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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高厂长顿时一惊,转而又是一喜,“您直接见着了?”
“可不是嘛,专门引荐啊。”
‘专门’二字别提有多意味深长了。
高厂长哪里还能掩住嘴角的笑意,这年头不怕别人惦记,就怕没有让人惦记的价值。这样光明正大的把亲戚摆在了前台,含义恐怕也不难猜测。如果能走好这步棋,对他的仕途可是大有助益。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高树森也是又门路的人,相当清楚远扬基金在冶金部方面的能量,这次副部长来市里考察,还专门提起过远扬的名号,让他多多关注,争取搞好关系。有了副部长这句话,高厂长如何能不心痒难耐。
如今的国有企业可不像十年前,厂长终身任职就能混个不愁吃喝,胆大点还能赚的盆满钵满。在这个国企没落,人人自危的年代,终身制反而成为了负累,谁知道哪天就不堪重负沉了船呢?光是享受副部级待遇又如何,落到那些市长、副市长面前,还不是要低头做人,哪里有亲自出任一方大员来得爽快!
如今他已经把握住了铜价飙升的大好时机,又在上面活动了很久,如果再从远扬那边借一把力,说不好也能捞到个上佳的考评,直接给升迁个市长干干呢!压抑不住心头火热,高厂长迭声称谢,拍着胸脯跟李市长打了包票,一定好好把握住这次机遇。
挂了电话,高厂长也顾不得贵宾厅里坐着的领导了,直接给厂办秘书科发去指示,让他们尽快把刘卫国的资料报上来,他要亲自审查!
算盘打的噼啪响,谁知这一查,却整整花掉了2个小时,这边招待宴早就结束了,那边厂办还磨磨蹭蹭给不出个结果。由于陪酒也喝了不少,高树森这会都是强撑着精神了,浓茶灌了一壶又一壶,就差对着茶壶开喝,那边消息才终于姗姗到来。
和厂办主任一起登门拜访的还有安技处的程日超程主任,带着一副讨好的笑脸,两人递上了那份关于刘卫国的资料——证据确凿,撤职查办。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文件,高厂长两眼都有些发直了,可是对面程处长还讨好的说道,“厂长放心,文件我们已经核实过很多遍了,绝对查不出纰漏……”
“这他妈就是你们准备的资料?!”脑子里嗡嗡作响,高厂长也不是笨人,看看这份文件的日期,再看看安全事故发生的时间,怎么可能猜不出远扬老板今天把刘卫国介绍给各位领导的用意,这他妈哪是来求提携的,分明是在打人脸啊!
敏锐的发现大老板情绪不对,程处长咽了口唾液,“其实刘主任的威胁性也不大,我觉得这样就差不多……”
“差你妈逼!!”简直佛都不能忍啊!啪的一声把文件甩在了程日超脸上,高厂长破口大骂,“老子是让你们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吗?!一个上班才半年的生产车间副主任,跟他妈安全事故有个屁关系!去把熔铸厂的小焦给我叫来,我倒要,他手下这些狗屁玩意是怎么干事的!!”
隔日,天光大亮,日头正好。美华苑的大宅中,也开始了另一轮建设。
由于太过兴奋,又喝了不少酒,加之新房里那种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床太过消磨意志,陈建华夫妻俩双双睡到了个前所未有的大懒觉。醒来之后,两人就再也按耐不住,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怎么收拾新家的问题。
这个宅子里东西太齐全了,锅碗瓢盆、家具电器,样样都新崭崭的,让本来想从旧宅搬东西过来的王娟都有些无从下手。跟这些真正的高级货比起来,家里那纯粹就是堆破烂,放在屋里都觉得不合适。但是好好的东西也不能扔吧?至少衣服、贵重物品和一些日用品还是要搬过来的。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回家收拾一趟,结果搬东西差点搬回了一堆人,就算加了点谨慎,大切诺基往小区门口一停,就引来了无数的目光,再加上几个好事者的口口相传,帮他们收拾东西往下楼搬的就来了十几个。好在王娟还有点财不外露的理念,才没让陈建华把人都引到家里。
即便是这样,两人也应下了一堆请客吃饭的承诺,看着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们笑容可掬的面孔,陈建华都觉得有些飘飘然的恍惚了。王娟兴奋归兴奋,心里却清楚明白得很,请几顿饭还是小事,怎么稳住丈夫,让他不老想着把妹子接回家住才是正事。都几十岁的人了,婚都接了两次,她陈秀丽还不能照顾自己吗?这是当哥还是当爹啊!
这边在大操大办,陈远鸣却根本就没有参与父母这些“纠葛”,一大早就驱车赶往了远扬总部,他回来可不是纯粹彩衣娱亲的,远扬在市里的发展才是关键。
花了一上午时间,他认真梳理了一遍目前收集到的资料,如今这个城市如同被层层火山灰掩盖的活火山一样,压力之大、危险之重简直让人瞠目,如何以钼矿为基点,撬动整个城市的经济和民生,还是一盘复杂而危险的棋局。
不过在审阅了一上午资料后,最终陈远鸣着重圈出了几份文件,其中一份文件的封面上写着一行醒目的黑体字:信托集团。
在如今的政府高层,可能会有人不知道国兴基金,但是绝不会有人不知道信托集团的大名。由总工程师一手钦定,前国家副主席创办设立,信托集团就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改革开放对外窗口,也是国家进行对外投资的重要试点之一。
和国兴在期货战场的做法不同,信托集团走得是金融和实业并举的路线,银行和以外汇为基础,以收购良性资产为目标,采取融资、并购等手段,在国际市场争抢打拼。有着国家宏观经济的指引,它在国内的投资也相当具有目的性,最近一起就是注资本市的矿山机械厂,使之成为信托集团麾下一员。
购买别国的矿产本来就是信托集团的一大己任,开采和挖掘自然也是重中之重,同样作为“一五”期间的援建大厂,矿山机械厂在国内的矿山开采业地位超群,实力也是拔尖,但是由于常年负累太重,已经失去了原有优势。信托集团这次的并购,意图还是相当明确的,就是振兴这个极具实力的大厂,让之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而同样准备进入采矿业,远扬跟信托集团的接触恐怕势在必行,从孙国强透露的一些信息来看,这次期铜大战之后,真正操盘收购那些矿业公司和矿山的,恐怕也不是国兴,而要落在信托集团这种规模的企业身上。那么于情于理,他都该找时间跟这边的区域负责人好好谈谈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安排宋凯文去联络,张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老板,刘哥说想见见你……”
刘哥?愣了一下才明白张刚说的是谁,陈远鸣露出了笑容,那群聪明人已经处理妥当了吗?
“请他来我的办公室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觉睡醒后,刘卫国就发现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早上8点多厂里就打来了电话;自己之前托关系都无法得见的安全技术处处长亲自登门拜访。在程处长殷切的询问下;酒醉还没彻底缓过来劲儿的刘卫国一时没有管住嘴;糊里糊涂就跟对方反映了一堆情况。然而程处长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相反还非常郑重的把他提出的意见记了下来,表示总厂会对6。12事故再次核查;还他一个清白。
迷迷瞪瞪的送走了程处长,熔铸分厂的焦厂长又上门拜访。这位总是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官架子;根本就没露出过笑模样的焦厂长就跟换了一个人似得,白白胖胖的脸上净是亲切的笑容;对他上半年来的工作,特别是6。12事故中表现出来的责任心和担当精神进行了高度赞扬;还很直白的表示最近熔铸分厂里管理太过混乱;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勇担重任。
一通跟原先态度完全不同的表演结束后,焦厂长拍板定下了一品楼的午宴,邀请刘卫国吃个便饭。毕竟是厂里的直属领导,刘卫国实在也不好退却,被半拖半拽的拉了过去。结果这次午宴到场的一半都是熔铸厂的高层管理人员,剩下不是其他总厂、分厂的领导,就是跟厂子关系密切的局委官员。
这哪是便饭的规格啊!突然被拉到这种酒场里,刘卫国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但是这群领导的态度却意外的和善,他似乎不再是一个陪酒的小人物,而成了座上主宾。连酒都没有喝多少,夸赞和名片倒是收了一堆,所有人都在称兄道弟,似乎他们之间真有什么过硬关系一样。
一顿饭吃了足有两个小时,还被塞了一堆好烟好酒,当回到家时,刘卫国再也坐不住了。就算是猪脑子,这时也该明白局势突然转变的缘由。想了半天后,他终于还是联系上了给外甥开车的那位张老弟,让他把自己带到了陈远鸣面前。
和厂里大多数领导办公室不一样,远扬的总经理办公室称不上豪华,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看上去还颇有几分凌乱。但是就算这样,刘卫国还是感受到了一份压力,连姿态都显出几分僵硬,似乎自己见的不再是自家外甥,而是什么陌生总经理。
察觉了姨夫的心态变化,陈远鸣起身亲自给对方倒了杯水,笑着坐在了他对面。“姨夫,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不用担心,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咽了口唾液,刘卫国最终还是开了口,“今天总厂安技处的人找来了事故要重新进行核实,具体责任并不在我身上,还说要下大力气整治目前厂里的生产安全漏洞。后来熔铸分厂的焦厂长也来了,中午跟他们吃了顿饭,见了不少厂里的大领导……”
“哦?这是好事啊。”陈远鸣笑了笑,“这下姨夫不用再担心厂里的问题了吧。”
“我……”听到陈远鸣这样风轻云淡的评价,刘卫国露出了一丝苦笑,伸手搓了把脸,“其实我更担心了……唉~~远鸣啊,姨夫这次来就是想问一下,今天厂里这通变化,是不是因为你的功劳呢?”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时也就不用再卖关子了,陈远鸣笑着解释道,“最近我的公司要在市里发展,跟领导们还算有几分交情,因此昨天才带你去见了见人。”
见人?想到昨天那幕,刘卫国心底突然就生出了一丝明悟。虽然之前一直在当兵,对于国内经济发展情况不太了解,但是刘卫国好歹也算是官场里混过的人,知道官、商之间身份的差距。想要抹消这种差距,以一届商人身份让那群高高在上的领导们赔笑帮忙,并不是一个普通公司老板能够做到的。
心中百感交集,但是最终他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远鸣啊,你这两年是发了财吧?不像你爸妈说的那样,是真正发了‘大财’吧……”
陈远鸣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姨夫,他并没有瞒太多的意思,“是不小的一笔,这两年恰逢其时,做成了几桩大买卖,所以才想回家改善一下家乡的情况,顺便也让爹娘过些好日子。”
“那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实话呢?”
这正是刘卫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虽然妹妹、妹夫口里透出来的已经是个让人震惊的数字,但是跟陈远鸣展现出来的实力依旧不在一个等级上。今天酒席上,刘卫国也听了几耳朵闲话,那家名叫远扬公司在市里投资似乎已经超过千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又该是多少呢?能够以“改善乡里”为己任,就已经不是一般富豪能做或者肯做的事情了,再结合这两天的表现,细细思索起来,简直让人寒毛倒立。
面对姨夫的困惑,陈远鸣摇了摇头,“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