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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地步若还察觉不出问题,他也就枉为人君多年了。
他终于明白,之前说的什么“见不得鲜血,心情郁结”通通都是借口,她对他态度改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不想见到他。
他实在是困惑,他到底是哪里惹她不满了,会让她突然起这么大变化?
深吸口气,他尽量心平气和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出来,别藏在心里。你个样子,朕看了不舒坦。”
他的话传入她耳中,让她的心猛地下沉。
他终于问出这句话了。
她已经等了好一阵了。
打从景馥姝死后,她便开始变得心不在焉。
最初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后来察觉了,也实在提不起精神去改变。只能尽力在与皇帝的相处中掩饰一二,祈求能蒙混过关。但她心中其实明白,用不了太久,就会被他察觉的。
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个性懒散,实际上却十分敏锐。她消极怠工这么久,他还察觉不出来才真是奇怪了。
如今终于听到他问出来了,她不知怎的,竟感觉到一阵轻松。
最近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终于彻底地弄明白了自己对于皇帝的感觉。
上一世时,她爱他成狂,做了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最后把自己给弄入绝境。
这一世重生之后,她一开始很恨他,觉得一切都是他的过错。可是如今认真理智地想想,却忽然发现,他除了不爱自己,并没犯什么太大的错误。
天性凉薄、风流成性,这些都是他本来的样子。他没有义务为了任何人去改变。他生在那样的位置,从小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更是主宰天下的帝王。
他有权力和理由拥有三千粉黛、六宫佳丽。大家不仅不会指责他,反而会认为这样的皇帝才是理智的。
为了一个女人而废弃六宫,从来都是话本里的昏君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在嫁给他之前其实就该看清楚这一点。只是那时候她岁数太小,又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而在嫁入东宫之后,她也没能博得他的欢心。归根结底,不过是她命该如此。
怎么能因为别人没有回报你的感情,就觉得别人有眼无珠、罪该万死呢?
她也好,景馥姝也好,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想明白这些之后,她终于知道自己从前,活得有多么不值得。
她从前爱着他,景馥姝也爱着他,这后宫之中,也许还有别的女子也傻傻地倾注了一片真心。可那个被她们深爱的男人,却谁也不爱。
他有他的理想,有他的抱负。女人不过是他隐忍蛰伏时的解语花,不过是他大展宏图时的一个点缀。他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
不错,他现在的确对她很好。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怎么可能还看不明白他的性子?
他这个人,是骨子里的怜香惜玉,温柔起来能把人唬得晕头转向。当他专注地看着你时,你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他的独一无二。你被这样的眼神蛊惑,失去清醒的判断,再也找不到正确的位置。
她从前,便是败在这一点上。
所以,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她不相信他会真的爱上她,可她却担心自己。毕竟,她曾经对他那样痴恋过。
人心难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也许他对她生气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他便不会再一天到晚出现在她面前。
他会冷落她,但也仅此而已。他对女人一样宽容,只要她不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他便不会惩罚她。
而在他对自己冷淡之后,她便可以慢慢地消失在众人眼前。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引人注目,而是找到一个比较中庸的位置。
她知道,失去盛宠,必然会面临很多危险。但以她现在的实力,要自保已经可以了。虽然她没有孩子,但庄贵姬与柔婕妤都已对她死心塌地,柳尚宫在宫中更是到处都有人脉。
她只需要忍受一段时间的失意,在皇帝逐渐淡忘这一阵的不愉快之后,她便可以适当地出现在他面前,勾起他的一些兴趣,却不要太过分。
如沈竹央或者朱镜如那种程度的宠爱就够了,再加上她的地位,便不会再有人轻易动得了她。
这宫中没有盛宠却过得不错的妃嫔有很多,她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当然,那时候的日子一定不像现在这么春风得意。但这些东西她本就不在意,失去了也就没什么可惜。
对于她来说,除掉了景馥姝,大仇得报,便再无遗憾。她不需要滔天的权势,她只想要安静度日。境遇只要不是太坏,她便能从容面对。
唯一的遗憾便是,她要辜负太后的期望了。
太后希望她能以皇后的身份护佑顾氏众人,但她已不想去做了。其实仔细想想,她们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皇帝对母亲的家族哪有不关心?即使没有她,顾氏依旧会受到厚待。
退一万步讲,顾氏如果真的不放心,大可以再送女儿进来。没有她的阻碍,皇帝应该也不会再拒绝。
这一回,她可以完完全全为自己而活。
打定了主意,她慢慢抬起头,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臣妾没什么心事。”
她知道,他会那样直白地问出来,便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而自己这个态度,只会激怒他。
果然,他一听她的话,眼中立刻闪过郁怒。
淡定和风度都维持不下去了,他盯着她的眼睛,握着她手的右手加重了几分力气,一字一句道:“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招?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做出这副样子,是在敷衍谁?”
她咬唇,一脸不解其意,“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他收回手,冷笑三声,“罢罢罢!既然你不领情,朕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说着,他站起身子,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转身而去。
96
殿内众人早在皇帝发怒的那一刻便全跪倒在地;此刻见他走了;阿瓷和采葭忙跑上来;一脸急切;“娘娘;您究竟和陛下说了什么?他为何会发这么大火?”
她们离得远,顾云羡和皇帝一开始的声音又低,是以她们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顾云羡揉着被握得生疼的手腕,没有说话。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阿瓷见她没反应,又追问了一句。
顾云羡没有回答她;反而抬头看了看门口,入目皆是纷飞的雪花;“阿瓷;陛下适才很生气,对不对?”
阿瓷简直要被她急死了,“当然生气了!您没瞧见陛下走的时候的脸色吗?”
“是啊。他很生气。”她低声道,“他已经很久没对我生过这么大气了。”
抬头看看两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侍女,她微微一笑,声音里有隐隐的轻松,“这样也好。”
。
当晚皇帝在仪元殿设有一个小宴,诸位宫嫔都要出席。顾云羡之前没料到会这么快跟他闹翻,已选好了出席时穿的衣服,此刻却都用不上了。
想来今晚夜宴之上,大家见到自己不在,再看看皇帝的态度,便会明白,宠冠六宫的元充仪,已经失宠了。
阿瓷和采葭都被陛下突然发怒、她又擅自不去夜宴这两件事搞得惴惴不安,柳尚宫的态度却十分坦然。
当天夜里,她让两个提心吊胆的姑娘去睡觉,亲自过来服侍顾云羡就寝。为她梳头发的时候,她漫不经心道:“娘娘今日是故意气走陛下的吗?”
顾云羡一愣,苦笑起来,“这么明显吗?”
柳尚宫笑道:“也不是很明显。不过因为奴婢在宫里的岁数比较长,最近又一直跟着娘娘身边,所以看得明白些。”
顾云羡道:“大人既然知道我是故意的,难道没什么话要说吗?”
柳尚宫不动声色:“在奴婢说话之前,娘娘愿不愿意先告诉奴婢,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云羡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下去。然而这些事在心中积压了太久,让她忍不住想找个人来倾诉。
沉默一瞬,她道:“如果我说,我不想与陛下经常见面,大人你会怎么想?”
柳尚宫闻言神情依旧平静:“娘娘在生陛下的气?”
顾云羡点点头,却又立刻摇摇头,“也不是生气,就是不想见到他。许多事情,我知道其实不关他的事。但无论如何,终究是因他而起。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责怪他,但感情上却始终过不了这一关。”
她话说得含糊,然而柳尚宫是一路看着顾云羡与皇帝的多年纠缠,对于她的心理还算清楚,立刻便领悟了关键。
顾云羡从前对皇帝情根深种,皇帝却没有半分回应,不仅如此,还宠上了景氏。如今她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去责怪,却还是会有心结的吧。
她难以再相信他。
“所以,您的打算是?”出乎顾云羡的意料,柳尚宫在听到自己的想法后,并没有立刻表示不赞同,反而认真地询问道。
顾云羡抿唇,“我觉得,像泠淑媛那样活着,会自在许多。”
柳尚宫蹙眉一想,明白过来。
泠淑媛身居高位,因才貌双全、品行高洁而颇受陛下欣赏。然而欣赏归欣赏,陛下对她一直没有特别宠爱,如今每个月大概去看她两三次。
顾云羡的意思是,当一个不那么受宠、但又不至于被人欺负的妃嫔么?
其实对于宫中女子来说,这样的位置才是最容易长久活下去的。
但……
“也就是说,您不打算复位了?”柳尚宫慢慢问道。
顾云羡闻言一愣,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柳尚宫是太后的随嫁侍女,自然以太后的意愿为先。
太后临去前对她抱了多大的指望柳尚宫不会不知道,如今她看到自己这样,会不会心存不满?
然而虽然担忧,她却仍对她说了实话,“是,我不想了。”
反正都是要让她知道的,晚说不如早说。如果她因为这个而不愿意再帮助自己,那么也是她的命。
柳尚宫沉默一瞬,叹道:“果然。”
顾云羡睁大双眼,“大人……难道早料到了这一天。”
柳尚宫淡淡一笑,“奴婢其实早就发觉了,娘娘对于重新当回皇后没多少热情。您那时候,只是心心念念着给太后报仇。后来连这件事情也不需要了,您就彻底没有目标了。”
“所以,您不怪我?”
“人各有志。”柳尚宫道,“奴婢相信,太后在天之灵,也会希望娘娘您能够过得好。至于顾氏,有陛下在一天,就不会有事情。”
她的眼神温柔,看向顾云羡时带着理解和宽慰。
顾云羡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第一次到宫中觐见皇后。与众人一起在殿内磕完头后,柳尚宫忽然从后面出来,笑道:“适才皇后娘娘在珠帘后见到这位小娘子,觉得十分亲切,传她进去说话。”
她立刻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该跟着走。
仿佛看出了她的紧张,柳尚宫微微弯□子,笑意吟吟,“顾三娘子是吧?请随奴婢过来。”
那个时候,她的眼中就是与现在如出一辙的理解,还有宽慰。
让她心安。
顾云羡眼眶微微发热,一把握住她的手,“这两年多以来,阿云还不曾认真谢过大人的帮助。若是没有大人,阿云这一路也不会这么顺利。”
“这是奴婢职责所在,娘娘不用放在心上。”柳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