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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史-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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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奴出观所向,忽入松林不见,壁上有诗云:

“妾住小水边,君住青山下。青山不可再,日月坐成夜。

只见船泊岸,不见岸泊船。岂能源谷里,风雨误芳年。

薄情君抛弃,咫尺万里远。一夜月空明,芭蕉心不展。

解下绿罗裙,无情对有情。那知妾意重,只道妾身轻。

经从佛口出,佛不在经里。郎在妾心头,郎身隔万里。

月色照罗衣,永夜不得寐。莫打五更钟,打得人心碎。”

情史氏曰:自昔忠孝节烈之士,其精英百代如生,人尸而祝之不厌。而狞恶之雄,亦强能为厉于人间。盖善恶之气,积而不散,于是凭人心之敬且惧而久焉。惟情不然,墓不能封,榇不能固,门户不能隔,世代不能老。鬼尽然耶?情使之耳。人情鬼情,相投而入,如狂如梦,不识不知,幸而男如窦玉,女如云容,伉俪相得,风月无恙,此与仙家逍遥奚让!不幸而鬼有焚灭之惨,人有夭折之患,其人鬼之数,亦自有尽时耳!情曷故哉,麻叔谋杨连真伽掘毁帝王坟墓,暴骸如山。渊之贤焉而夭,乌之颖焉而夭,获之力焉而夭,统之智焉而夭,人鬼之厄,岂必在情哉!道家呼女子为粉骷髅,而悠悠忽忽之人,亦等于行尸走肉,又安在人之不为鬼也?

卷二十一 情妖类

○潘妪

三原县南有店,曰张大夫店。贞元末,彭城刘颇自渭北入城,止于店,见一媪年可六十许,衣黄绸大裘,乌帻,跨门而坐,与左卫官李士广语。问广何官,广具答之,媪曰:“此四卫耳,大好官!”广曰:“何以知之?”媪曰:“吾姓孟,年二十六嫁张詧为妻,詧为人多力善骑射,郭汾阳之总朔方,詧为汾阳所任,常在左右。詧死,汾阳伤之。吾貌酷类詧,遂伪衣丈夫衣冠,投名为詧弟请事。汾阳大喜,令替阙,如此又寡居十五年。自汾阳之薨,吾已年七十二,军中累奏兼御史大夫。忽思茕独,遂嫁此店潘老为妇。后诞二子,曰滔,曰渠。滔年五十有四,渠年五十二矣。”计此媪盖百馀岁人也。

武瞾妇而帝,老而淫,亦人妖也,已人情秽类矣。吁瞾之雄略,百倍男子,乃至求仅为妖而不可得!夫妖犹未秽也乎!

○焦土妇人

泉州僧本称,言其表兄为海贾,欲往。三佛齐法:“当南行二日而东,否则值焦土,船必麋碎。”此人行时,遇风迅,船驶既二日半,意其当转而东,即回舵,然已无及,遂落焦土,一舟尽溺。此人独得一木,浮水三日,漂至一岛畔,度其必死。舍水登岸,行数十步,得一小径,路甚光洁,若常有人行者。久之,有妇人至,举体无片缕,言语啁啾不可解。见外人甚喜,携手归石室中。至夜与共寝,天明举大石窒其外。妇人独出,至日晡将归,必赍异果至,味珍甚,皆世所无者。留稍久,始由自便。如是七八年,生三子。一月,纵步至海际,适有舟抵岸,亦泉人以风误至者,乃旧相识,急登之。妇人奔走,号呼恋恋,度不可回,即归取三子,对此人裂杀之。其岛甚大,然但此一妇人耳。一岛只此一妇人,世间果有独民国乎?留三子,用胡法可传种成部落,裂杀何为?

○海王三

山阳有海王三者,始其父贾于泉南。航巨浸,为风涛败舟,同载数十人已溺,王得一板自托,任其簸荡到一岛屿旁。遂涉岸,行山间。幽花异木,珍禽怪兽,多中土所未识。而风气和柔,不类丝矫所至,空旷更无居人。王憩于大木下,莫知所届。忽见一女子至,问曰:“汝是甚处人?如何到此?”王以“舟行遭溺”告。女曰:“然则随我去。”女容貌颇秀美,发长委地,不梳掠,语言可通晓,举体无丝缕,朴樕蔽形。王不能测其为人耶?为异物耶?默念:业堕他境,一身无归,亦将毕命豺虎,死可立待,不若姑就之。乃从而下山,抵一洞,深杳洁邃,晃耀常如正昼。盖其所处,但不设庖爨。女留与同居,朝夕饲以果实,戒使勿妄出。王虽无衣食可换,幸其地不甚觉寒暑。度岁馀,生一子。迨及周睟,女采果未还。王信步往水涯,适有客舟避风于岸屿,认其人,皆旧识也。急入洞,抱儿至,径登舟。女继来,度不可及,呼王姓名骂之,极口悲啼,扑地,气几绝。王从篷底举手谢之,亦为掩啼。此舟已张帆,乃得归楚。儿既长,楚人目为海王三。绍兴间犹存。

○汝州村人女

汝州傍县,有村人失女数岁,忽自归。言:初被物寐中牵去,倏至一处,及明,乃在古塔中。见美丈夫语曰:〃我无人,分合得汝为妻,自有年暇,勿生疑惧。”且戒其不窥外也。日两返,下取食,有时炙饵而热。经年,女伺其去,窃窥之,见其腾空如飞,火发蓝肤灿灿,耳如驴焉。至地,乃复人矣!惊怖汗浃。其物返觉,曰:“尔固窥我,我实野叉,与尔有缘,终不害汝。”女素慧,谢曰:“既为君妻,岂有恶乎?君既灵异,何不居人间,使我时见父母。”其物言:“我辈罪业,或与人杂处,则疫疠作。今形迹已露,任尔踪观,不久送尔归也。”其塔去人居止甚近,女常下视,其物在空中不能化形,至地方与人混。或有白衣尘中者,其物敛手侧避,或见撮其头,唾其面者,行人悉皆不见。及归,女问之:“何见君街中有敬之者,有戏之者,何也?”物笑曰:“世有吃牛肉者,予得而欺之,或与忠直孝养,释道守戒律法缘者,吾误犯之,当为天戮。”又经年,忽悲泣语女:“缘法已尽,候风雷当送归。”授一青石,大如鸡卵。言:“至家,可磨此服之,能下毒气。”后一夕,风雷,其物遽持女曰:“可去矣。”如释氏言,屈伸臂顷,已至其家,堕之庭中。其母因磨石饮之,下物如青泥斗馀。出段成式《诺皋记》

○马化

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与猴相类。长七尺,能作人行,善走,逐人。名曰猳国,亦名马化,或曰玃猨。伺道行妇女,有美者辄盗取将去,人不得知。若有行人经过其傍,皆以长绳相引,犹故不免。此物能别男女气臭,故取女,男不取也。若取得人女,则家为室;其无子者,终身不得还。十年之后,形皆类之,意亦迷惑,不复思归;若有子者,辄抱送还其家。产子皆如人形,有不养者,其母辄死。故惧怕之,无敢不养。及长,与人不异。皆以杨为姓。故今蜀中西南多诸杨,率皆是猳国马化之子孙也。出《搜神记》。

○猩猩

金陵商客富小二,泛海至大洋,遇暴风舟溺,富生漂荡抵岸。行数十步,满目皆山峦,全无居室。饥困之甚,忽值一林桃李,累累果食,采食之。俄有披发而人形者,接踵而至,遍身生毛,略以木叶自蔽。逢人皆喜挟以归,言语极啁啾,微可晓解。每日只啖生界。环岛百千穴,悉一种类。虽在岩谷,亦秩秩有伦,各为匹偶,不相杂揉。众共择一少艾女子以配富。旋生一男。富风闻诸船上者,人知为猩猩国。生儿全省父,俱微有长毫如毛。时虑富窜伏,才出,辄运巨石窒其窦;或倩他人守视。既诞此男,乃听其自如。凡三岁,因携男独纵步,望林杪高桅趋而下,得客舟,求附行。许之,即抱男以登。无来追者,遂得归。男既长大,父启茶肆于市,使之主持。赋性极驯。傍人目之为猩猩八郎。

○狸精

贵州市民李十六,开茶肆于观风桥下。淳熙八年春夜,已扃户,其仆崔三未寝,闻外人扣门。问:“为谁?”曰:“我也。”崔意为主人,急启关,乃一少年女子,容质甚美。骇曰:“娘子何自来?此是李家茶店耳,岂非错认乎?”曰:“我只是左侧孙家新妇,因取怒阿姑,被逐出,终夜无所归,愿寄一宵。”崔曰:“我佣受于人,安敢自擅?”女以死哀请,立不肯去。崔不得已,引至西傍一隅,授以席,使之寝。久之,起就崔榻,密语曰:“我不惯孤眠,汝有意否?”崔喜出望外,即留共宿,鸡鸣而去。继此时时一来。崔以人奴获好妇,惬适所愿,不复询究本末。一夕,女曰:“汝月得雇值,不过千钱,当不足给用。”袖出官券十千与之。其后屡致薄助,崔又益喜。兄崔二者,素习弋猎,常出游他州,忽诣弟处相问讯。寄寓旬馀,女杳不至。崔思恋笃切,始见梦寝。乃吐情实告兄。兄曰:“此地多鬼魅,虑害汝命,速为之图。”崔曰:“弟与之相从半年,且赖渠拯恤,义均伉俪,难诬以鬼也。”兄曰:“然则知我至则绝迹,何耶?”崔曰:“正以兄弟妨嫌,于礼不可。”兄曰:“彼每至,从何处出入?”曰:“入自外门,由楼梯而下。”兄是晚舍去,取猎具,卷网数枚,散布之。抵暮,伏于隐所。三更后,戛然有声,急篝火照视,得一斑狸,长三尺,死焉。兄曰:“是物盖惑吾弟者也。”剥其皮而烹其肉。崔惨惧凄泪,不能胜情。异日独处室中,觉异香馥,前女已立灯下,大骂曰:“我与汝恩义如此,又数济汝窘乏,何为轻信狂兄之言?幸我是时未离家,仅杀我一婢,坏衫子一领而已。”崔逊谢。女笑曰:“固知非汝所为,吾不恨汝。”遂驻留如初。至今犹在。

○白面狐狸

隆兴府樵舍镇富人周生,颇能捐赀财以歌酒自娱。绍兴四年六月,有老父经过,自言是王七公,挟一女曰千一姐,来展谒。女容色美丽,善琴棋,书大字,画梅竹。命之歌词,妙合音律。周悦其色艺,语老者云:“我自有妻室,能降意为侧室乎?”对曰:“女子年二十二岁,更无他眷属,如君家欲得备使令,老身之幸也!”周谢其听许,议酬以官券千缗。老父曰:“本不较此,但得吾女有所归,足矣!”呼牙侩立契,即留女而受券去,明日告别。女为妾逾五年,八月,有行客如道人状,过门言:“是家有怪气,吾当除之。”阍入以告,周遽出,遗以百钱,不受,与之酒,亦不饮。问曰:“君家有若干人口?无论老少男女,尽教来前,为相何人合贵。”周一门二十七口,悉至厅上。道人熟视此女,掐诀吹气,喝曰:“速降!”俄雷火从袖出,霹雳震响,烟气蔽面,顷之豁然。千一姐化为白面狐狸,已仆地而陨。道人不见矣。

○猿精

梁大同末,遣平南将军蔺钦南征,至桂林,破李师古;陈彻。别将欧阳纥略地至长乐,悉平诸洞,深入险阻。纥妻纤白甚美。其部人曰:“将军何为挈丽人经此地?有人善窃少女,而美者尤所难免,宜谨护之。”纥甚疑惧,夜勒兵环其庐,匿妇密室中,谨闭甚固,而以女奴十馀伺守之。是夕,阴雨晦黑。至五更,寂然无闻。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惊寤者,即已失妻矣。门扃如故,莫知所出。出门,山险咫尺,迷闷不可寻。遂迨明,绝无其踪。纥大愤痛,誓不徒还。因辞疾,驻其军,日往四遐,即深凌险以索之。既逾月,忽于百里之外丛筱上得其妻绣履一只,虽雨浸濡,犹可辨识。纥尤凄悼,求之益坚。选壮士三十人,持兵负粮,岩栖野食。又旬馀,远所舍约二百里,南望一山葱秀,过山,至其下,有深溪环之。乃编木以渡。绝岩翠竹之间,时见红彩,闻笑语音。扪萝引缜而涉其上,则嘉树列植,间以名花。其下绿芜丰软如毯,清回杳然。殊境有东向石门,妇人数十,被服鲜泽,嬉游歌笑,出入其中,见人皆谩视迟立。至则问曰:“何因来此?”纥具以对。相视欢曰:“贤妻至此月馀矣,今病在床,宜遣视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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