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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出了一阵神,这才回过头来,神情寂廖的道:“辛苦两位女官了。”说着看向了朱沅,却一时叫不出朱沅的名字,顿了顿才道:“你命人开了库房,给两位女官各赏四匹宫缎,一匣宫花……记得前些时候太子进了几盆珊瑚树,摆着怪好看的,也给她们各赏一盆。”
韩、赵两人一喜,宫缎、宫花不算出奇,在宫中略有脸面的女官都有所得。只这珊瑚树,是太子特地进献的,高近两尺,枝条繁复丰满,树形优美。摆在花厅中,有客来看是极有脸面的事。当下两人千恩万谢。
沈娘娘微微颔首,便别过头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朱沅留了钱怡在一侧侍奉,自己抽身出来,让人唤了掌库的全嬷嬷来,签了条子令其去开库领物。
韩玉泉和赵蕴仪满脸的喜意,等领了赏赐,拿好出宫的条子,便让几个小宦官给抬着箱笼送出宫去。
朱沅也跟着相送,一直送出了凤仪殿的大门。
临了出门时,韩玉泉一把抓了朱沅的手。朱沅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韩玉泉目光闪烁,张嘴欲说,却被赵蕴仪拉了拉袖子,韩玉泉便闭上了嘴巴。
朱沅心中一跳,面上不露声色,微微笑道:“两位姐姐在宫中多有指点,如今身在宫中,我也没什么好谢的。日后出了宫,再设席宴请两位姐姐。”
韩玉泉闻言,又面露犹豫,最后一把将衣袖从赵蕴仪手中抽出,附到朱沅耳边,低声道:“你们可别不开眼,往太子跟前凑。”
说完了看朱沅神情不变,不禁疑心是否自己太小声,她压根没听到。
但赵蕴仪已经神情严厉的拉了韩玉泉一把。
韩玉泉无法,只得随着赵蕴仪走了,回过头看了一眼朱沅,她正笑着福身:“我就送到这里了,来日出宫再会。”
赵蕴仪点头:“你去罢,娘娘身边离不得人。”
两下分别,韩玉泉惴惴的低声道:“她没听清罢?”
赵蕴仪瞪了她一眼:“让你不要多嘴,临出宫了,不想善了啦?”
韩玉泉受训的低下了头,半晌才听赵蕴仪幽幽的道:“听清了,才会是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后牵扯到你身上来,你只管咬死不认好了。”说得韩玉泉背心发凉,不禁加快了脚步。
朱沅一边往回走,一边心中暗忖。
长公主珸琅公主和太子都是沈娘娘所出,这兴许也是沈娘娘被废后一应待遇照旧的原因了。也因此更是奇怪:长公主和太子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不该被废的。
韩玉泉的提醒更是奇怪:不要妄想攀龙附凤,这是条铁律。你可以由家人送上画像,由正规渠道选妃,却不能自己私自勾搭。私自勾搭,是品性不良。
一般的宫人还有眼浅犯规的,做女官却一般自重清誉家声,轻易是不会犯的。
为何韩玉泉还会特意点醒?
她心里琢磨着这个事,恰巧钱怡走到面前,朱沅看了钱怡一眼,想说,又觉着说了钱怡也不懂,她嘴又是个不牢的,嚷嚷了反倒害了韩玉泉。无论如何,韩玉泉这个人情,还是要承的。
沈娘娘拿了小银剪子,亲自修剪了花枝,放下剪子,才看到了朱沅:“嗯,……她们两个已经出去了?”朱沅觉得沈娘娘其实压根没记住这些来来往往的女官名儿。
果然沈娘娘也只是随口一问,过得一阵用了午膳便觉得倦了,歪在暖阁的薰笼边歇午。
留了个宫人在外头候着,朱沅和钱怡便退了出来去用膳。
原先朱沅还有午歇的习惯,只是钱怡半点也没有。她总是兴致勃勃的寻些新鲜事来找朱沅。朱沅被她搅得不得安宁,又因现在身上有了职责,本身就睡得警醒,索性中午也不睡了。
今日一早宫人就将殿内的被褥换了下来,此时正就着阳光在人少的偏殿前头晾晒。
朱沅和钱怡令人搬了椅子,也坐在太阳下头晒太阳。
四周静悄悄的,宫人们都去躲懒眯眼去了。
钱怡拿了个小锤砸核桃吃,好容易剥出一个,就巴巴的分了一半给朱沅:“姐姐,吃这个乌发。”
朱沅晓得她轻易拒绝不了,便也不客气的接过:“你仔细砸着手指头。”
两人正说着,悬挂晾晒的棉被缝隙里头钻出个小小的脑袋出来。
朱沅一眼看见,这小孩才三岁左右,跟沉哥儿一般大小。
圆圆滚滚的穿着红色袄子,稀疏的头发也在头上扎了个小团子,玉雪可爱,一眼难辨男女。
他疑惑的看了看这两坐着的大姐姐,又看了看四下悬挂的棉被:“被子为何都挂起来了?”
钱怡看他样子,也不可能是小宦官,这般小就被去势那就太可怜了,也不是什么龙子龙孙,不然怎会一个人乱窜?估摸着是那一家臣眷领进宫请安的,淘气淘到这里来了。
钱怡不喜欢孩童,她家里头弟弟妹妹太多了,多得她厌烦。因此只瞟了这小孩一眼,就专心的砸核桃。
朱沅看了看这孩子答道:“棉被用得久了有潮气,晒一晒去潮。你是那一家的小哥儿?”
这小孩没有回答,东看看,西看看,又用手摸摸,手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摸得雪白的棉被上头一个乌黑的手印。
钱怡一眼看见,喂了一声扔了捶子站起来:“乱摸什么?”
这小孩唬了一跳,撒开手,愣愣的道:“我摸摸潮气。”明明懵懂,偏要说些小大人的话。
钱怡又好气又好笑,眼珠一转,有心涮他一把:“你知道什么是潮气?”
小孩可爱的摇摇头。
钱怡道:“潮气,就是水气,被子有点湿了,要晒干才舒坦。”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摸了摸被子。
钱怡又道:“被子湿了要晒干,人湿了更得晒干啊!先前天不冷,日头大,太阳底下走一圈就晒干了。如今天冷了,日头也小啦,人就不那么容易干啦。你有没有尿过裤子啊?”
小孩想了想,点点头:“尿过。”
“那就是了,虽然换了裤子,这潮气还聚在身子里呢,尿湿这么严重,隔着衣服是晒不干啦。被子晒不干会有虫蛀,这人晒不干嘛~也会养了虫子咬屁屁啦!”
朱沅听着越说越不像,不由横了她一眼:“你闲得无聊了不是!”
谁知那小孩听也没听朱沅的话,偏着头想了一阵,就去拉裤腰带。裤腰带打的是个活结,一拉裤子就掉了下来堆在小腿上。
朱沅和钱怡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白嫩嫩的两条小细腿和需要打马塞克的一块宝地。
这小孩极认真极利索的往地上一躺:“这般就好了,我晒一晒总是出水的小JJ。”
钱怡结结巴巴的道:“沅姐姐,这可不赖我,谁知道他这般相信旁人啊?”她们家的小孩可不是这样,一个个的早现出了精明相,长大了非把她钱怡吃了不可。虽然现在由于年纪差距太大,有时也会被她绕晕,但绝不至于相信到这个份上的!
这时就有人撩开棉被,淡淡的道:“因为没人敢骗他,所以他是极相信人的。”
来人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脸色苍白,有些虚弱的样子。
他穿一身牙色的直缀,上头绣着金色的蟒纹,头戴金冠,眉眼间一股清冷之意,但在此刻眼角瞟向地上“晒JJ”的孩童时,又有一股笑意将忍未忍。
作者有话要说:我几天没来,你们也不想我,都没有催更的,呜呜呜(别理我,就是贱的,催了害怕,没催有失落……
话说我又拿JJ开了个玩笑……果然是猥琐……我认了,事不过三,保证啊。
谢谢欢欢喜喜的雷,亲爱滴,么么哒
第52章
朱沅细细的看了少年的服色,心中一凛;拉了还在发愣的钱怡起身;带头向他福身:“臣女等参见太子千岁。”
钱怡一惊;眼珠瞪得圆溜溜的。
太子似乎忍不住又要笑;轻咳了一声后;才一本正经的指了指地上的孩童:“起吧,还不给三皇子穿上?”
钱怡脑中有如一个惊雷炸起;惊惶之□体的反应超过思维;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往三皇子腋下一叉就将他顿了起来。等他站稳了;又去提三皇子的裤子。
三皇子白生生的两条腿互相蹭着:“不要穿!不要穿!”
钱怡急了:“三皇子;怎么能不穿呢,臣女是和您说笑呢,快穿上快穿上!”
三皇子扭得像蛇一样,钱怡狼狈的想要给他穿上,一个不慎又摸到了他光溜溜的屁|股,惊得一下又撒开了手。
回头把心一横,又去拎裤子:“快穿上,会着凉!”
三皇子也很急:“不要穿,要尿尿!”
钱怡愣愣的:“啊?”手中的裤子拎了一半,别得三皇子的小雀向天冲起。
一注晶莹温热的水花就喷在了钱怡脸上,钱怡呆愣愣的蹲在原地。
三皇子舒了口气:“好啦,穿吧。”
钱怡依言木木的给他提好裤子,系好腰带,这才伸手抹了把脸。
太子绷着脸看了她一眼,别过脸去。
三皇子蹦了两步过去拉住太子的手:“太子哥哥,她是在骗我?”
钱怡一下由呆滞状态被拉了回来,紧张的盯着太子看。
太子都没回头,声线绷得紧紧的:“……没有,只是和你说笑。”
三皇子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钱怡,淡到没有的小眉头皱了皱:“好吧,那算啦。”
太子牵了他的手:“这处无甚好看,走罢。”
三皇子点点头:“嗯!”极乖巧的跟着他走。
钱怡只觉得一身的骨架都要散了,刚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就见太子回过头来看她,丹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吓得钱怡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所幸他很快就转过头去,牵着三皇子几步走开。
钱怡瘫坐在地上好一阵。
朱沅淡淡的出声提醒:“快回屋去洗把脸,换件衫。太子来了,娘娘只怕也快醒啦,一会要去候命。”
钱怡立即惊跳起来:“姐姐说得是,姐姐等我一会!”手忙脚乱的跑回屋去。
朱沅看着钱怡的背影,也不知该不该点醒她。照说方才太子对钱怡已是印象深刻,钱怡被送进宫来,不就是要求一个攀高枝的机会?当今皇帝年纪已经大了,还有什么高枝比得上太子?说是不要私下勾搭,但钱怡也并非做作取宠,太子看上了旁人又有什么话说?就是有话说,想必钱家也没什么不情愿的吧。
她这边想了一阵,钱怡已经是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朱沅见她鬓角有点乱,便从荷包里拿出牛角小梳来帮她抿了抿,犹豫一会,仍是低声道:“再见着太子,你可别露出端倪,就当没见过他才好。”
就见钱怡半垂着头,一动不动。
朱沅收起梳子:“……我不是要阻你的路。”
钱怡一下抬起头来,拉住了她的手,朱沅惊讶的发现她眼里含了满眶的泪:“我知道,沅姐姐,你是为我好。”
哭泣的样子太过狼狈,她又垂下了头,只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了下来:“……他们都巴不得我往上凑呢,花了五十万两,不赚个一百万两回去都不成……也不怕让人看了轻贱……”
朱沅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哭什么?把好了自个就是,家家都有一本烂帐。”
虽然她的语气并没有多温柔,内容也简略得不像安慰,但因钱怡仍感觉到了一点温暖,抽泣着道:“姐姐你就很好,那有我这些烦闷?正正经经的官家千金。”
朱沅摇头笑道:“看着旁人好,那里是真的好呢?就是三岁小儿,你以为他吃了睡,醒了玩,殊不知他的心里头也有些烦心事。你限着他不许吃块桂花糕,在他也是满心的愁苦了。”
钱怡听着有些道理,不禁停住了哭声,一时又不好意思的道:“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