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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而道,“这调度同学前来护谷之事,师父和桓范君自会安排妥当的。你们俩和这位大伯赶快回去向师父报讯,我和牛金留下来先守着这座索桥。”
周宣被他这一番劲喝唤回了神,听得连连点头,转身扶起那农夫,匆匆忙忙地便往学苑那里跑。跑出了十余丈远,忽地一回头,却见方莹还停在原地不动,便喊道:“方莹!你……你不跟我一道回去吗?”
司马懿一听,也急忙回头看向方莹,挥了挥手,连声道:“莹弟!你还待在这里干吗?快走快走!”
“司马兄!方莹虽弱质乏力,却也不愿抛下你和牛金两人避险而去。”方莹面容一正,竟是毫无惧色,凛然说道,“方莹甘愿留在此地全力帮助你们应付这场危厄!”
“唉!方莹!这……这时候,你……你……”周宣瞧了瞧方莹,又拿眼瞥了瞥司马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吧!周宣,你且带着这位大伯快去罢!”司马懿见方莹满面毅然之色,知他心意已定,自知劝不动他,为了避免耽搁时间,只得向周宣一摆手道,“方莹就留下来协助我和牛金,你快回学苑去。”
周宣听了,拉起那农夫匆匆往来路赶去。
司马懿也不再耽搁,便和牛金将两个西凉士卒扯进了树林深处,分别绑在了两棵大松树上,缴了他俩的兵刃,又拿布团塞了他俩的嘴。然后,他才回到方莹身边,盯了他片刻,只淡淡一叹:“你何必留下来冒这个险?!这可不是儿戏!”
方莹双颊泛起一片红晕,轻轻一咬牙,眼神滚烫滚烫地迎了过来,道:“怎么?只许你一个人去逞英雄,就不许人家留下来陪你?!”
司马懿心头一暖,不知怎的竟有一种隐隐的喜悦,仿佛只要方莹站在这儿,自己的胆气腾地就又壮了几分。他略一沉吟,将从赵甲身上缴来的长刀递给了方莹,吩咐道:“那好!莹弟,你便拿着这刀将他俩看着——谁敢乱动,你就砍了谁!”
方莹蹙起清眉,仿佛有些害怕那刀刃上散发出的血腥气一般,微侧着脸颊,左手轻掩着琼鼻,右手慢慢握住了那刀柄,强忍着胸中一股几欲作呕的感觉,拼命点了点头。
司马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微微笑道:“别怕!别怕!只要咱们师兄弟团结一心,必能一举击溃这群匪兵——你且小心把他俩看紧!”
说也奇怪,不知为何,听到司马懿那一番话,方莹的心底竟是渐渐镇定了下来,那股隐隐的惧意随之缓缓淡去。他向司马懿点了点头,真的就鼓起勇气执着利刀守在了那两个西凉士卒身边。
司马懿和牛金出了树林,站到了索桥的桥端处。他沉吟片刻,对牛金吩咐道:“这样吧!咱俩去找些树枝、枯叶来,堆在这边桥头上,把火折子准备好!万一匪兵追杀过来,而同学们还没赶到——咱俩就把这索桥烧断!让他们一时也闯不过来!”
“公子想得就是周全!”牛金赞了一声,便和司马懿急忙奔入树林中寻找起木柴来。没过多久,他俩便在桥头上堆了一大堆柴木枯枝。同时,他俩又在桥头这边八尺开外的空地上也燃起了一簇火焰。倘若匪兵猝然而至,他二人只消把那些燃着的柴木往桥头的木柴堆一掷,然后抡刀劈断索桥的吊索,匪兵们一时便难以闯过桥来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得“哗哗哗”一阵阵脚步声从灵龙谷栈道里传了过来。司马懿回头一看,只见桓范、周宣、胡昭等带领着两三百名同学执棍持刀疾奔过来,转眼间已到了他们面前。
桓范冲在最前面,满脸凝重,一见司马懿便呼道:“仲达!那些匪兵呢?”
司马懿迎上前去,挥手示意他们轻声,然后走近桓范低低答道:“此刻匪兵尚未袭到——桓兄,咱们同学一共来了多少人?”
“二百七十八人。”桓范随口而答,同时目光如电,往司马懿脸上一扫,直通通地便问他,“仲达胸中可有了应敌之策?”
司马懿微微一笑,也不与他争言,淡然说道:“桓兄素来熟读兵书,通晓兵机——只怕此刻胸中必有良策,弟愿闻其详。”
桓范一听,毫不谦让,接过他的话头,正色答道:“依桓某之见,此时可将这二百七十八名同学分为两批:一批由桓某率领,守在这桥头之上,待得匪兵上前,扼住桥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匪兵们进攻不得;另一批由仲达率领,隐在这重重树丛之中,待到匪兵欲攻之际,听我号令,鸣锣击鼓以张我势,放弩射箭以壮己威,扰乱匪兵的心志,让他们摸不清咱们的虚实,从而不敢轻举妄动——然后,桓某乘机以三寸不烂之舌向他们晓以利害,自信一定能让他们知难而退!——反正他们也只是想求个饱饭罢,又不是真的想和我们拼命!”
“桓兄好计策!你之所见正与懿相同。”司马懿含笑点头而赞,忽地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师父今日指定了何人统领这次抗匪护谷之事?是桓兄么?”
“这……这……”桓范面露尴尬,一时语塞。
司马懿目光向周宣脸上一掠。周宣瞥了瞥桓范,微微垂下了头,也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胡昭在一旁见状,却是挺身上前,肃然说道:“仲达……师父临行之前,郑重吩咐:今日抗匪护谷之事由你全权指挥,咱们要像听从师父的安排一样听从你的调度。”
“那好!时间紧迫,拖延不得。一切就按桓兄所讲的这条计策切实去做。”司马懿向胡昭投了一个万分感激的眼神,顺手拿过他的话头就当起了令箭,马上吩咐起来,“但是,我要对这个计策做一个小小的调整:桥头上就留我和牛金二人,其余的同学全部由桓范君统领,尽行隐蔽到树林深处。大家要严守纪律,不得擅动,以免扰乱大局——同时,务必小心谨慎,紧密配合,不得怯退慌张,更不能贸然行动!”
“是!”众人齐刷刷地应了一声。
“唉……师父既然将这指挥调度之权交给你了,桓某自当遵从。”桓范虽有些不服气,却也只得点头听命,“仲达,我等必在后面全力护持你们!倘若那匪兵硬闯索桥,桓某第一个冲出来为你们助阵。”
司马懿看着桓范满脸的杀气,心底暗暗一叹:《孙子兵法》里讲:“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又讲:“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我司马仲达可是希望能不伤分毫地将这群匪兵驱出谷去啊!
他转身往桥头上一看,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向正准备进入树林隐蔽的同学们大声问了一句:“我刚才忘了一件事儿——有没有胆大的同学,愿留下来陪我和牛金在桥头这火堆旁烤野雉吃啊?”
“我!”两个沉劲有力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司马懿一瞧,只见其中一位正是胡昭,另一位正是那个拾金不昧的大孝子刘寅。
他微一沉思便答道:“胡兄且进树林里协助桓兄及时保护我们——刘君就留下来陪我和牛金一起吃烤野雉吧!”
虽然好不容易在灵龙谷外面的西河村抢到了一顿午饭吃,也算是马马虎虎缓解了自己和手下这八九百名西凉残兵数日来的饥饿之苦,然而凉州校尉韩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们从西河村里抢到的粮食最多只能供大家再吃半个月,挨过这半个月后又该怎么办呢?这抢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韩健本是凉州武威郡孝廉出身,当初跟着董卓太师杀到洛阳,据说还是奉了天子陛下的诏命,前来“铲除阉宦,肃清君侧”的——那个时候的韩健多兴奋啊!当真以为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不曾想到,数年之间风云际变——当年带着他们进京勤王、“肃清君侧”的董太师,后来竟被打成了“窃国逆贼”,被砍了头后,尸身还被当街曝晒三日,而韩健等西凉将士也被视为天下公敌,遭到朝廷公卿和关东诸侯的两面夹击!末了竟沦落为人人唾骂的匪兵……韩健只要一想到这些往事就烦闷至极,几乎要拿刀对着苍天乱砍一通以发泄心中的壅情。然而,面对自己手下这些从凉州一路奔波出来的兵卒们,他又不能就此撒手而去,只得拖着他们一边以劫掠为生,一边往故乡凉州逃遁而回。
正在他郁郁苦思之际,在村东头一户农夫家中吃饱喝足的副将胡猛满嘴油光地跑来禀道:“韩校尉,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韩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又拿什么道听途说的东西来哄本校尉白高兴一场!”
“这一次是真的!”胡猛兴奋得满脸都发出了红光,“听村里的农夫讲,离这个村二三十里外有一座灵龙谷,那灵龙谷里有一所紫……紫什么学苑,里边住着三四百个儒生。估计他们那里的存粮一定不少——不然这兵荒马乱的,他们哪还有闲情逸致饿着肚子去读书习经?若是那谷中没有存粮,就算只有三四十个儒生,恐怕都要饿得跑光了。”
“哎呀——是这事儿啊!”韩健还当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呢,听了之后把嘴一撇,冷冷道,“这个消息本校尉早就听一些兄弟们报告了,本校尉也问过一些村民——听说那灵龙谷里住着一位儒学大师、世外高人,手下有三四百弟子,德行和学问都很了不得,你想去抢他们的粮食,只怕会有些扎手。”
“嘿!管他什么儒学大师、世外高人,说到底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罢了!”胡猛本想骂他们是“臭书生”,一想到眼前这位韩校尉就是孝廉出身,不敢过分,话到嘴边就换成了“酸秀才”,“咱们西凉大兵天下无敌,还怕他咋的?”
“酸秀才有时也不可小视——你忘了咱们凉州人氏的同乡、李傕将军的谋主贾诩贾文和大人啦?”韩健眉头一皱,向他扫了一眼,“他的计谋、他的手段,那是何等的厉害,谁惹得起他?”
“贾诩大人当然是厉害角色咯,不过,这儒生当中徒有虚名的也多得很,韩校尉倒不必犹犹豫豫的……”胡猛咽了咽唾沫,仍是很不甘心,“放着灵龙谷那么多的存粮不抢,弟兄们将来饿肚子咋办?咱们还是要去较量一番再说——打得赢就抢,打不赢就跑嘛……”
韩健听了,觉得这事儿也只能这样办了,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传令下去:这村里且留下两百兄弟守着,剩下的弟兄全部整装出发,到那个灵龙谷去闯一闯、瞧一瞧!”
第1卷 第04章 三寸之舌,智退董卓残兵 第018节 命悬一线
半个时辰之后,韩健率领着七百西凉士卒,一路扑到了灵龙谷入口处的索桥边。
在淙淙水声、幽幽树影之中,索桥中间一位身穿儒服的魁梧青年,正倚着桥上的绳栏,目光专注在手中所执的一卷书简之上,一副正读得怡然自得的模样。他身边另有一位颇有雄武之气的少年按刀站着,顾盼之际显得精干彪悍。
而索桥桥头那边一块空地上,一个粗布衣裳的年轻人正蹲坐在一堆篝火旁,用铁叉叉着几只野雉,正埋头翻来覆去地细心烤着,对对岸的一切情形仿佛视而不见。
看到这般情形,韩健心下狐疑,在马背上急忙右手一举,让身后列队行进的西凉士卒们停了下来。他满是疑虑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瞧出什么异样来,便小心翼翼地打马上前,在索桥对岸桥头这边驻足而立。
那倚栏看书的魁梧青年像被马蹄声响惊醒了一般,徐徐抬起头来,凝望了一下站在对岸的韩健和他的手下,这才握着书卷,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