东倒西歪。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强盗,蹑手蹑脚地靠近,看看楚昭王,觉得像是个头儿。一个强盗举起长戈,猛地向楚昭王刺过去。睡在楚昭王身边的王孙由于突然醒过来,不及细想,飞身扑上,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这一戈。由于当场晕厥。大伙也惊醒了,一边拔剑抵抗,一边掩护着楚昭王逃跑。
强盗们偷袭不成,也不敢硬拼,瞅准了这群人中唯一的女人——季芈,渐渐围了上去。季芈很年轻,长得也不赖,气质又高贵,抢回去做压寨夫人,自然是最理想不过了。眼看季芈就要落入敌手,大夫钟建一声暴喝,冲入圈中,一手将季芈扛在肩上,一手挥舞着宝剑,健步如飞,杀出了重围。
强盗们被钟建的气势吓坏了,不敢再追。楚昭王一行由此得脱。由于苏醒过来,也顺着脚印追上了楚昭王。
受了这次惊吓之后,一行人不敢耽搁,强打精神,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郧县。
当年楚平王杀令尹斗成然,又将其子斗辛封为郧公,也是郧县的县长。斗辛的弟弟斗怀对杀父之仇一直念念不忘,对斗辛说:“平王杀了我们的父亲,现在我们杀他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可以吧!”斗辛不同意:“国君以罪讨臣,天经地义,谁敢记仇?你如果还在打这个主意,我就先杀掉你!”
斗怀唯唯而退。斗辛越想越不放心,带上另外一个弟弟斗巢,护卫着楚昭王等人又逃到随国。
消息传到郢都,阖闾派使者给随侯送去一封信,上面写道:“江汉平原的姬姓子孙,楚国差不多将他们全部消灭了。现在老天惩罚楚国,命寡人攻占郢都,将楚王赶到了贵国。诸位若是顾念周朝的旧情,帮助寡人完成上天的使命,寡人感恩不尽。汉阳的土地,全部划归你们!”
前面说过,随国是周朝在汉水流域建立的最大的姬姓国家(汉东诸国随为大)。吴国也是姬姓,因此阖闾打出这样一张亲情牌,对于随国人来说是很难抗拒的。
当时吴国使臣住在随宫之南,楚昭王一行住在随宫之北,相隔不到一里。楚昭王的哥哥公子结意识到情况不妙,穿上楚王的服饰,对楚昭王说:“形势危急,请让我假扮成您,将我交给吴国人带走,您可趁机逃跑。”君臣几个一合计,也只得如此。便让公子结坐上车,簇拥着送入随宫,表示不想为难随国人,愿意将楚王交给吴国人。
吴国人想要,楚国人愿意给,随侯倒犹豫起来了。他找人算了一卦,给果是:如果交出楚王,将大大不利。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算卦只是托词,实际上是对吴国没有信心,担心楚国人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总之,经过谨慎的考虑之后,随侯给了吴国使臣一个答复:“随国偏僻狭小,又近于楚国,能够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楚国的好意。我们和楚国世代有盟约,至今没有改变,如果趁乱而抛弃楚国,又如何侍奉吴国?大王所担忧的,也不只是楚王一人。如果能够安抚楚境,让百姓都臣服,我们也随时听命。”
吴国使臣只好空手而归。
楚国君臣感激涕零。楚昭王与随侯郑重盟誓,拿刀在公子结胸口割出血,滴入酒中。双方喝了人血酒,宣誓要长久和平共处。楚国人也确实信守了盟约,直到战国时期,随国都还安然存在。据考证,湖北出土的曾侯乙编钟(随国即曾国,此事学术界多有争论,本书从一国二名说),其中最大的镈钟即楚国所赠,足可见当时两国关系之密切。
伍子胥得到使者的回报,大为恼怒。据《吴越春秋》记载,他带人挖开楚平王的墓穴,将尸体拖出来,足足打了三百鞭。还左脚踏其胸腹,右手掘其眼珠,讥笑道:“谁让你听信谗言,杀我父兄,就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吗?”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掘墓鞭尸”。这个故事流传很广,是否确有其事,已经无从考证。作者在此想说的是:如果不能适时放下仇恨,惩罚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此后不久,伍子胥收到了昔日老友申包胥的一封信,信上说:“您要为父兄报仇,现在也算可以了。楚国的都城在您手里,平王的尸体也被您拿来出气,难道还不能满足您的欲望吗?请速速引兵东还,还楚国一个安宁,否则的话,我必将实现自己的诺言,将您和您的吴国朋友赶出楚国。”
伍子胥冷笑一声,将信扔进了火炉,然后对送信人说:“这就是我的答复。”
得知伍子胥是这样答复自己,申包胥长叹一声,背起行囊,独自一人前往秦国。他在雍城见到了秦哀公,说:“吴国就好比野猪、长蛇,贪得无厌,吞食大国。楚国首当其冲,深受其害。寡君失守社稷,藏身于草莽,特派下臣来贵国告急。如果让吴国就此吞并楚国,则下一个受害者将是秦国。请君侯看在亲戚的份上,帮助楚国夺回郢都,楚国世代感恩。”
自秦穆公去世后,秦国偏安一隅,根本无心过问中原事务,更懒得操心楚国的存亡。在秦哀公看来,吴国要灭楚国,那就灭吧,秦国地势险要,连晋国都攻不进来,还担心吴国有什么不良企图?他对申包胥说:“贵国的请求,寡人听到了。您远道而来,姑且到宾馆中休息,容我们从长计议。”申包胥说:“寡君藏身于草莽,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我哪里敢休息!”抱着朝堂的柱子大哭,人家拉他也不走,送饭给他也不吃,一连哭了七天七夜。
申包胥给后世竖立了一个榜样——当你要求人办事,当人家说要研究研究,你千万不可以当真,必须死死盯住人家。人家如果住宾馆,你就搬张椅子守在大堂;人家如果在上班,你就每天准时去他办公室报到;人家如果要休假,你就跑他家里去拦截。否则的话,事情肯定是办不成的。秦哀公在后宫听到申包胥的哭声,开始不为所动,后来就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对大臣们说:“你们看看,楚国有这样的臣子,吴国还要灭亡它,真是天理不容!”于是出来接见申包胥,赋了一首《无衣》之诗。这是秦国一首著名的军旅之歌,里面有这样的句子:“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古人表达自己的意思,往往借用歌诗,显得自己有文化。
申包胥当然也有文化,立刻不哭了,向秦哀公行九顿首之礼。按照周礼,最隆重的礼节,也就是磕三个响头。申包胥救国心切,听到秦穆公要出兵,特别多磕几个以示感谢。
公元前505年夏天,秦哀公派大将子蒲、子虎带领兵车五百乘救楚。子蒲要申包胥带领楚军残部为前锋,向吴军挑战。阖闾派夫概应战。夫概哪里将申包胥放在眼里?也不打探情报,见面就开打。申包胥败下阵去,夫概奋力直追。秦军突然杀出,打了夫概一个措手不及。夫概遭受重创,看到是秦军的旗号,情知不妙,连忙指挥部队撤退。子蒲、子虎穷追不舍,又在沂城(今河南省境内)和军祥(今湖北省境内)两次大败夫概,顺便将唐国灭掉。
夫概吃了败仗,也不回郢都向阖闾复命,径直从水路回到吴国,纠集部众,自立为王。
夫概素有反心,阖闾是知道的。吴国的传统是兄终弟及,夫概历来将自己当成阖闾的继承人。但是阖闾显然并不想将王位传给他,而是想传给自己的儿子终累。夫概对此愤愤不平,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动手。现在吴军主力深入楚国内地,秦国又派兵插手楚国事务,势必有一场恶战,胜负难以预料。夫概找这个时候回国发动叛乱,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夫概没有想到的是,对于阖闾、伍子胥和孙武来说,这个时候国内有叛乱,正是一个最好的台阶。吴军进入郢都已经有九个月,楚国各地一直没有平定,反抗运动风起云涌,楚国的附庸国也没有见风使舵支持吴国,楚昭王仍然在随国发号施令,再加上秦军的介入,吴军面临的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他们必须尽快从郢都撤出,以免陷入全军覆灭的境地。
同年九月,阖闾率领大军回到吴国,将夫概的乌合之众一举击破。然后回师向西,在雍澨迎击秦、楚联军。孙武的兵法显然没有发挥作用,楚军先是在雍澨附近的麇地发动火攻,将吴军赶出了雍澨,又在浊水(今湖北境内)大败吴军。
当年史墨预言吴军入郢,但是不能灭楚,现在全部变成现实,仿佛冥冥之中已有定数。然而天道远,人道迩,吴军之所以这么快便被赶出楚国,不是因为命中注定,而是因为他们自身有问题。这个问题在他们刚进郢都的时候就暴露了——斗辛听说吴国人在郢都争抢宫室,一针见血地指出:“不让,则不和。不和,则不可能成就远大目标。吴国人这样干,必定会出乱子。出了乱子,就只能回家,怎么可能平定楚国?”
楚昭王又回到了郢都。他离开的时候有如丧家之犬,回来的时候却受到满城空巷的迎接。出于对大子建的怀念,郢都百姓本来对楚昭王不甚感冒,但是经过吴国人带来的浩劫之后,人们将最美好的愿望都寄托在了这位年轻的君主身上。他被化身为一个符号,承载了全体楚国人的爱国热情。从楚昭王回来后的表现来看,倒也对得起大伙的期盼。他重重赏赐了勤王有功的九个人,其中包括斗辛、申包胥、王孙由于、钟建和斗怀。王叔宜申对此不能理解:“在郧县的时候,斗怀想加害于您,因为斗辛的阻止才没有得逞。这样的人,不受惩罚就不错了,怎么还给他赏赐?”楚昭王回答:“居大德者,不计小怨。”有这句话就够了。当领导的,最重要的是气度。
有人不愿意接受赏赐,那就是恢复楚国的第一功臣申包胥。他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君,不是为了自己。既然国君已经安定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要求?再者,有斗成然的教训在先,我还是不要跟他犯同样的错误。”遂不辞而别,不知所终。但是据《战国策》记载,申包胥后来隐居在磨山,是否就是今天武汉的磨山,则不得而知。
也有人心理不平衡。楚昭王呆在随国的时候,王叔宜申穿着楚昭王的衣服,打着楚昭王的旗号,在脾泄(今湖北省江陵境内)建立了临时政权,对于安定楚国的民心,作出了突出贡献,但是他不在重赏之列,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要知道,当初楚平王去世,囊瓦本来是想立宜申为王,是宜申本人强烈反对才没有得逞,否则楚昭王根本不可能继承王位。宜申心里不痛快,对于获赏的九人,就颇有些微词。王孙由于奉命监督修筑麇城,修成后回来复命,宜申故意问他:“新修的城墙有多高多厚?”由于答不上来。宜申说:“这都不知道,你怎么监督?你就不应该接受这份差使。”由于说:“我推辞了多次,大王一定要我去,我只能从命。人各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