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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情化类
○化女
洛中二行贾,最友善。忽一年少者腹痛不可忍,其友极为医治,幸不死。旬余而化为女。事闻抚按,具奏于朝。适二贾皆未婚,奉旨配为夫妇。此等奇事,亘古不一二见者。万历丙戌年事,见《邸报》。
既相友善,即夫妇矣。虽不化女可也
○石尤风
石尤风者:传闻为石氏女,嫁为尤郎妇,情好甚笃。尤郎为商远行,妻阻之不从。尤出不归,妻忆之病亡。临亡,长叹曰:“吾恨不能阻其行,以至于此。今凡有商旅远行,吾当作大风,为天下妇人阻之。”自后商旅发船,值打头逆风,则曰:“此石尤风也。”遂止不行。妇人以夫姓为名,故曰石尤。
近有一人,自言有奇术,恒曰:“人能与我百钱,吾能返此风。”人有与之,风果止。后有人云:乃密书“我为石娘唤尤郎归也,须放我舟行”十四字,沉水中。出《江湖纪闻》。
死能化风,为天下妇女作方便,其灵甚矣,其力大矣,岂不能自致尤郎,而须人唤耶!夫恶男子之远行,而誓为风以阻之,情蔽而愚矣。其灵也可化,其愚也亦可欺。
晋刘伯玉妻段明光,性极妒。伯玉尝于妻前诵《洛神赋》,赞叹其美。明光曰:“君美水神而轻我耶?我死何患不为神。”乃自沉而死。死后七日见梦曰:“吾今得为神矣。”伯玉遂终身不敢渡此水。因名曰妒妇津。有好妇人渡者,必毁妆而济,否则风波暴发。若丑妇,虽盛妆,神亦不妒也。妇人无外事,其性专一,故立志往往著奇。
○化火
蜀帝生公主,诏乳母陈氏乳养。陈氏携幼子与公主居禁中。各年长,陈子出宫。其后,此子以思公主故,疾亟。一日,陈氏入宫,有忧色。公主询其故,陈氏阴以实对。公主许允,遂托幸祆庙,期与子会。及期,子先在庙候之,忽睡去。既公主入庙,子沉睡不醒。公主待久将归,乃解幼时所弄玉环,附于子之怀中而去。及子醒寤,见之,怨气成火,庙宇亦焚。祆庙,胡神也
○化铁
昔有一商,美姿容,泊舟于西河下。而岸上高楼中,一美女相视月余,两情已契,为十目十手所隔,弗得遂愿。迨后其商货尽而去,女思成疾而死。父焚之,独心中一物,不毁如铁。出而磨之,照见其中有舟楼相对,隐隐如有人形。其父以为奇,藏之。
后商复来访,其女已死,痛甚。咨诹博询,备得其由。乃献金于父,求铁观之,不觉泪下成血,血滴于心上,其心即灰矣。
○心坚金石
至元年间,松江府庠生李彦直,小字玉郎,弱冠有文誉。其学之后圃,有高楼焉,眺望颇远。彦直凡遇三夏,则读书其中。圃外则妓馆环之,丝竹之音,日至于耳,彦直亦习闻不怪。
一日,与同侪饮于楼上。一友闻之笑曰:“所谓‘但闻其声,不见其形’也。”彦直亦笑曰:“若见其形,并不赏其声也。”众请共赋其事,彦直赋先成。众方传玩,忽报学师在门,彦直急取诗怀之,迎学师登楼,因而共饮。彦直复恐诸友饶舌,托以更衣,团其诗投于墙外。所投处,乃张姥姥之居。姥止一女,名丽容,又名翠眉娘。衒其才色,不可一世。旦夕坐一小楼,与李氏楼相错。丽容拾纸展视,知为玉郎手笔,心窃慕焉。遂赓其韵,书于白绫帕上。他日,候彦直在楼,亦投墙外。彦直读诗,知其意有属也。践太湖石望之,彼此相见,款语莫逆。丽容因问:“彦卿何以不婚?”彦直曰:“欲得才貌如卿者乃可。”丽容曰:“恐君相弃,妾敢自爱乎!”因私誓而别。彦直归,告诸父母,父以其非类,叱之。复托亲知再三,终不许。将一年,而彦直学业顿废,几成瘵疾;丽容亦闭门自守。父不得已,遣媒具六礼而聘焉。
婚有期矣。会本路参政阿鲁台任满赴京。时伯颜为右丞相,独秉大权,凡满任者,必献白金盈万,否则立黜罢。阿鲁台宦九载,罄橐未及其半。谋于佐吏,吏曰:“左丞所少者,非财也,若能于各府选才色官妓三二人,加以妆饰献之,费不过千金,而其喜必倍。”阿鲁台以为然,遂令佐吏假右相之命,谘于各府,得二人,而丽容为首。彦直父子奔走上下,谋之万端,终莫能脱。丽容临发,寄缄谢彦真,以死许之。遂绝饮食。张妪泣曰:“尔死必累我。”丽容复稍稍食。舟既行,彦直徒步追随,哀动行人。凡遇停舟之所,终夜号泣,伏寝水次。如是将两月,而舟抵临清。彦直跋涉三千余里,足肤俱裂,无复人形。丽容于板隙窥见,一痛而绝。张妪救之,良久方苏。苦浼舟夫往谢彦直曰:“妾所以不即死者,母未脱耳。母去,妾即死。郎可归家,无劳自苦。”彦直闻语,仰天大恸,投身于地,气遂绝。舟夫怜之,共为坎土埋尸岸侧。是夕,丽容缢于舟中。阿鲁台大怒曰:“我以珍衣玉食,致汝于极贵之地。而乃恋恋寒儒,诚贱骨也。”乃命舟夫裸其尸而焚之。尸尽,惟心不灰。舟夫以足践之,忽出一小物如人形,大如手指。净以水,其色如金,其坚如玉。衣冠眉发,纤悉皆具,宛然一李彦直也,但不能言动耳。舟夫持报阿鲁台,台惊曰:“异哉,精诚所结,一至此乎!”叹玩不已。众请并验彦直若何,亦发彦直尸焚之,而心中小物与前物相等,其像则张丽容也。阿鲁台大喜曰:“吾虽不能生致丽容,然此二物,实希世之宝。”遂囊以异锦,函以香木,题曰“心坚金石至宝”。于是厚给张妪,听为治丧以归。
阿鲁台至京,捧函呈于右相,备述其由,右相喜甚。启视无复前形,惟败血二聚,臭秽不可近。右相大怒,下阿鲁台于法吏,治其夺人妻之罪。狱成,报曰:“男女之私,情坚志确。而始终不谐,所以一念不化,感形如此。既得合于一处,情遂气伸,复还其故,理或有之矣。”右相怒不解,阿鲁台竟坐死。
昔有妇人性好山水,日日临窗玩视,遂成心疾。死而焚之,惟心不化,其坚如石。有波斯胡一见惊赏,重价购去。问其所用,约明日至肆中验之。及至肆,已锯成片,每片皆光润如玉,中有山水树木,如细画然。波斯云:“以为宝带,价当无等。”夫山水无情之物,精神所注,形为之留,况两情之相感乎!
○望夫石
新野白河上,有石如人,名望夫石。相传一妇送夫从戎,别于此,妇怅望久之,遂化为石。天台陈克(字子高)题望夫石云:
“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山头日日风和雨,行人归来石应语。”
○婆饼焦
人有远戍者,其妇从山头望之,化为鸟。时烹饼将以为饷,使其子侦之,恐其焦不可食也。往已见其母化此物,但呼婆饼焦也。今江淮所在有之。
○双雉
《雉朝飞》操者,卫女傅母所作也。卫侯女嫁于齐太子,中道闻太子死,问傅母曰:“何如?”傅母曰:“且往当丧。”丧毕,不肯归,终之以死。傅母悔之,取女所自操琴,于冢上鼓之。忽有二雉俱出墓中。傅母抚雌雉曰:“女果为雉耶?”言未卒,俱飞而起,忽然不见。傅母悲痛,援琴作操,故曰《雉朝飞》。出扬雄《琴清》。
○连枝梓双鸳鸯
韩凭,战国时为宋康王舍人。妻何氏,有美色。康王乃筑台望之,竟夺何而囚凭。何氏乃作《乌鹊歌》以见志曰:
“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自高飞,罗当奈何?”
又曰:
“乌鹊双飞,不乐凤凰。妾自庶人,不乐君王。”
后闻凭自杀,乃阴腐其衣,与王登台,自投台下。左右引衣,衣绝,得遗书于带中曰:“愿以尸还韩氏而合葬。”王怒,命分埋之。两冢相望,经宿,忽有梓木生于两冢,根交于下,枝连于上。又有鸟如鸳鸯,双栖于树,朝暮悲鸣。人皆异之曰:“此韩凭夫妇精魂也。”故诗云:
“君不见,昔时同心人,化作鸳鸯鸟。和鸣一夕不暂离,交颈千年尚为少。”
何氏又有寄凭歌曰:
“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
康王以问苏贺,贺曰:“雨淫淫,愁且思也。河水深,不得往来也。日当心,日过午则殂,明有死志也。”韩凭家,今在开封府。
○双梓双鸿
吴黄龙年中,吴都海盐有陆东美妻朱氏,有容止。夫妻相重,时人号为比肩夫妇。后妻死,东美不食而死。家人哀之,乃合葬。未一岁,冢上生梓树同根,两身相抱而合成一树,每有双鸿常宿于上。孙权闻之,封其里曰“比肩”,墓曰“双梓”。后子弘与妻张亦相爱慕,吴人呼为“小比肩”。出《述异记》。
○双鹤
荥阳县南百余里有兰岩山,峭拔千丈。常有双鹤,素羽皦然,日夕偶影翔集。相传云:昔有夫妇隐此山数百年,化为双鹤,不绝往来。忽一旦一鹤为人所害,其一鹤岁常哀鸣,至今响动岩谷,莫知其年岁也。出《搜神记》。
○连理树
上官守愚者,扬州江都人,为奎章阁授经郎。时居顺天馆东,与国史简(检)讨贾虚中为邻。贾,柯敬仲友也,工诗善画,家藏古琴三张,曰琼瑶音、环珮音、蓬莱音,皆敬仲所鉴定。守愚亦雅好吟咏,兼嗜绿绮,与贾交游特厚。每休暇过从,诗酒琴棋,从容竟日。贾无嗣,止三女。尝曰:“吾三女可比三琴。”遂取琴名名女焉。守愚子粹,甚清俊聪敏。生时,人送《唐文粹》一部,故小字粹奴。年十岁,因遣就贾学。贾夫妇爱之如子,三女亦兄弟视之,呼为粹舍。尝与其幼女蓬莱,同读书学诗,深相爱重。贾妻戏之曰:“使蓬菜他日得婿如粹舍足矣。”归以告,守愚曰:“吾意亦然。”遣媒往议,各已许诺。粹、'蓬莱'二人亦私喜不胜。不期贾忽罢归,姻事竟弗谐。
后三年,守愚出为福州治中。始至,僦居民舍,得楼三楹。而对街一楼尤清雅,问之,乃贾氏宅也。守愚即日往访,则琼瑶、环珮已适人,惟蓬莱在室,亦许婚林氏矣。粹闻之,悒怏殊甚。蓬莱虽为父母许他姓,然亦非其意也。知粹至,欲一会而无由。彼此时时凝立楼栏相视,不能发语。蓬莱一日以白练帕裹象棋子掷粹,粹接视,上画绯桃,题一诗曰:
“朱砂颜色瓣重台,曾是刘晨旧看来。只好天台云里种,莫教移近俗人栽。”
粹虽美其意,然莫如之何。亦画梅花一枝,写诗以复。诗曰:
“蕊玉含春捏素罗,岁寒心事谅无他。纵令肯作仙郎伴,其奈孤山处士何!”
用彩绳系琴轸三枚坠之,投还蓬莱。蓬莱展看,闷闷而已。
未逾时,值上元节。闽俗放灯甚盛,男女纵观。粹察贾氏宅眷必往,乃潜伺于其门。更深后,果有女夫舁轿数乘而前,蓬莱与母三四辈上轿,婢妾追随,相续不绝。粹尾其后,过十余街,度不得见,乃行吟轿旁曰:
“天遣香街静处逢,银灯影里见惊鸿。彩舆亦似蓬山隔,鸾自西飞鹤自东。”
蓬莱知为粹也,欲呼与语,诉其所怀,而碍于从者,亦于轿中微吟曰:
“莫向梅花怨薄情,梅花肯负岁寒盟!调羹欲问真消息,已许风流宋广平。”
粹听之,知其答己梅花之作,不胜感叹。归坐楼中,念蓬莱之意虽坚,而林氏之聘终不可改,乃赋《凤分飞》曲以寄之曰:
“梧桐凝露鲜飚起,五色琅ㄐ孪础=眶玺骢涯獠⑵埽虐牟嗜缦肩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