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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一处,再说东京奸臣澹台惠,要害金台,与子报冤。他想道:“呵呵呵,可恼啊可恼,金台杀我孩儿,此仇莫大,幸亏我弟将他拿解进京,抵抵庄庄将他正法。不当不的,安南国进献石猴,无人打掉,反被扬昆保举金台把石猴打死,赦罪封官,这还了得?又幸老夫随即奏他罪大功小,定他军罪三年,只消与贤婿说一声,把这儿狗头配到淮安总兵窦虎那边,赏金台一百杀威铜棍。呵呵呵,金台啊金台,那石猴打得死,只怕这一百杀威铜棍你就担当不起了啊。任你英雄好汉,那杀威棍下总要呜呼,杀子冤仇就报了。”正是: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便差人去请周刑部来,将此情由嘱咐他。周炳应声:“晓得。大人不必挂心。”回衙就把批文备好,犯人名字写了林和。周爷次日朝罢回衙,吩咐提出金台,验明正犯,奉旨免刺,改叫林和。当堂嘱咐金台:到了配所,须要改过自新,安分守己,三年无过就有出头之日了。金台道:“多谢大老爷。”周爷就在当堂点了解差,一犯两解是通例。二个解子多唬呆了。这两个解子一个叫牛勤,一个叫马俭,多是穷苦不堪的。上前面禀:“大老爷,小人们是短解,伏乞大老爷另点长解。”周炳一想:解子原可以点过的,只为金台本领高强,尤恐路途有变,如若点了别人多是没干的。牛勤、马俭有些力气,多少把金台押押火威,点他们为长解的。偏偏二人苦求另点。周爷喝道:“好狗才,你们无非道他是个穷犯,故而如此。本部偏要点你们做个长解。”解子求道:“啊呀,大老爷啊,小人们多是贫穷的,用得多趁得少,且有妻房儿子娘亲,若然点为长解,并不是一两天就进京的,家内有谁照管呢?可怜又无亲戚。大老爷发个善心,大老爷开一点恩,大老爷把方便行行,另点别人为长解,譬如买个乌龟放生。”周炳道:“唗,大胆的狗头!本部总要点你们做长解,故违我命,各打四十。”解子道:“啊呀,大老爷开恩阿。”只管叩头,叫大老爷开恩。叫了不知多少,刑部周爷道:“体恤你们穷苦,便给发白银十两,途中当心管解。”二人就把文批领了。有了盘费,心就松了,便叩别周爷,同了金台就走。马俭开口叫道:“牛大哥,勿是这一阵倒鬼,那里有这十两头买白纸钱到手呢。”牛勤道:“呸,入娘贼,出路的为何说这宗勿吉说话?”马勤道:“毴,人为百岁终要死的,为啥这宗怕法?”牛勤道:“死是自然多要死的,到底活得一日好一日。”马俭道:“你的说话倒也勿差。”牛勤道:“马兄弟,十两银子那样分法?”马俭道:“我得七两,你得三两。”牛勤道:“啊,埋的毴!我得八两,你是二两。”马俭道:“家婆个笃,人口多的多分。”牛勤道:“勿相干,叩头叩得多的多分。”马俭道:“我叩七十八个。”牛勤道:“我叩九十三个。”马俭道:“叩还你九十三个,让我一个独得。”牛勤道:“待我来叩还你七十八个,让我一个独得。”金台见他们如此,笑个不住。可笑他们多是爱财的,便道:“讲理,你们二人均派,争什么高来,论什么低呢?”二人道:“勿差,直头对分罢。”牛勤道:“那里去分呢?”马俭道:“屋里去分哉。”二人便同了金台一路过西,到了牛宅面前,大家立定,即忙叩户叫道:“囚毴开门。”金台一想:这个人有些呆气的。马俭道:“嗳嗳嗳,阿哥,令堂太太年纪老哉,为何这样尊称?勿该啊,勿该。”牛勤道:“阿妈早死早灭的了,勿叫阿妈叫房下。”马俭道:“更勿该,更勿该。既然叫阿嫂囚毴,勿该与他一头同睡。上年养了双生子,今年二月里养子囝,算来阿嫂勿是囚毴了。既道囚毴,你勿要同牀睡了,让我兄弟同他睡罢。”牛勤道:“入娘贼,喷蛆。”金台是又好气又好笑,可笑他们不知廉耻。牛勤又喊道:“囚毴开门呀!”忽闻里面应声:“囚拖牢洞的来哉,要啥死的这宗叫法。”又听见这个女人打个哈欠,懒腰伸伸,口内唠叨唠叨开了门。马俭、牛勤一同走进,金台无奈也是里边来。牛勤道:“金二爷,坐坐。”金台道:“有在此。”牛妻道:“吓,我道那个,原来马叔叔,马叔叔勿生病呀?”马俭道:“嗳嗳嗳,当真囚毴哉。”牛勤道:“兄弟,那间道他囚呢勿囚?”牛妻道:“啐!出来睡昏哉,问差哉。马叔叔好呀?”马俭道:“好的,阿嫂好。”牛妻道:“咳,我有什么好处?马叔叔啊,马叔叔。”牛妻便拗头拗脑,声气拖长,哭起来了:“马叔叔啊,我自从进了牛家的门,就倒运的。三饥两饱,无人知晓,倒是个囚戎做出来。”牛勤嚷道:“娼根,啥叫囚戎?”牛妻道:“路倒尸,囚毴啊叫得的?”牛勤道:“囚戎叫勿得的。”牛妻道:“马叔叔听我告诉。”马俭道:“口夭,阿嫂请说。”牛妻道:“路倒尸恶勿过,叫有了铜钱就去赌哉。油盐柴米尽行勿管,无铜钱只晓得睡。叫奴柴米油盐那里来呢?说得一声路倒尸,倒是囚毴长,囚毴短。”未知马俭如何说法,请看不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小英雄改配上路 两解差骗食充饥
上回说到牛妻叫声:“马叔叔啊,小人无得奶奶吃,还要哭毴毴。我的马叔叔啊,马叔叔。”牛勤道:“兄弟,你看娼根这宗光景,不祥之兆。我搭你必要在外头死的了。”马俭道:“阿哥,我搭你出路之人,为啥说屯色豆说话?”牛勤道:“色豆啊,被娼根屯尽的了。”金台说:“快些收拾收拾,趱路要紧阿。”牛勤道:“啊呀呀,外势有人笑杀哉。”便向怀内取出花银与马俭均分。马俭接了银子,开口叫道:“牛兄,金二爷在你家中坐坐,我去安家。”牛勤道:“兄弟去了就来,早点动身。”马俭道:“晓得的。”金台说:“立刻就来,趱路要紧。”马俭道:“是哉。非只有解差催犯人,那间倒是犯人催解差。看来妮子养出爷来哉。”
不说马俭一路回家,且说牛勤推上了门,说道:“金二爷坐坐,让我里夫妻两个,府场浪分别分别看。”金台道:“什么说话?”牛勤道:“呸呸呸,说差哉,破牀上分别分别。哙,家主婆啊,曾哭完来?”他妻道:“哭完哉。男个做啥?”牛勤道:“听我吩咐他。”妻道:“见娘的鬼。”牛勤道:“今日先夫有事,刑部大老爷点为长解。”他妻道:“那里去呢?”牛勤道:“押解军犯,金台。”他妻道:“就是外势的朋友呢啥?”牛勤道:“正是。要到淮安窦总兵衙门交差。”他妻道:“啊,就居来的。”牛勤道:“死了勿居来,勿死总要居来的。”他妻道:“口夭。”牛勤道:“纹银二两放在家中买柴米的。”他妻道:“当真呢啥?真正好男人家,去了居来,悉听你开心便了。”牛勤道:“娼根,只讲开心。我去之后,后门开勿得。”他妻道:“勿开。”牛勤道:“前门勿许开,关得密勿通风。雄苍蝇赶了出去,雄蚊虫飞勿得进来。先夫去了居来。若有个风吹草动,哼哼,娼根呀,莫怪,莫怪。”他妻道:“路倒尸,勿要肉麻当有趣。我奴故只面孔,本来狗吃多勿要的。”牛勤道:“勿讲究。四城门贴了无头榜,原有勿识字的对亲。”他妻道:“单有我奴这庄货色,桠与别人多勿要的。劝你放心,放心。”牛勤道:“只要勿就是哉。”他妻道:“男个,我奴也要叮嘱你几句说话。”牛勤道:“请教,请教。”他妻道:“你到淮安解犯人去,谨防军犯脱身。”牛勤道:“娼根,夹紧点。”他妻道:“诸事小心为主,防防文书弄掉”牛勤道:“啊,埋的毴。”他妻道:“上桥下桥勿要跌杀,酒少吃两碗,勿要吃醉了,被别人搠一尖刀。”牛勤道:“搠杀了你去嫁人呢啥?”他妻道:“饭店里当心拐子,空野场化还有强盗。”牛勤道:“囚毴,多少说一句好听点的说话。”他妻道:“解到了犯人回文要讨的。”牛勤道:“晓得的。”他妻道:“勿要忘记,吾总勿偷人,放心放心。倘你嫖了小娘,必要烂脱卵的。”牛勤道:“是哉,是哉。勿多说,吉各唠叨。快点收拾打个衣包,速速拿来棍子腰刀,马兄弟一到,就要奔跑,奔跑,奔跑。”他妻道:“口夭,是哉。咳,千勿做,万勿做,做了衙门里人。妮子养的妮妮子,总勿做衙门里面人了。”那金台等得心中大怒,二目圆睁,喊一声:“呔,到底去也不去?”牛勤道:“去的,去的。”金台道:“如若不去,俺自去了。”牛妻道:“男的,如何啊?听得就在那间想逃了。”牛勤道:“二爷,二爷,你若当真逃走,先要说一声的口虐。”金台道:“俺自好汉,决不逃走的。”牛勤道:“谅你也不敢逃走。”正说之间马俭已来。牛勤别了家婆,挂着腰刀,拿着棍子,他妻说道:“男的,文书呢?”牛勤道:“收拾在包里了。”他妻道:“早点居来啊。”牛勤道:“晓得的。”牛妻道:“马叔叔,你的阿哥有点乌遭遭的,诸事要你照看照看。”马俭道:“是哉。”牛妻道:“倘然沉杀在水里了,打捞尸首要紧。”牛勤道:“呸,勿色子娘的头。二爷走罢。”金台道:“走啊。”牛勤道:“家主婆关门。”他妻道:“来哉。”
不说牛妻关了大门,再说马俭、牛勤二人同了金台走去出了城,一直羊肠路,大家巴不得就得淮安。金台是日夜要行六百里,如今虽有刑具在身,比了牛、马二人还快几分得来。下午时分,肚中饥了,便寻了一个酒店,三人一同进内。先吃酒,后吃饭。金台的食量好,两个解差尚吃他不过。酒饭已完,店小二前来算账,共该六钱四分银子。马牛二差抵庄,金台会账。金台银子虽多,在着沧州捉住之时,不在身边,在于下处,已被张其们弟兄八人收拾用完的了。此时身边分文没有。牛勤道:“哙,金二爷,六钱四分拿出来。”金台道:“叫那个拿出来啊?”牛勤道:“二爷拿出来。”金台道:“我是没有。”牛勤道:“那说无得。”金台道:“没有就没有了。”牛勤道:“啊呀,那处呢?”金台道:“大老爷赏你们银子那里去了?”牛勤道:“安了家哉呀。”金台道:“什么说话,大老爷叫你们做盘费的,并不是叫你们安家的。”牛勤道:“二爷听差哉。大老爷说,念你们家中穷苦不过,赏你们安家银十两,路上盘川军犯金台拿出来的。”金台道:“嗳,那有这句话。”牛勤道:“大老爷明明白白说的,我们听得仔仔细细的。”金台道:“我倒听不仔细,回转去。”牛勤道:“做啥?”金台道:“大老爷面前问个明白。”牛勤道:“这个使勿得,让我里会了罢。”金台道:“这就罢了。”牛勤道:“兄弟拿出来。”马俭道:“我是无得哙。”牛勤道:“那里去哉?”马俭道:“还了债哉。”牛勤道:“入娘贼,大老爷叫我里做盘川,勿叫你还债的。”马俭道:“阿哥,你勿曾听得,我说小人债务欠得多,约他们有了差使就还,那间有了差使勿还,勿是正经人的说话哉。大老爷说,原像正经人,赏你还债银五两还了债务,然后动身。”牛勤道:“家婆的!,那里有这宗说话。”马俭道:“金二爷听得的,若勿相信,问声金二爷看。”牛勤道:“我到没有听得,回转去。”马俭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