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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后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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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敲门响,穆春走到前面,便拔下拴儿,闪在门背后。陆祥筐子内放着鱼肉香纸等物,跨进门来叫道:“大嫂!”只见妇人死在血泊里,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声张,后面蒋敬走出来喝道:“陆祥你认得我么?”陆祥转身就走,不防穆春撞进,劈角揪住,骂道:“贼驴!你劫了客人银子,又谋死张德,占了妇人,万剐犹轻!”蒋敬把腰刀砍翻,穆春又将解手刀胸前搠了个窟窿。穆春、蒋敬各背上包裹,跨着腰刀,反拽上门儿走去。胡撇古还在锄地,叫道:“小郎,方才陆祥买东西回来,怎么不雇他船?这行李是一向寄他家里的么?”穆春道:“他不得闲,另雇罢!”

两个飞步到主人家,里面点出灯来,买酒吃了。穆春道:“畅快得紧!只是反与张德报了仇。”蒋敬道:“若没有兄弟,也寻不出他的脚跟。”吃过多时,穆春道:“小弟有句话要与兄长商量。前日要救宋公明,把庄子烧了,田产弃了,同上梁山。谁想弄得家破人亡,回来庄院复不起,身边的财物日逐用完,无家无室。有个西庄并山界田地,被一破落户占住,唤名天狗星姚瑰。这厮刁诈不仁,霸住揭阳镇。几遍和他合嘴,要还我庄房田地,他说开垦、修理、粮务、当差,费了好些银子,凭着亲邻议处,贴他二百两银子才肯交还。我一时难措,近日又赌输了,哪有银子!不识进退,要借兄长二百银子赎了回来,方可安身。”蒋敬道:“我弟兄们几时把银子放在心上的!这宗银子多亏兄弟抓得来,又出一口恶气,只管拿去!”穆春道:“兄长既是慨然,明早就要哥哥同去做个见付。”蒋敬道:“使得。”就安寝了。

明日穆春把二百两银子束在腰里,其馀行李都寄在主人家。两个厮赶着到揭阳镇。姚瑰见了穆春,满面春风,请到里面。穆春道:“向所议二百两银子,蒙这位朋友相助,特来交明。须出房子还我。”就取出来,逐封递与姚瑰收进。姚瑰是个笑里藏刀的猾贼,说道:“小郎既有银子,何消说得!少不得备些薄酒,请原议亲邻当面交割。今日晚了。”一面摆出酒菜,请蒋敬上坐,穆春对面,自已打横,殷勤相劝。姚瑰道:“小郎连日进城得采么?”穆春道:“不知怎么只是输。”姚瑰道:“夜长无事,再要一番。若是小郎赢了,明日把这原银与房产即便交还,如何?现有这位贵友作证。”穆春有了酒,拍拍胸脯道:“这也使得,只不许胡赖。”姚瑰道:“岂有此理!我与小郎交手几次,难道不晓得我的赌性是极直的!”桌上铺下红毡,明晃晃点上蜡烛,掇过色盆,点下筹马。蒋敬见穆春高兴,暗地里阻当不住。两个掷了一个更次,姚瑰的筹马尽被穆春赢过来,立起身来道:“夜深了,且睡,明早交还我房产银子。”姚瑰堆着笑容,说道:“这不消讲。小郎,东边连着那一号山是小可的,原价一百两,贴上再掷,若我输了,一并交割。”穆春贪心所使,点过筹马,重复下场。这回风色不顺,丢下去纯是小色。霎时,三百两筹马,尽数送过去了。姚瑰立起身道:“夜深了,且睡。”穆春道:“我赢了,你要再掷;你赢了,就不肯。”姚瑰道:“我是贴一号山;要再掷,拿银子出来!”就变了脸,往内便走。穆春一把扯住,道:“我拿银子赎房产,怎的哄我赌输了!贴一号山,山在哪里?白占我的房产,又恁般局哄,忒煞欺心!”姚瑰道:“你弟兄窝藏强盗,闹了两座军州,自去落草。官府着落地方,搅得鸡犬不宁!你今日还有宋江么?你自赌输了,又来赖人!”穆春大怒,兜的一掌。姚瑰大喊:“强盗杀人!”穆春又兜心一脚踢倒,提起一条板凳乱筑下去,里面赶出男女庄客救助,蒋敬也恼了,飞拳拽脚,打得东倒西歪。那姚瑰已是颈破脑裂,死于地下。穆春道:“今日才得豁出心头这口恶气!一不做,二不休!”抢到里面,妇女庄客都出后门躲避,到卧房里,见这二百银子放在床上,打开箱笼,也有百来两银子并金珠首饰,都拴在腰里。寻十来个草把,放起火来,焰腾腾烧着。说道:“哥哥,去罢!”已是四更天气,残月东升,趁着亮光,连夜赶到关边。蒋敬取一两银子谢了主人家,背了行李,大踏步望官道进发。穆春道:“虽然做了两桩爽快的事,如今哪里去好?”蒋敬道:“不打紧,有个好去处。”正是:豹入虎群添羽翼,蛟回龙穴起风云。不知到何处去,且听下回分解。

张德、陆祥、姚瑰同是一样心肠,但行业各异,而报应却同。小遮拦一生快乐,当与下回并看。

第17回  穆春血溅双峰庙  扈成计败三路兵

话说穆春因平日气愤,打死姚瑰,放火烧了房屋,与蒋敬在路上商量到何处安身。蒋敬道:“前日会着戴院长,他说李应、裴宣在饮马川,阮小七、孙立在登云山,重复起事。饮马川在河北,一时难到。登云山就在山东,我和你到哪里何如?”穆春道:“山寨里住惯了,在家里甚是不服,不去赌钱便是闯事。如此甚好!”竟取登云山的路。

行不上五十里,蒋敬因前日雪天跳江受了寒气,又辛苦了,觉道身子不快,头疼身热,着实狼狈。说道:“兄弟,我有些病发,走不动了。”穆春道:“这怎么处?这里还是江州界内,倘事发起来,就了不得!哥哥勉强前进,寻客店歇住了,觅个医生,赎贴散寒的药吃,自然好了。”蒋敬只得捱去。又走四五里,见一座庙宇,扁额上写着“双峰山神之庙”,要在门槛坐一坐,忽打个寒噤,仆倒在地。穆春慌忙扶起,道:“哥哥,你病势沉重,去不得了。且靠在这门槛上,待我进去问过庙祝,借间房睡着,好寻医生来看。”蒋敬点头。穆春走进前殿,转到厨房,见一香火在那里烫酒,穆春道:“我是过往客商,有个哥哥在路上染了病,行走不动,要借贵庵权时歇息,寻医生赎贴药来,好了就行。重重把香金奉送。”香火道:“我做不得主,要问师父。”穆春道:“师父在哪里?你请出来,我自对他说。”香火提了一杯热酒,到房里好一会,有个道土慢慢的踱出来。穆春看那道土,赤眼胡髯,身长面阔,穿一领镶边香皂鹤氅,戴一顶黑毡纯阳巾。穆春向前施礼,又把方才对香火的话说了,道士手捋髭髯,说道:“只恐有病的人不便。”穆春道:“我这哥哥不过感冒些寒气,没甚大病,求老师父方便。”道土对香火把嘴一努:“教他西廊下住着。”又踱了进去。

香火引穆春到西廊下,却是报应司的神座。地上卑湿,门窗破败,又无关闭。没奈何,只得走出,扶了蒋敬,背上行李,到西廊下。掇扇破门放在地上,将被窝打开,伏侍蒋敬睡好。缠袋里取出二钱多重一块银子,到厨房递与香火道:“这块银子,把你买酒吃。有姜汤与我泡一碗,我去赎药来,劳你看觑,还要重重相谢。”香火接了银子,觉道沉重,欢天喜地的道:“有,有,客官你去,我就送出来。”穆春转得身,那香火泡一大碗浓浓的姜汤来。蒋敬勉强坐起,一气吃下,重复睡倒。穆春道:“兄长且安心睡着,我去赎药就来。”香火道:“下北五里路便是双峰镇,那镇上有名的太医叫作贾杏庵,细说病缘,对症发药,一贴就好,远近闻名的。这客官还要汤水,我自送来。”穆春取了银子,刚要出门,见里面走出个人来:身材瘦小,性格凶顽。数茎钤口须,衬着雀斑凹脸;一双彄颅眼,耸出鹰嘴鼻头。行业没有专门,姓名不时改换。惯要吹毛求黑痣,无非浅水起洪波。

那人带六七分酒意,踉踉跄跄,携着一个小舍出来解手。那小舍见了穆春,叫道:“小郎!”穆春为赎药心忙,竟不听得,一直去了。那个人姓竺,名大立,是江州一无赖子弟。倚着母亲有些姿色,有人帮贴,略读几行书。只是唇枪舌剑,覆雨翻云,扎火囤,开天窗,做刀笔讼师,无所不为;更兼好淫,不论男女。那小舍与他邻居,是开赌坊的池大眼的儿子,乳名芳哥,生得眉清目秀,面白唇红,年纪十五六岁,性好顽耍,不肯读书。先生要责他,一时害怕,被竺大立哄到双峰庙里,干那没要紧的事务。这道士又是不守本分的,唤做焦若仙,与村中保正袁爱泉交好,就联络了竺大立,拜为兄弟,三个人一串。焦道士察听地方事故,袁爱泉便申报上司,竺大立把持衙门。有些油水,三股均分。当地人无不切齿,叫做双峰三虎。那竺大立骗池芳哥到庵中,与道士公用,这不消说得。

当日在房内饮酒,竺大立听得有客人与道士借寓,也不放在心上。半酣之后,携了芳哥的手出来小解,见芳哥叫穆春声“小郎”,便问:“甚么小郎?”芳哥道:“长在我家赌钱的穆小郎。”竺大立关了心,道:“前日柳塘湾杀了两个人,酒坛中又有个碎尸,胡撇古报官说是穆小郎同一个不识姓名的人,定是他了。现今出一千贯赏钱,何不通知袁保正拿去解官领赏?”走到前廊下,见蒋敬把被蒙着头睡,头边堆两个大包裹。急回房道:“老焦,上门买卖到了!”焦道士不解其故,正要相问,忽有三个人撞进房来。大家坐下,竺大立道:“袁保正,我正要使人请你,来得却好!”问:“这二位何人?”袁爱泉道:“是本府公差,来讨地方盗贼的甘结。”指左边坐的道:“有名的朱泼天,官名唤做朱元。这位是他的伙计。闻得竺相公大名,下乡来特来一会。”竺大立大喜,道:“人有善愿,天必从之。”叫道士取三个大碗来,每人吃三大碗:“有一桩美事在此,你们吃了方才说出。”三个真勾吃了,竺大立道:“江州柳塘湾杀了两个人,一男一妇,地邻胡撇古报官,一个不识姓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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