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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爹爹可曾替儿子寻着个泥人?实在不成,那姚臻也能凑和。”
萧见行怒道:“你休想什么泥人,倒最宜配个母夜叉!”
萧源嘻笑:“这却不可。要说厉害,隔壁就有一个,爹爹且去打听,她上头辖住了老子,下头镇住了仆从,厉害是厉害,却极不可爱。这等女子,望着她便心中打颤,全无亲近之意,有何趣味?想来爹爹也不至于如此折磨儿子。”
萧见行就是一愣,反应过来他所说是朱沅,这是他这两日接连听人说朱沅厉害了。
就在他愣神之中,萧源已经是哼着曲子跑得无影踪了。
萧见行见追不上,索性也不做这无用功。
他负手沉吟半晌,想起这朱沅他也见过一回,当时朱临丛养的外室找上门来,就跪在胡同里闹腾,倒教这朱家大姑娘给拿住了,看她行事,真比她母亲还老成。
萧见行一边想,一边便往内院走去,迎面倒是遇见了个婆子。
这婆子恭敬的在一边立定,唤了声老爷。
往常萧见行不甚搭理她们这些婆子,不过挥一挥手,此际却是站定望着她,半日不言语。
蔡婆子站着不敢行动,心中一阵发慌,不免琢磨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想着都想抽自己大耳括子:她就一个毛病,好打听,嘴碎。为此都受了几番敲打了,自家也知自家毛病,奈何就是管不住嘴,一日不说道说道,浑身就不对劲。
她一边脑洞大开,不知道是上回暗里笑话姚臻没脸没皮的住在萧家被老爷知晓了,还是上上回说姚氏面甜心苦……还是上上上回说大公子像个招惹不起的地痞……一时想得冷汗直流。
萧见行听姚氏说过,朱家的消息,都是下人间流传过来的,因此他望着蔡婆子便生出了打探之心,语带迟疑:“隔壁朱家的大姑娘,都说厉害,你看如何?”
好吧,蔡婆子错愕的望着萧见行。惊奇的程度,真好比是望见威严死板的老爷,一个转身,突然变成了她亲切的老姐妹。要不要拿包瓜子,搬两小板凳一块坐着,边磕边说道?
萧见行等了半晌,催促道:“嗯?”
蔡婆子拿不准,结结巴巴的道:“……厉害,厉害。”
萧见行眼中升起了蔡婆子熟悉的“兴味”,却并未呵斥她“成日里传些长舌闲话”。
蔡婆子精神一振,试探着道:“说起这姑娘,可真威风得很。”
萧见行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蔡婆子便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慢慢道来:“说是沈娘娘身边的得意人,每回都是大包小包的赏赐搬回家……”
萧见行听得连连点头,能得宫中贵人重用,说明她是个聪明伶俐人。
“如今在家中,她是说一不二,家里老仆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拿大,她就敢翻脸子,将人几世的老脸给捋下来。连她爹的姨娘都怵她,听说以前将个姨娘摁着捶了一顿,至今这姨娘都没敢向朱老爷告状!”这话说得,像是贾氏和朱临丛睡一床时,她就站在一边听悄悄话似的。。
萧见行一听,这非同小可:“连庶母都敢动粗,岂不是极为不孝?”
蔡婆子听这问话,扁了扁嘴:“这话看怎么说,对她爹,自是不够恭敬了,但做娘的,谁不想要这么个替自己做主的女儿?她对她母亲是真孝,不然也犯不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弹压姨娘。”
萧见行琢磨着朱临丛这人,他是有些看不上他的品行,可这孝字大于山,朱家大姑娘行事还是过了。
蔡婆子见萧见行又不出声的陷入沉思,原本她讲完了左邻朱家,想再说说右舍安家,可是老爷这模样,倒将她满腹的话给堵住了,堵得她好不难受。
萧见行突然面容一肃,沉声道:“好了,你下去罢,方才之事不许向旁人透露半句,否则……”
蔡婆子张大了嘴,吃惊的看见自己的老姐妹,刷的一下,又变成了威严的老爷。
萧见行板着脸,负手走了。留下蔡婆子在原地哀悼“老姐妹”。
作者有话要说:才刚发现居然还有人奖励我,谢谢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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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萧见行虽想给萧源寻个厉害些的罢,但这朱沅也有些太厉害了;让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若要打听旁人;他终不是妇道人家,实在束手束脚。
等他回了屋,姚氏早教人将屋中那一团乱收拾齐整;迎上来看了看萧见行;见他无碍,但怨道:“老爷多大的年纪了;还喊打喊杀的;没得伤到自己。”
萧见行默然无语的坐下;姚氏令人奉上一杯枫露茶;萧见行接过;吃了半盏,垂眼一看,只见颜色正好,便知是姚氏的用心了。
因想起姚氏待他的好来,心中一下柔软,便朝姚氏招了招手:“你且来坐坐。”
姚氏应了一声,缓缓过来坐了。
她虽生得不十分美丽,然而面庞饱满,肌肤雪白,眉眼也清秀。
此时萧见行只觉难以启齿,犹豫一阵,终是道:“你且将姚家侄女,送回去罢。”
姚氏脸色一变,先有些发白,又有些泛红,她终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憋不住这口气,索性问了出来:“老爷这是瞧不上咱们姚家姑娘了?”
萧见行一阵尴尬:“非也……”
就见姚氏斜挑着眼,定定的瞧着他。
萧见行叹了口气:“我既已娶了你,与姚家也是密不可分的了。亲上加亲都是可有可无的事。可若加得好,是锦上添花,若加得不好,恐怕还要交恶,这又是何苦?”
姚氏不解:“老爷这意思?”
萧见行道:“源哥儿这性子,姚家侄女是辖不住的,恐怕要憋屈度日。你倒想想年前的秦家二少奶奶。”
姚氏一惊,这秦家二少奶奶的事,还是她枕边说予萧见行听的呢,她如何会不知?
秦家二少爷真真是个混人,莺莺燕燕满院不说,不痛快了还要打老婆。
乡间粗鄙汉子打老婆的常见,像他们这样有些身份的,打媳妇可是奇闻。
秦家二少奶奶性子软弱,被这秦二少爷吓得半个字也不敢同娘家透露,嫁过去三年就没了,死时娘家人去装殓,发现她一身青红紫绿的,此事才闹了出来。
姚氏一时心惊肉跳的,想起萧源一身好武艺,姚臻又是个面人,萧源真要犯混,恐怕还不消三年,就能送了姚臻一命。
只是当时她虽未说得这般严重,到底同嫂子说过萧源混帐,却是白说一场,此时少不得拿不定主意:“到时老爷且看着些,万不至于此罢?”
萧见行笑了一声:“你看他如今可有听我一句半句的?也是从小未养在我身边,我这做爹的,在他眼中并无几分分量。到时我想劝他善待妻室,也未必有用。”
这倒说得姚氏有些后悔了,当年她是使了力的,几次三番拦着不让接萧源过来。当时只以为萧源无人管教,必不成器的。不想他是没教养,却还有些出息,最终倒教她自己头疼。
姚氏心知萧见行说得有理,却不知如何向嫂子娘亲交代。
萧见行却当她已是晓得了,便与她道:“我瞧这孽障,必要配个精明厉害的,只厉害归厉害,大规矩上不能错。迎个河东狮都无妨,横竖去磨他的性子,却不可迎个倒行逆施,不孝不悌的进门。你且歇了亲上加亲的心,替他细访着。若访得,为夫也多谢夫人,待他成婚,我便买一处宅子,令他们分开去过,彼此也清静。”
姚氏不由心中大动。初时她还要拿捏萧源呢,谁知这是个混不吝的,倒换她要躲着他了。若能分开住,只在年节上见一见面,那又少多少烦心事。
一时只是含糊着应了,寻思如何同娘家老母嫂子分说。
却不知一旁有个伺候茶水的丫头,叫瑞春的,在耳房中将萧见行夫妇这一番商量备细都听入耳中,后头觑了个空,偷遛出来,悄悄的向着萧源的长随丁一耳语一番,这丁一自然一番姐姐长姐姐短的谢了一通,包了封银子给她,这才出去向萧源报信。
萧源正在找中人置产。正所谓一夜长大,到谈婚论嫁了,突然发现自己全无恒产,全要凭萧见行看着给予,不消说姚氏这老虔婆也定会从中作梗,萧源一下就坐不住了。将自己屋里的银子都搜刮出来,又将放在外头的印子钱也都收了回来,这一下看来,居然也十分可观——他也得了不少赏赐。
当下萧源便随着中人在皇城里奔了一圈,挑了个三进的宅子,又听中人说了郊外有个庄子不错,闲来小住极为合适,又带个小池塘养鱼,疏菜瓜果自不必说,一年下来出息也不错。
这中人平素少不得蒙人,却不敢蒙萧源,确是费了心力,萧源亦打算明日随他去看一看,又拿了银子要给他佣金。
中人连忙推了:“平日多得萧大爷照拂,如何敢要您的银子。”
萧源道:“这却不成,如何能教你白辛苦一场。”他想交给沅姐姐的,那是正正经经,来路清白的。
中人推辞不过,只得道:“萧大爷给几个茶钱便成。”
两人正说着,丁一就一路找了过来。
萧源从牙行出来,丁一便边走,边对他如此这般一说。
萧源想了一阵:“秦家二少奶奶?”
秦家二少奶奶没了的时候,萧源怕还在上燕京的路上,自是不知道的。
丁一倒听过个影儿:“说是被秦二少爷活活打死的。”
萧源哦了一声,笑了起来:“有个怕处,就好办了。”
萧源这头正是一心筹谋婚事。
那一头戚云淮却是正在孝中,就算不在孝中,瞧他如今尴尬情形,也是无人敢将闺女许给他。
戚云淮深知其父心意,从善如流的将手中事务一一交回,逐渐将自己淡出隐匿起来。
萧源与他迎面遇上,竟然也是愣了一愣,方才认出此人。
原先戚云淮也并非张扬之人,但气质内蕴,光彩夺目,真真遮掩不住。
如今却是清瘦许多,通身素淡无比,一根白玉竹节簪挽发,一身鸦青素服,再无纹饰。
脸还是那张脸,但目光平淡无波,似将所有光华都收了起来,勿勿一眼扫过,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他。
怎么说萧源与戚云淮的过往都算不上太愉快,不过总归萧源占了便宜,无甚缘由记恨戚云淮。但若戚云淮还风光,萧源可能还对他不屑一顾,但觉他如今落魄,萧源反倒稍微注意些言行。
“戚兄近日可好。”
戚云淮倒是宠辱不惊:“甚好。”他目光自萧源脸上一转,并没见萧源露出嘲弄,反倒是有一分真诚,便道:“萧兄满面喜色,虽不知缘故,先恭喜萧兄了。”
萧源大喜,他与朱沅之事,还处于不可说阶段,长随丁一、丁二等人虽知晓一二,到底身份有别,还不值得他去炫耀,此时见戚云淮说破,竟是目炯炯的盯着戚云淮。
戚云淮原本心境也绝对说不上愉悦,但看萧源这副“快问我,快问我”的神情,竟不觉微微一笑:“少不得多问一句,萧兄有何喜事。届时我虽不便前往恭贺,自该命家人送上贺仪。”
萧源先不回话,竟自顾自的眯眼笑了一阵,一如偷到腥的狐狸。
直笑得戚云淮都忍俊不禁,这一瞬间,又似拨云见月,容光照得萧源又有些不自在,刚觉戚云淮顺眼两分,此际又有些烦了。
但话到半道,不吐不快,萧源笑道:“正是有好事——我婚事将近啦。”
慢说戚云淮错愕,丁一都替他家少爷丢脸,谁人会将自己的婚事挂在嘴边嚷嚷的?便是旁人问起,那也该避而不谈,谈而羞怯嘛!
戚云淮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