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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皇帝尚兢兢以惭德为言,其实文王之三分事殷,亦无以加此,而成汤之恐贻口实,固远不逮兹。此我皇帝之德行,所为夐绝古初也。然则明谕所谓无功薄德云云,诚为谦抑之过言,而究未可以遏抑人民之殷望也。至于前此之宣誓,有发扬共和之愿言,此特民国元首循例之词,仅属当时就职仪文之一。盖当日之誓,根于元首之地位,而元首之地位,根于民国之国体,国体实定于国民之意向,元首当视民意为从违。民意共和,则誓词随国体为有效,民意君宪,则誓词亦随国体为变迁。今日者国民厌弃共和,趋向君宪,则是民意已改,国体已变,民国元首之地位,已不复保存,民国元首之誓词,当然消灭。凡此皆国民之所自为,固于皇帝渺不相涉者也。以上歌功颂德之词,尚可勉强敷衍,至把誓词抵赖,亏他说得出,亏他推得清。
我皇帝惟知以国家为前提,以民意为准的,初无趋避之成见,有何嫌疑之可言?而奚必硁硁守仪文之信誓也哉?
要之我皇帝功崇德茂,威信素孚,中国一人,责无旁贷。
昊苍眷佑,亿兆归心,天命不可以久稽,人民不可以为主。伏冀撝冲勉抑,渊鉴早回,毋循礼让之虚仪,久旷上天之宝命。亟颁明诏,宣示天下,正位登极,以慰薄海臣民喁喁之渴望,以巩我中华帝国有道之鸿基。代表不胜欢欣鼓舞恳款迫切之至,除将明令发还,本国民代表大会总代表推戴书,及各省区国民代表推戴书等件,仍行赍呈外,谨具折上陈,伏乞睿鉴施行等情。据此,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予之爱国,讵在人后?但亿兆推戴,责任重大,应如何厚利民生?应如何振兴国势?应如何刷新政治,跻进文明?种种措置,岂予薄德鲜能,所克负荷?前此掬诚陈述,本非故为谦让,实因惴惕交萦,有不能自已者也。乃国民责备愈严,期望愈切,竟使予无以自解,并无可诿避。第创造宏基,事体繁重,洵不可急遽举行,致涉疏率应饬各部院就本管事务,会同详细筹备,一俟筹备完竣,再行呈请施行。凡我国民,各宜安心营业,共谋利福,切勿再存疑虑,妨阻职务,各文武官吏,尤当靖共尔位,力保治安,以副本大总统轸念生民之至意。除将国民代表大会总代表推戴书,及各省区国民代表推戴书,发交政事堂,并咨复全国国民代表大会总代表代行立法院外,合行宣示,俾众周知。此令。
小子随读随录,录毕后,禁不住渐愤起来,乃口占一绝道:
揖让征诛是昔型,六朝篡窃亦彰明。
如何下效河间妇,狎客催妆甘背盟?
老袁既接收帝位,遂有好几种做作施行出来,看官请续阅下回,便有分晓。
两次推戴书:统计不下三千余字,乃不到半日,即草缮俱竣,是明明预先备办,第临时揜人耳目而已。且袁氏尚未承认帝制,而我圣主我皇帝之词,连篇累牍,不识若辈何心,乃竟厚颜若此?袁氏半推半就,真似倚门卖娼,装出许多丑态。吾谓欲做皇帝,简直就做,何必许多做作,愈形其丑耶?作伪心劳日拙,我为诸参政羞,我并为袁皇帝羞。
第五十六回 贿内廷承办大典 结宫眷入长女官
由总统府传出消息,称说袁皇帝登极期间,便是民国五年一月一日。那时一班趋炎附热的官儿,及鬻贱贩贵的商人,都伸着项颈,睁着眼珠,希望那升官发财,有名有利。还有一千九百九十三个国民代表,统以为此番进京,佐成帝业,就使不得封侯拜相,总有一官半职,赏给了他;或另有意外金钱,作为特赐,于是朝朝花酒,夜夜笙歌,镇日在八大胡同中,流连忘返。全国代表,如是如是,几令国民羞杀。哪知一声霹雳,震响天空,政府中颁发命令,叫他各归故里,仍安本业。新妇已经登堂,还要媒人何用。看官!你想各代表到了京都,已将半月,所得川资,统已向楚馆秦楼中,花费了去,而且还有酒债饭债,及各种什物债,满望将来名利双收,了清债务,偏偏要他回里,他们统变做妙手空空,连回去的盘费,统是无着,哪里还好偿债?大家才知道着了道儿,叫苦不迭,至此方知,真是笨伯。没奈何吁告同乡,替他设法。还是杨度、孙毓筠等,脚力稍大,向办理国民会议局中,支出二万元款子,分给代表,每人百元,才得草草摒挡,溜出京城,回乡过年去了。只所有欠项,始终未曾还清,仍是酒店饭店,及各什物店中的晦气,这且休表。
且说帝位已定,明令送颁,一面用压制法,一面用笼络法,计匝旬间,除无关帝制外,约有好几道命令,小子也不胜抄录。节述如下:
十二月十三日申令,此次改变国体,全出国民公意,如有好乱之徒,造谣煽惑,勾结为奸,当执法以绳,不少宽贷。
十五日策令,封黎元洪为武义亲王。黎固辞,申令不许。
十六日申令,清室优待条件,永不变更,将来制定宪法,继续有效。(因清室内务府咨照参政院,赞成袁氏称帝,乃有此令。)
同日申令,特任溥伦为参政院院长。(黎已封王,故改任清宗室溥伦以示羁縻。)
同日串令,关于立法院议员选举事宜,迅速筹办,准于来年以内召集。
同日教令,修正政事堂组织令,凡大总统发布之命令,由政事堂奉行,政事堂钤印,国务卿副署。(与清制内阁奉上谕同。)
同日批令,蒙古章嘉呼图克图等,奏请正位,实属倾诚爱国,深堪嘉尚,著交蒙藏院传奖。
十八日策令,特任冯国璋为参谋总长,未到任以前,著唐在礼代理,(因冯氏劝进较后,特欲调入京都,免生异志。)
同日申令,旧侣及耆硕数人,均勿称臣。
同日申令,满、蒙、回、藏待遇条件,继续有效。十九日申令,著政事堂饬法制局将民国元年以来法令,分别存留废止,悉心修正,呈请施行。
同日批令,代理国务卿陆徵祥等,奏请准设大典筹备处,已悉。
二十日申令,徐世昌、赵尔巽、李经羲、张謇为嵩山四友,颁给嵩山照影各一帧。
二十一日策令,特封龙济光、张勋、冯国璋、姜桂题、段芝贵、倪嗣冲为一等公,汤芗铭、李纯、朱瑞、陆荣廷、赵倜、陈宦、唐继尧、阎锡山、王占元为一等侯,张锡銮、朱家宝、张鸣岐、田文烈、靳云鹏、杨增新、陆建章、孟恩远、屈映光、齐耀琳、曹锟、杨善德为一等伯,朱庆澜、张广建、李厚基、刘显世为一等子,许世英、戚扬、吕调元、金永、蔡儒楷、段书云、任可澄、龙建章、王揖唐、沈金鉴、何宗莲、张怀芝、潘矩楹、龙觐光、陈炳焜、卢永祥为一等男,李兆珍、王祖同为二等男。
同日策令,特任陆徵祥为国务卿,仍兼外交总长。
二十二日策令,追封赵秉钧为一等忠襄公,徐宝山为一等昭勇伯。
同日申令,永远革除太监等名目,内廷供役,改用女官。
二十三日策令,特封刘冠雄为二等公,雷震春为一等伯,陈光远、米振标、张文生、马继增、张敬尧为一等子,倪毓棻、张作霖、萧良臣为二等子,林葆怿、饶怀文、吴金标、王金镜、鲍贵卿、宝德全、马联甲、马安良、白宝山、昆源、施从滨、黎天才、杜锡钧、王廷桢、杨飞霞、江朝宗、徐邦杰、李进才、吕公望、马龙标、吴炳湘为一等男,吴俊升、王怀庆、吴庆桐、冯德麟、王纯良、李耀汉、马春发、胡令宣、莫荣新、谭浩明、周骏、刘存厚、叶颂清、张载阳、张子贞、刘祖武、石星川为二等男,石振声、何丰林、臧致平、吴鸿昌、王懋赏、唐国谟、方更生、张仁奎、陈德修、殷恭先、周金城、李绍臣、康永胜、常德盛、张殿如、马福祥、张树元、李长泰、许兰洲、朱熙、孔庚、方玉普、马龙潭、裴其勋、朱福全、隆世储、方有田、陈树藩、陆裕光、杨以德为三等男。(又予一二等轻车都尉世职,共七十余人,名不备录。)
这数令颁发出来,朝野注目,统说新天子登基在即,所以有此布置,就是老袁心中,也以为恩威并济,内外兼筹,布置得七平八稳,可以任所欲为了。惟筹备大典处,是筹备登极大典,相传于十一月初二日,即已密行设立,至十九日始见发表,尚是掩耳盗铃的计策。起初严守秘密,未敢动用国帑,左支右绌,办理为难。当有二姨太黄氏,与三姨太何氏,首先发起拟将家人私蓄拨出若干,作为筹备处的资本金。统计袁氏妻妾十六人,子十五人,女十四人,每人助一万圆,可得四十五万圆。他日皇帝登极,各得优先利益,仿佛如前清幕吏,先垫款项,称为带肚子一般。皇帝家中,亦沿此习,确是一段笑史。袁氏正室于夫人,与次子克文,三女淑顺,本未曾赞同帝制,且以为此等恶习,不应出自帝家,因此不愿入股。此外当一致赞成,当下凑集四十二万圆,开手筹办,但须觅一亲信可靠的人物,充作处长,方免舞弊。女眷们的金钱,来处不易,所以格外审慎。这消息传达出去,即有人运动斯缺,情愿承认。看官道是何人,就是皇帝伯伯的爱侄儿,名叫乃宽。
他既与老袁认作叔侄,当然如骨肉至亲,无所嫌避,所以出入府中,无论袁氏姬妾,尽得相见。且因他语言柔媚,体态殷勤,容易得人欢心,往来无间,此次即至二姨太三姨太前,乞求推荐,愿先献番佛十万尊,作为孝敬。看官试想,两位姨太太,只携出了二万圆,拼入优先股,今复得了十万圆,除二万外,还有八万圆好处,哪有不允之想?好一场赚钱生意。当下满口承认,即夕向老袁进言道:“大典筹备处,已有四十余万圆凑集,不日可开办了。但处长一席,总须择一心腹人,方可胜任。”老袁接口道:“这个自然。”二姨太便道:“据妾想来,莫如御侄乃宽。”三姨太又道:“他本是同宗,办事又向来勤谨,真是所举得人了。”可见金钱之魔力。老袁笑道:“卿等慧眼,想必不错,我便叫他任事罢。”次日,即召乃宽入内,令为大典筹备处处长。乃宽自然受命,拜谢鸿恩,一面复潜向两姨太处,申鸣谢悃。曾拜倒石榴裙下否?任事以后,第一件是筹办皇帝的龙袍,第二件是筹办后妃的象服;此时京城里面的绸缎绣货庄,要算是山东巨宦开设的瑞蚨祥。该肆闻信,料是一场大主题,忙到筹备处设法运动,兜揽生意。处长袁乃宽亲与商议,先将回扣议妥,这一着最是要紧。然后与议龙袍的做法。先是袁皇帝授意乃宽,服制尚红,大约是火德主政的意思。乃宽便仰承圣意,拟用着赤金线,盘织龙袞,且通体须缀饰明珠,嵌入金钢钻,还要一顶平天冠,四周垂旒,每旒约用东珠一串,冠檐须缀饰绝大珍珠,才见光彩夺目。这两种代价,由店主人估算起来,差不多要五六十万圆。乃宽暗想,现在只有四十万圆,连一件龙袍的价值,还是不敷,如何好再办别种服饰?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下与店主人商量,教他垫款包办,一俟皇帝发极,算清帐目。店主人乐得应允,便双方订约,再由店中恭绘袞冕格式,呈入御览。老袁很是合意,即嘱他照式织制。并限于阳历年终取用,该店奉旨承办,日夜赶制。
此外一切用品,但把要紧的物件,购办起来。不到数日,已将四十万圆用罄。那时筹备处尚未正式批准,急得乃宽没法,只好再请教二姨太。二姨太究竟女流,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