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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战栗的恐惧掠过我背脊。我停止说话,拼命忍受恐惧。我静静等待纷乱的情绪平息,对我而言,不应对未来有所恐惧!
昨天,我去找典子,但,平常应该会在家的典子却不在。御厨家笼罩在盛夏不可思议的静谧气氛中。楯已经从这个世间消失。典子的母亲说,她今天也正想到家里来找我!
典子和寿利出门旅行,目的地是阿苏,预定住宿两夜。那边有一家饭店是寿利的爸爸——南方寿太郎——常去之处,寿利也去过好几次,所以,南方先生和典子的母亲都很放心让她俩前往。但是,超过预定行程已经两天,她们并未回来,也无任何联络。
我知道自己脸色变了。典子的母亲脸色也苍白。
“她没寄风景明信片或什么给你吗?”
“没有。连出门旅行之事我都不知道。”
我安慰典子的母亲说,她们不会有事的,只是多玩几天而已。不过,我答应她,回家马上告诉哥哥。
哥哥下班回到家,我马上说:“典子和寿利不见了,说要去旅行,却过了预定日期仍未回家。”
哥哥只是瞥了我一眼,颓然倒在榻榻米上,闭眼。我静静等待。
“大概没多久就会回来的。”他淡淡说。
“我很担心哩!你不觉得会有危险?”
“为什么?”闭着眼,哥哥问。
“如果寿利是凶手呢?她一定会在被捕之前寻死,却找典子一起。”
“不会是寿利吧?”
哥哥的声音很冷淡,漠不关心。
“我也不想认为是寿利。我并非专家,但是绝对不信典子和她母亲会是凶手,因为她们的个性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我虽然怀疑楯,但他却被凶手所杀!剩下的就只有鹰场先生和寿利了。鹰场不久就将和典子的母亲结婚,也不会是为了嫉妒就杀人之人,他不是那种一动怒就分不清事情轻重的类型。同时,我相信他也不知手枪的藏放处。至于楯的命案,南方先生和典子的母亲之证言也应该可信。何况楯一直受他的照顾,就算有何等理由,也不可能杀害自己一向照顾之人。
寿利就不同了,她比世上任何人都爱典子,又有强烈的占有欲,认为想接近典子之人皆为敌人,她彻底的憎恨野末老师,也能利用典子的名义诱野末到游泳池。这点,鹰场先生无法做到。
寿利始终是单独行动,那天,如果她离开典子家以后就直接前往游泳池,会是如何呢?只要稍微赶一赶,六时半应能抵达游泳池吧!也能在杀害野末之后再赶至野末的住处吧!我想,她是二十四日以前就带出手枪,二十七日再送回原处。
二十七日,我和寿利一起至典子家时,我为了不打扰她俩,曾有很长时间离开她们,所以应该有充分的机会。再说……我是不愿如此想象,但……典子很可能也知道,却隐瞒不说。凶手若非寿利,手枪应该更早,亦即在二十五日晚上或二十六日白天就送回才对,因为时间拖延愈久愈危险。”
“那么,寿利为何不尽早送回?”哥哥打断我的话。
我怔了怔,沉吟良久,回答:“寿利必须不知道发生命案之事才行。命案是二十六日的晚报才报道的吧!就算傍晚赶去典子家,典子家里一定有很多人,根本无法将枪送回,所以才决定第二天前往……杀死楯的也是寿利,她见到楯对典子施行强制暴力,非常气愤,马上利用擅长的泳技潜水接近,用力踢其小腹,楯在痛楚之下,可能无法游动的往下沉,于是她用刀刺向……”
“她为何会携带着刀?”
“最初就计划杀死楯啊!在野末事件中,寿利应该是逃往北门,而楯正好听到枪响,从该方向跑过来。寿利一定慌忙躲起来吧!但,也有可能被楯见到也未可知,因而担心不已,怕楯若将此事告诉警方,一切就完了,即使楯没说出,也很容易借此要挟的夺走典子……结果,寿利不得不除掉楯。”
“刀是藏在哪里?”
“那种小东西,泳装里就能藏放,只要不是容易引人注目的位置就行。”
“好啦!阿敏,我已打算不再管此事件了。”
我心跳一急。“不再管?”
“因我力有未逮。你们这些女孩子实在奇妙,我已厌烦了,所以,别再提此事件。”
“可是哥哥,典子很危险……”
哥哥脸上掠过可怕的怒意,他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我如此动怒!
“你要怎么做随便你,但,我不会插手。难道你不明白我说过寿利并非凶手?”
极度紧张的空气流窜在我们兄妹互相的瞪视之间。我突然觉得很热……是夜晚,无风,从小窗能见到天空被云层笼罩。驱蚊的火熄灭了,四面八方不断传来蚊子的鼓翅声。
“我明白了,不会再说无意义的话。可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我很平静,拿来扇子替哥哥扇凉。他是我唯一的哥哥,不能因为我而在途中仆倒。
哥哥急忙翻身背对我。我问:“校园里只掉有一个校徽?搜索现场时未发现别的校徽?”哥哥微颔首。
今天,我去学校前面的文具店,知道哥哥也来这儿调查过。走出店外,我已无事可做,只剩等典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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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厨典子的手记
阿苏。美丽的天空。在秋季似的冷空气里有数不尽的小花、芒草。大清早,和寿利散步,一望无际的草尖上,露珠闪动七彩的光辉。
薄暮,在缕缕虫鸣声中散步,摘取隐约可见的白花。不知花名。
眺望远方绵延的紫色外轮山,那景色太美了。泛白的雨丝在肥后平原缓缓移动,是骤雨……两人相依偎着,屏息望着雷电的火柱。
可是,我们没有去喧闹的火口附近。除去散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彼此很少开口,总是手握着手,默默相对,我凝视寿利的脸,寿利凝视我的脸,相互百看不厌。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的孤独——在这次旅行中,不能有母亲、小村、寿利的父亲参加!
静谧、透明的山上夜晚降临了。我们像参加祭典般互脱对方衣服,躺下。我们紧密拥抱,让彼此身体之间一丝缝隙也无……
最初那晚,我们不知哭过多少次,彼此啜吮对方脸颊的泪珠。即使在梦里,也不停止相互爱抚的手,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我们会受惩罚吗?我们做了不被原谅之事?”
楯死亡的第二天晚上,寿利来我家过夜。寿利用双手抱住我,说。
她可爱的眼眸里宿着怯惧之影。
“寿利,我们已经……”
寿利捂住我的嘴。我抱住她,久久不动。
“我没有后悔,更希望永远能这样下去。可是,我们的爱情难道不能回归原来的清纯吗?我爱你是因为你很美,不是由于情欲。只有清纯的爱情能提升我们的关系至更高境界,如果沉溺于情欲,就是低俗、卑劣了,而,我不希望我们的爱情堕落。”
“典子,你对我厌倦了?就像野末老师那时……”
“被野末老师所爱时,刚开始是出于情欲——我知道潜伏在我体内、连自己都无能为力的情欲。只是那样而已……但,我一直爱着你,像爱着美丽的珠宝一般,所以希望以后能更珍视你。而,像现在这样是不行的。”
“你打算怎么做?就这样结束?不,我不要,因为我离不开你,因为我希望永远让你属于我。否则,你会逃走,会被小村抢走……”
“寿利,我们何不单独到某个地方去?然后,在那里尽情相爱,也许,这样会让我们都清醒,回归于能向任何人夸耀的纯洁之爱……那么,我们的爱情就将能永远持续下去了!”
阿苏,第二天。步行至火口。凄怆的石灰岩,响自遥远地底的轰隆声。无数的巴士和观光客。土产店。只有我们像异乡人般格格不入。在饭店餐厅认识的五十多岁商人模样的男人纠缠不休。
——好同学一起旅行?太好了……
——两位都非常漂亮……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们去参观熊本市区?
两位大学生走在我们面前,不时注意着我们,同时继续交谈。我们互相做了个暗号,追上他们,各自伸手挽着其中一人的手臂。可怜的大学生满脸胀红,手足无措。五十多岁的男人快步离去。
放开大学生,我们忍不住笑弯了腰……
坐在草地上俯瞰牧场,脸颊相贴的合唱。我是女中音……
If a body meet a body ming through the rye……
晚上。母亲与女儿、母亲与女儿……这是我俩的咒语。静静倚偎,双手交握而睡。
第三天。在雨中走下阿苏。寿利说讨厌回家。好呀!稍微肆无忌惮也不错,我也很想抛开一切……向亲切的站务员详细请教后,搭上火车。
——你们去那边一定会很无聊!那是适合静养的地方,没什么好玩……
一眼望去皆是水蒸气和雾,低笼在黑黝黝的山峦上。乌鸦叼着什么树的果实飞走了。溢满水的梯田。在巴士行经的路旁、一眼可望至贫穷住家的屋内、向巴士不停挥手的老太婆。
是静寂的山间旅店,几乎毫无住宿的客人。两人自在的浸泡在大浴槽里。
“雨中的温泉真舒服呢!”
“这种感觉,在《草枕》【夏目漱石的名著】也有描述过。”
“御那美小姐【《草枕》里的温泉乡少女】浸泡过的温泉……”
“小天温泉吗?就在这附近吧!”
“听说现在已无温泉涌出。”
寿利的裸体好美!她必须静静的不能动。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替她擦背……
我像美术家般的大胆凝视、端详,时而才想起般的涂抹上肥皂泡。这次,轮到我……
第四天。
“典子,不能再拥抱你了吗?今夜是最后……”
我边握紧她抚摸我胸膛的手,按住。
“穿着这睡袍,感觉上好硬,又粗糙……”寿利哽咽地说。
我搂住她,在她脸上亲吻。“好不好?明天起只能亲脸颊和额头了。”
第五天,寿利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
“一定会被爸爸打屁股的。”她开朗的和我握手,脚步轻快的离去。
我的视线一直捕捉住那逐渐摇晃远去的白裙不放。
突然有一股难耐的空虚。寿利又距我遥不可及了吗?不,没有这回事!不管环境如何改变,就算我们都已成长,彼此美好的关系仍不会消失,就像和小村一样。
“怎样?和寿利玩得快乐吧!”
唯一不骂我的人是祖母。母亲一面叹息一面略带顾忌的责备我。鹰场叔叔完全像父亲般的当面责骂——年轻少女这样不行,知道妈妈何等担心吗?为何连明信片也不寄一张……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不能再踌躇不定了,否则……看到叔叔胀红的脸,我在想。能叫出“爸爸”两字吗?
我尽量不去想杀人事件。难道不能就这样结束吗?小村钓一的脑海里想的是谁?
和寿利旅行归来的翌日,我去小村家拜访。对于背弃承诺,留下小村一人,我觉得非常抱歉,心想必须让她知道我和寿利单独旅行具有特殊意义,而且说明她应该为此高兴的原因,以解开误会。
抱着她若去打工不在家就糟了的念头,刻意在上午前往,结果,小村在家闲着没事。
“我整天都在等你。”
“工作呢?”
“早就辞掉了。”
我不认为是真的。
“身体不舒服?”
“健康得很!但,工作真的是辞掉了,觉得没意思。对了,旅行愉快吧?”
淡漠的态度反而令我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