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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来,叫天彪拿着刀鞘子,龙滔这一趟刀,大家无不掩口而笑,就是三刀夹一腿,没有别的招数,也不换样儿,也不收住,三刀一左腿,三刀一右腿,砍了极大的工夫,好容易方才收住。砍完了这趟刀,他还是提着刀过去,问说:“员外爷,你们瞧着好不好?”群寇异口同音说:“好,还是很好。”龙滔哈哈大笑,说:“我知道很好么!”东方亮一看,这个人憨憨傻傻,倒也很喜欢。东方清问:“小孩子,你会什么本事不会?”天彪说:“眼前会几手儿,不敢当着众位太爷出丑。”东方清说:“你打一回拳我看,不用害怕,打在哪里,若要忘了时节,有我们告诉你。”天彪先把衣裳一掖,袖子一挽,冲上深施一礼,然后这才一拉架势,往外一伸手,大家就知道他是个行家。正是行家伸出手,便知有没有。再看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绵软矮酥,小腕胯肘肩膝,蹿高纵低,身躯滴溜溜乱转,走马灯相仿,群贼看得连声喝彩。这一回打完,收住架势,东方亮说:“会单刀不会?”天彪说:“会过两三手。”东方亮教他练刀。小爷天彪把刀摘下来,又走了一趟刀。众人无不喝彩,夸奖好刀法。东方亮问:“跟谁学的?”天彪说:“我在镖行里,都是我叔叔大爷们教给我的武艺。”东方亮连连夸奖:“这个小孩子,我真爱惜他。”张大连最能奉承,说:“大哥要爱惜,何不收他作个义子哪?”东方亮说:“怕人家不愿意。”龙滔在旁说:“员外呀,你要收我这小子作义子,我是求之不得哪。”张大连又一奉承:“这孩子的造化真是不小,磕头罢!”小爷赶紧就大拜了四拜,又与东方清磕头,然后又给群贼磕头,全行礼毕,又问:“义父,我义母现在哪里?让我给她老人家磕头去。”东方亮把桌案一拍,说:“不用问那贱婢,她死了,你倒有两个姑姑,叫人领你去见见。”天彪问:“今在哪里?”东方亮说:“现在红翠园。”叫家人带着少爷,见见二位小姐去。家人答应一声,此时天气已晚,家人执定灯笼,带着天彪,刚到后院,忽见前面有个人影一晃。要问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众好汉二盗鱼肠剑 小太保初观红翠花
且说龙天彪认东方亮为义父,家人带着他上红翠园,遇见黑影,然后与金仙、玉仙磕头去。东方清告诉龙滔与史凡,每月一个人十两银子工钱,前后共四十个打更的,全属他二人所管。这两个人谢了员外出去,就有人带着他们两个上更房,暂且不表。
单说天彪,头里有两个家人打着灯笼,直奔红翠园而来。家人叫开门,告诉明白婆子。婆子进去说明白了,复又出来说:“请。”天彪来至院中一瞧,二位姑娘俱是短打扮,素衣淡汝,绢帕包头,方练完拳脚,在那里坐着,还有些喘吁吁的。婆子带天彪一见,说:“这就是今天大太爷收的少爷,给二位小姐磕头来了。这是我们大小姐,这是我们二小姐。”天彪过去,双膝点地,说:“大姑姑在上,侄男给姑姑磕头。”起来又与玉仙也是如此磕头,行礼已毕,往旁边一站。丫鬟小红过来说:“呀,这就是少大爷,我小红与少大爷磕头。”天彪一摆手说:“今天也没带着什么,改日再赏赐你罢。”金仙、玉仙一见天彪生的标致清秀,十分欢喜。玉仙问他的来历,小爷就把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玉仙说:“你叫什么名字?”小爷说:“我叫东方天彪。”玉仙说:“好个名字。”又说:“你会什么本事?”小爷说:“十八般兵刃都会,就是太沉重的我使不动。”玉仙说:“十五、十六力不全,二十五、六正当年,你的年岁还没到哪。”回头说:“姊姊,咱们哥哥真有眼力,这个义子。收得不错。人家孩子给咱们磕了些头,也得给他点见面礼儿哪。”金仙说:“使得。”叫丫鬟取来一块碧玉佩。玉仙问:“你识字不识?”小爷说:“略知一二,可不会作文章。”玉仙进房中,亲身取来一个金项圈,随手与他戴上,说道:“论说你岁数大了些,还可以将就着戴的哪。”天彪谢过二位姑娘,从人还在那里等着,说:“少爷,咱们上前边去罢。”天彪告辞,玉仙说:“没有事之时,只管上我们这里来,无论早晚,我还要瞧你的本事哪。”
小爷答应,转头跟着家人往前走着,心中一动:方才那条黑影,别是师傅来了罢。来至前边,见了东方亮,就把二位姑娘给他的东西,叫东方亮看了一看。大员外又叫人另取一套衣服来,与天彪换上。束发亮银冠,前发齐眉,后发披肩,穿一件白缎子箭袖袍,周身宽片锦,边上绣金龙,张牙舞爪,下绣海水江涯,镶配八宝云罗伞盖花,五彩狮鸾带扎腰,套玉环,配玉佩,葱心绿的衬衫,五彩花靴。那一顶亮银冠,嵌明珠,镶异宝,光华灿烂,双插一对雉鸡毛,类若两条锦带相仿,飘于脑后。迎面上,单有两朵素绒球,翠蓝颜色,把金项圈往脖颈上一套,又带着小爷这脸面,类少女一般,这一穿戴起来,把那大众群贼,瞧的鼓掌大笑。说:“这个侄男,好俊美,好威风,这可要送个外号方好。”细脖子大头鬼王房书安说:“大哥叫伏地君王,他叫伏地太子罢。”东方亮说:“不好。”张大连说:“叫他个小太保如何?”东方亮说:“好很很好。”从此人称小太保。对天彪说:“吾儿过来,谢你张叔父送你的外号去。”小爷不忙不慌,给张大连磕了三个头。东方亮是男孩女儿一个没有,忽然间有这么大的一个小子,直乐的手舞足蹈,复又吩咐说:“天彪,所有团城子里面任你游逛,东北角上有个庙,可不许你去,倘苦背着我上庙中去,打折了你的双腿。”天彪说:“天伦嘱咐我的言语,孩儿焉敢不听。”东方亮吩咐一声摆酒。张大连说:“大哥的酒,咱们与大哥道喜,这叫借花献佛。”立刻摆列杯盘,大家落座。东方亮说:“吾儿,与你众叔父斟酒。”天彪说:“谨遵爹爹之命。”就在这个时光,大厅上与东西配房上,上来了五个人,是黑妖狐智化与小四义。他们也是等到二鼓之半时节,全都换了夜行衣靠,背刀的背刀,背剑的背剑,蹿房跃脊,出了三元店,五人直奔团城子而来。到了团城子北边,徐良告诉芸生大爷与卢珍、艾虎说:“下去时节,里面可有护城濠,全是翻板。若要脚踏实地,可得蹿出七尺开外。”大众点头。徐良掏百练索抓住城头,一个跟着一个,五个人全到了上面,复又把抓头搭住里面,徐良头一个导绳而下,看看离地不远,一踹城墙,往后一倒腰,蹿出约有八尺开外,才脚踏实地。撒手把绒绳交给智爷,连白芸生、卢珍、艾虎俱是这样下来。徐良把上面抓头抖下来,绒绳绕好,收在兜囊之内,爷儿五个,仍然是鱼贯而行。正走之间,忽见太湖石上,有个人影儿一晃。徐良说:“有个人影儿,你们看见了没有?”俱都低声说看见了。艾虎说:“你们瞧又来了两个。”大众一回头,也都瞧见了,正打城墙倒绒绳而下呢。徐良说:“咱们过去瞧瞧是谁?”智爷说:“咱们不管来者是谁,先瞧白菊花要紧。”徐良遵听智爷言语,直奔前厅而来,过了两段界墙,到了厅房后身。白芸生与卢珍蹿上墙去。智爷与徐良往前一绕,上了东房。艾虎上了西房。全向里面一望,就见那些群贼饮酒,正是东方亮叫“吾儿与你众叔父斟酒”。徐良一看,不足别人,却是自己徒弟改换了穿戴,又见大众管着他叫小太保,一赌气,把智爷一拉,到房后坡低声说:“你老人家看见没有?我这个徒弟真无志气,与人家当儿子来了。”智爷说:“那才好打听事情哪。”徐良说:“我定不要见他了,教他当他的伏地太子去罢。”智爷道:“你胡说!”正在爷儿俩说话之间,忽听前边一阵大乱,灯球火把齐举,爷儿俩往前边一看,原来是众贼寇出离了上房,直奔垂花门而来。众人出去一刻工夫,犹如众星捧月相仿,从外边迎进一个人来,就见东方亮与那人携人挽腕在前边行走,群贼则都跟于后面。见那人生得十分凶恶,身高九尺,膀阔三停,绿缎扎巾,青缎抹额,二龙斗宝两朵红绒球,绿缎箭袖袍,月白色衬衫,鹅黄丝带,薄底快靴,闪披一件大红英雄氅,上绣三蓝色大红牡丹花,肋下佩刀,面如蓝靛,发赛朱砂,红眉金眼,狮子鼻,大盆口,暴长一部红髯。智爷一看此人,暗暗夸奖,虽然是他一伙之人,也不知哪里挑选这样的人物。原来是伏地君王东方亮三次方才请到,这个人就是赛展熊王兴祖,又称他为神拳太保。东方亮派人上河南洛阳县请了他三次,预备着五月十五日全仗这个人镇擂。要讲究马上步卜,武艺超群。他与姚文、姚武交厚,正在姚家寨住着。有伏地君王派人送了许多的礼物,聘请前来助擂,依他的主意,一定不来,被姚文、姚武苦苦相劝,这才乘跨坐骑,带了两名从人,刚到门首下马,家人报将进来。东方亮一听是王兴祖到,犹如斗大明珠托于掌上一般,率领大众至外面。王兴祖撩衣跪倒,东方亮也就屈膝,把赛展熊搀扶起来,说:“贤弟一向可好?劣兄想念贤弟,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今见贤弟一来,如渴得浆,如热得凉,实是愚兄的万幸。”王兴祖说:“你我自己弟兄,何必这般太谦。”复又见过紫面天王,然后与群寇见礼,与东方亮携手而入。来至厅房落座,教人把残席撤去,献上茶来。一声吩咐:“吾儿过来见过你王叔父。”天彪跪倒,王兴祖把他搀将起来、问道:“大哥,我怎么没见过我这个侄男?”东方亮说:“乃是我义子螟蛉。”王兴祖说:“我这个侄男好福相,日后必成大器。”东方亮问:“姚家二位贤弟可好?”王兴祖一回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说:“这就是姚家弟兄问候兄长的金安。”东方亮刚要接书,从人进来说:“藏珍楼拿住一个盗剑的。”要问盗剑的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 赛地鼠龙须下废命 玉面猫乱刀中倾生
且说王兴祖掏出书信来,东方亮正要接信,忽见家人进来,报说:“藏珍楼拿住一个盗剑的。”东方亮吩咐一声绑上来。不多一时,打外边推进一人。群贼一看,此人马尾巾,夜行衣靠,面如银盆,粗眉大眼,约有三十岁的光景。大众说:“跪下。”那人挺身不跪,尽管被捆双臂,仍怒目横眉,气哼哼在那里一站。东方亮说:“也不用一定叫他跪下。你好生大胆,有多大的本领,竟敢前来盗剑!我可是最爱交结绿林中朋友,惟独藐视我的,我可是恨之入骨。你既然来此盗剑,也该打听打听,我东方亮是什么一个人物!”东方清说:“没有那些工夫与他说闲话,推出去砍了罢。”东方亮刚一吩咐,跑进两个人来,在东方亮面前跪倒,说:“望乞大哥恩施格外,这就是我们三哥。”东方亮一看,是金永福、金永禄,说是他们三哥,这必是金弓小二郎王玉,立刻一声吩咐,教三弟与王寨主解了绑绳。东方清下来,给他解开。金永福、金永禄过去,与王玉行礼,说:“三哥几时到的?”王玉说:“就打你们去后,我派人至梅花沟,打听你们店中人,不知道你们的去向。复又见了大哥、二哥,说明我上这里,打量着要把这口鱼肠剑盗去,不料到此向更夫问明藏珍楼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