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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匹,顿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间托叔父之属,清河有陵庙之尊,及剖符大臣,
皆猥为伯荣屈节车下。陛下不问,必以陛下欲其然也。伯荣之威重于陛下,陛下
之柄在于臣妾。水灾之发,必起于此。昔韩嫣托副车之乘,受驰视之使;江都误
为一拜,而嫣受欧刀之诛。臣愿明主严天元之尊,正乾刚之位,职事巨细,皆任
贤能,不宜复令女使干错万机。重察左右,得无石显泄漏之奸;尚书纳言,得无
赵昌谮崇之诈;公卿大臣,得无朱博阿傅之援;外属近戚,得无王凤害商之谋。
若国政一由帝命,王事每决于已,则下不得逼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当霁
止,四方众异不能为害。
书奏不省。
时,三府任轻,机事专委尚书,而灾眚变咎,辄切免公台。忠以为非国旧体,
上疏谏曰:
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故三公称曰冢宰,王者待以殊敬,在舆
为下,御坐为起,入则参对而议政事,出则监察而董是非。汉典旧事,丞相所请,
靡有不听。今之三公,虽当其名而无其实,选举诛赏,一由尚书,尚书见任,重
于三公,陵迟以来,其渐久矣。臣忠心常独不安,是故临事战惧,不敢穴见有所
兴造,又不敢杀意同僚,以谬平典,而谤读言日闻,罪足万死。近以地震策免司
空陈褒,今者灾异,复欲切让三公。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相,使贲丽
纳说方进,方进自引,卒不蒙上天之福,徒乖宋景之城。故知是非之分,较然有
归矣。又尚书决事,多违故典,罪法无例,诋欺为先,文惨言丑,有乖章宪。宜
责求其意,害而勿听。上顺国典,下防威福,置方员于规矩,审轻重于衡石,诚
国家之典,万世之法也。
忠意常在褒崇大臣,待下以礼。其九卿有疾,使者临问,加赐钱布,皆忠所
建奏。顷之,迁尚书令。延光三年,拜司隶校尉。纠正中官外戚宾客,近幸惮之,
不欲忠在内。明年,出为江夏太守,复留拜尚书令,会疾卒。
初,太尉张禹、司徒徐防欲与忠父宠共奏追封和熹皇后父护羌校尉邓训,宠
以先世无奏请故事,争之连日不能夺,乃从二府议。及训追加封谥,禹、防复约
宠俱遣子奉礼于虎贲中郎将邓骘,宠不从,骘心不平之,故忠不得志于邓氏。及
骘等败,众庶多怨之。而忠数上疏陷成其恶,遂诋劾大司农朱宠。顺帝之为太子
废也,诸名臣来历、祝讽等守阙固争,时忠为尚书令,与诸尚书复共劾奏之。及
帝立,司隶校尉虞诩追奏忠等罪过,当世以此讥焉。
论曰:陈公居理官则议狱缓死,相幼主则正不僣宠,可谓有宰相之器矣。忠
能承风,亦庶乎明慎用刑而不留狱。然其听狂易杀人,开父子兄弟得相代死,斯
大谬矣。是则不善人多幸,而善人常代其祸,进退无所措也。
赞曰:陈、郭主刑,人赖其平。宠矜枯胔,躬断以情。忠用详密,损益有程。
施于孙子,且公且卿。
卷四十七 班梁列传第三十七
班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为人有大志,不修细节。然内
孝谨,居家常执勤苦,不耻劳辱。有口辩,而涉猎书传。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诣
校书郎,超与母随至洛阳。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
“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
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壮士志哉!”其后行诣相者,曰:“祭酒,
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超问其状。相者指曰:“生燕颔虎颈,飞而
食肉,此万里侯相也。”久之,显宗问固:“卿弟安在?”固对:“为官写书,
受直以养老母。”帝乃除超为兰台令史。后坐事免官。
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匈奴,以超为假司马,将兵别击伊吾,战于蒲类
海,多斩首虏而还。固以为能,遣与从事郭恂惧使西域。
超到鄯善,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
礼意薄乎?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
召待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状。超乃闭侍
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
欲立大功,以求富贵。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
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
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
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
议之。”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
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遂将吏士往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
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
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
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
“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
一国震怖。超晓告抚慰,遂纳子为质。还奏于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
更选使使西域,帝壮超节,诏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
军司马,令遂前功。”超复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愿将本所从三十余人足
矣。如有不虞,多益为累。”
是时,于窴王广德新攻破莎车,遂雄张南道,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超既西,
先至于窴。广德礼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騧马,
急求取以祠我。”广德乃遣使就超请马。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
有顷,巫至,超即斩其首以送广德,因辞让之。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
惶恐,即攻杀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
时,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破疏勒,杀其王,而立
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明年春,超从间道至疏勒。去兜题所居槃橐城九十里,逆
遣吏田虑先往降之。敕虑曰:“兜题本非疏勒种,国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
可执之。”虑既到,兜题见虑轻弱,殊无降意。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左
右出其不意,皆惊惧奔走。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
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国人大悦。忠及官属皆请杀兜题,超不听,欲示
以威信,释而遣之。疏勒由是与龟兹结怨。
十八年,帝崩。焉耆以中国大丧,遂攻没都护陈睦。超孤立无援,而龟兹、
姑墨数发兵攻疏勒。超守盘橐城,与忠为首尾,士吏单少,拒守岁余。肃宗初即
位,以陈睦新没,恐超单危不能自立,下诏征超。超发还,疏勒举国忧恐。其都
尉黎弇曰:“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因以刀自刎。
超还至于窴,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互抱超马脚,
不得行。超恐于窴终不听其东,又欲遂本志,乃更还疏勒。疏勒两城自超去后,
复降龟兹,而与尉头连兵。超捕斩反者,击破尉头,杀六百余人,疏勒复安。
建初三年,超率疏勒、康居、于窴、居弥兵一万人攻姑墨石城,破之,斩首
七百级。超欲因此叵平诸国,乃上疏请兵。曰:
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城,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窴即时向化。今拘
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
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实愿从谷吉效命
绝域,庶几张骞弃身旷野。昔魏绛列国大夫,尚能和辑诸戎,况臣奉大汉之威,
而无钅公刀一割之用乎?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
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惟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
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
颇识之。问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葱领
通则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
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
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
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反。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
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
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
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人徐幹素与超同志,上疏愿奋身佐超,
五年,遂以幹为假司马,将驰刑及义从千人就超。
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复反叛。会徐幹
适至,超遂与幹击番辰,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多获生口。超既破番辰,欲进攻
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历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
主,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帝纳之。八年,拜超
为将兵长史,假鼓吹幢麾。以徐幹为军司马,别遣卫侯李邑护送乌孙使者,赐大
小昆弥以下锦帛。
李邑始到于窴,而值龟兹攻疏勒,恐惧不敢前,因上书陈西域之功不可成,
又盛毁超拥爱妻,抱爱子,安乐外国,无内顾心。超闻之,叹曰:“身非曾参而
有三至之谗,恐见疑于当时矣。”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责邑曰:“纵超拥
爱妻,抱爱子,思归之士千余人,何能尽与超同心乎?”令邑诣超受节度。诏超:
“若邑任在外者,便留与从事。”超即遣邑将乌孙侍子还京师。徐幹谓超曰:
“邑前亲毁君,欲败西域,今何不缘诏书留之,更遣它吏送侍子乎?”超曰:
“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毁超,故今遣之。内省不疚,何恤人言!快意留之,非忠
臣也。”
明年,复遣假司马和恭等四人将兵八百谐超,超因发疏勒、于窴兵击莎车。
莎车阴通使疏勒王忠,啖以重利,忠遂反从之,西保乌即城。超乃更立其府丞成
大为疏勒王,悉发其不反者以攻忠。积半岁,而康居遣精兵救之,超不能下。是
时,月氏新与康居婚,相亲,超乃使使多赍锦帛遗月氏王,令晓示康居王,康居
王乃罢兵,执忠以归其国,乌即城遂降于超。
后三年,忠说康居王借兵,还据损中,密与龟兹谋,遣使诈降于超。超内知
其奸而外伪许之。忠大喜,即从轻猗诣超。超密勒兵待之,为供张设乐,酒行,
乃叱吏缚忠斩之。因击破其众,杀七百余人,南道于是遂通。
明年,超发于窴诸国兵二万五千人,复击莎车。而龟兹王遣左将军发温宿、
姑墨、尉头合五万人求之。超召将校及于窴王议曰:“今兵少不敌,其计莫若各
散去。于窴从是而东,长史亦于此西归,可须夜鼓声而发。”阴缓所得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