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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寝殿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即使已经有五年没回来了,却依然记得这里的每一个家具摆设。她搬出去之后,含章殿一直不曾有别人入住,所以依然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顾云羡眼睛敏锐地在四处搜寻一圈,不出意外地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到了皇帝仰躺的身影。
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地方。用罢晚膳,捧一本书靠在上面,悠闲地读着,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庭中的萋萋芳草、落英缤纷,不知不觉就陷入半梦半醒间。
那时候,他时常调侃她,说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得不那么得体,懒散的样子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时隔多年,她却在同样的地方看到了他。他像她当年那般懒洋洋地躺在上面,似乎只愿沉醉往事中,不再醒来。
她慢慢走近他,每一步都放得很轻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光滑的金砖地上放着两个倾倒的酒壶,都已空空如也。她嗅着空气里浓烈的酒气,心中的担忧越发深重。
她在贵妃榻旁站定,低头凝视着他的面庞。他双眼紧闭,脸颊苍白中带着一股异样的潮红,看起来竟有些不像他了。
明明白天在马球场上见到他时,他还是英姿勃发、谈笑自若,可是一转眼,却落寞至斯。果然,他从来都是最要强的,不肯轻易示弱人前。
心底的涩意一层层涌上来,她抿唇,轻声唤道:“陛下。”
他没有动。
她伏□子,凑近了一些,“陛下,你醒醒。是臣妾。臣妾有话想跟您说……”
英挺的眉毛微蹙,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黑沉的眼眸如一面寒潭,映照着她清丽的容颜。他定定地看着她,神情里有着恍惚不解,似乎不能理解看到的东西。片刻后,凌厉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带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是你啊……”
昏暗的寝殿内,顾云羡觉得他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奇异的情绪。
仿佛被逼下悬崖的人,忽然抓住了峭壁之上的枯树,即使知道树断了之后依然是粉身碎骨,也忍不住为这一刻的苟延残喘而欣喜。
她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被他攥住手腕,带入了怀中。
天旋地转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被他压在了身下,而他的面庞就凑在她上方。
两人靠得极近,她可以感觉到他喷出来的、带着浓烈酒气的气息。
“陛下……”她试着唤了一声,还没说完就被他猛地咬住了嘴唇,堵住了后面的话语。
他的嘴唇很热,带着炙热的掠夺之意,急切到有些恶狠狠。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微微张嘴就感觉到他的舌头滑进了自己口中。
他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她只能节节败退,忍不住想往后面缩,然而美人榻狭窄逼仄,她又被困在他身下,根本退无可退。
她有些慌乱,茫然而不知所措。
这不是她设想的场景。她是过来跟他说明白一些事情的,而不是来和他……
两人虽是多年的夫妻,却也有五年的时间不曾行过周公之礼。这样混乱的局面,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敏锐地发现了她的退缩之意,背脊猛地绷紧,而后终于松开了她。
退开一点,他苦笑着看着她的眼眸,大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不愿意?”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身影。要说什么呢?
“居然就连在梦里,我都不能得偿所愿……”他的声音里满是苦涩和自嘲,“既然如此,又何苦让我做这么一个梦?”
她被他的话说得愣在那里。
他以为,这是一个梦吗?
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打量他,却见他口齿虽然还算清楚,动作却已有些摇晃,分明是醉得不清。此刻的他,已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所见所感不过是幻象。
因为是在梦中,他才敢这么放纵自己,才敢这般无所顾忌地亲近她吗?
顾云羡想起这些年他对待自己的温和克制,觉得他适才的举动确实像是梦中才会做出来的。
可她,却想躲开他……
眼看他一手撑着贵妃榻,就想抽身离去,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存卿……”她轻声唤道,语气里是多年不曾有过的情意。
他惊讶地低头,却只看到她发髻上璀璨的红宝金钗,“你叫我……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盈盈一笑,眼眶微微发红,“存卿。你不是最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他久久地注视着她,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极淡,却也极真。
他低下头,重新吻上她的唇,另一只手也捏住了那枚金钗,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没了金钗的固定,一束乌发顺着脸颊垂下,衬着她莹白的肌肤,更显美丽动人。
两人的身体重新缠在一起,如交错的藤蔓。
下午的时候尹繁素告诉她,说陛下五年不曾临幸后妃。她当时虽然信了,心中却总觉得此事太过离奇,胡思乱想了一大通的就是不敢确定。可此刻感觉到他的动作,她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再无任何怀疑。
从前的他,最是怜香惜玉,敦伦之时总是极尽调情之能事。那些技巧虽然让人身体上愉悦,却也令她心生抵触。每回见他这样,她总忍不住想到,他有很多的女人,足够他去慢慢领悟,如何使一个女子动情,如何与他共赴巫山。
可今夜的他却不复从前温柔,鲁莽而急躁,简直像是个未经□的少年郎君。瘦长的手指三两下解开她襦裙的带子,轻而易举地剥下了她的衣裳。
雪白如牛乳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让她忍不住瑟缩。然而不过一瞬,他滚烫的身子就覆了上来。
室内的气温不断攀升,她很快就感觉不到冷,而是觉得热,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热。玉颈微仰,嫣红的嘴唇里发出腻人的呻|吟,他的身子随之狠狠一颤,再无任何犹豫地挺入她的体内。
“恩……”两个人同时叹息出声,分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
太久没有欢爱,彼此的身体都对对方有些陌生,可随着此刻的结合,那些恩爱缠绵的记忆通通涌了上来,带着旖旎的桃红色。
他喜欢在欢好时慢条斯理地抚摸她的锁骨、酥胸,以及平坦的小腹……他自小习武,指尖有薄薄的茧,每每爱抚总是会激起她的战栗。而看到她这样,他总会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他还喜欢听她在他耳边说话,每次都要逼得她告饶才满意。可她越求饶,他就越兴奋,最后便是彻夜的纠缠不休。
原来这些事情,她从来不曾忘记过……
脸颊红得不像话,他却正好狠狠地撞了她一下,让她差点尖叫出声。
下巴被抬起,她在朦胧中看到他英俊的面庞。他最近瘦了很多,五官也因此变得更加凌厉,一双黑眸十足的蛊惑人心,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她。
她觉得他眼睛里仿佛燃了一簇火,而她是火中的柴薪,随时会被烧成焦炭。这样的想法不仅没让她害怕,反而激动起来。她猛地勾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吃痛,却不曾退缩半分,任由她贝齿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肌肤中,同时身下不停地动作着。
顾云羡觉得自己脑中仿佛熬了一锅粥,晕晕乎乎的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他的身体深深地埋在自己体内,她能够感觉到那一处的炙热滚烫,而自己的牙齿咬着他的肩膀,口中满是血腥之气。
这一刻的他们,仿佛当真是同根而生的两棵树,骨肉纠缠,永远也不能分开。
“云娘……”他嗓音忽变,沙哑地唤了她一声。她如被雷击,瞬间颤抖不已。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一起攀上了情|欲的巅峰……
正文 ☆、141
崔朔的脚伤包扎好之后;就靠在床榻上,眼眸低垂;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佟义见他面色苍白,忍不住蹙眉道:“我说六郎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做起事来竟这般没有分寸?打个球而已,竟把自己伤成这样。”
崔朔没有出声。
佟义教训完这句之后犹自不解;摇头叹息,“我听说你今儿还赢了陛下?我虽然没当过官,却也知道当众胜过自己的主公不是什么好事,你何必如此拼命……”
一旁的佟芸萱轻声道:“哥哥;你别烦六郎了。他这般聪慧;做什么事都自有他的道理……”
佟义自然知道妹妹说的在理。若换了往常他才不会来过问崔朔在宫中的事情;只是这阵子他的各种表现都很不对劲。上回突然跑来找他喝酒,话里话外都在叮嘱他之后的事情,好像交代后事一般。他凭着两人多年下来的了解,揣测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麻烦,麻烦到以他如今的身份也不知该如何化解。
他心中担忧,又不敢把这些事和妹妹说,只能一个人干着急。正忐忑不已,今天傍晚却突然得到消息,说崔尚书与陛下击球比赛,从马上摔了下来,伤到了右足。他吓得不得了,带着妹妹紧赶慢赶,才在宵禁之前赶到了崔朔的府邸。
可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好闷闷地坐在一边,不再开口。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哥哥你先回房休息,可好?”佟芸萱忽然开口。
佟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你呢?”
“我有话要和六郎说。”佟芸萱平静道,“说完了,自然也回去睡了。”
佟义愣了一瞬,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这个妹子这几年委实让他伤透了脑筋。当年他和六郎考虑不周,忽略了小女儿的心思,结果害得她对崔朔早早交付了一颗芳心。本以为等她岁数大一点就会慢慢明白过来,可谁知这几年她虽然绝口不提对崔朔的情意,却一直执意不肯嫁人。拖来拖去,竟把自己拖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
国朝规矩,女子十七不嫁官媒娘子都要上门撮合的,幸亏崔朔如今身份贵重,官家看在尚书大人的面子上,才没强行把芸萱婚配了。可纵然如此,佟义也实在不愿看到自己唯一的亲人这般蹉跎了芳华。
“你和六郎有什么好说的?”他佯作不悦,“他受了伤要早些歇息,你跟我一起出去。”
佟芸萱唇畔带笑,温和却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有话要和六郎说,说完了再走。”
佟义被她古怪的态度糊弄住,沉默片刻,还是妥协了,“那我先出去,你别耽搁太久了。”
佟芸萱微笑点头,“哥哥放心。”
。
佟义出去之后,佟芸萱走到案几旁,端起一直放在那里的白瓷小碗,道:“放了这么一会儿了,这药也不烫了。六郎快些喝了吧。”
崔朔淡淡道:“你放在那里,我一会儿起来喝。”
佟芸萱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崔朔,“六郎,你不必刻意对我冷淡。我今夜要对你说的,不是你以为的那些话。”
崔朔看着她,眼中慢慢浮上一丝困惑。
“我要嫁人了。”佟芸萱轻描淡写道,仿佛说出来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崔朔眼睛猛地睁大,全然没有想到的样子。片刻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阿义不曾与我说过?”
“他没说,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佟芸萱耸耸肩,“人是我自己挑的,还没告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