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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里该也是个冷血狠辣不留情面的,不过他与那些五大三粗的军阀不一样,身上倒还真有几分浩然正气,在战场上怕也是个杀神。”
“也只有我们家小姐镇得住他。”梁叔笑道,“说也奇怪,在小姐面前,他可是半点戾气都没有的,否则小姐那么个敏感的人不可能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威压杀气。”
江伯哈哈大笑,“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小小年纪的时候被土匪掳去都能面不改色,连老大那样久经江湖的人都佩服,何况是他?这沈公子就算再杀人如麻,也只是个愣头青。方才我让他进屋里等,他死活不肯,非要到门口挨冻,若是知道你们去哪儿,他定会急唬唬地过去,那猴急的模样,年轻人啊年轻人,别看他平日一脸冷傲严肃的样子,还不是被我们小姐调教得老老实实的,我看他根本就逃不出小姐的手掌心……”
“嘿,你这话说的,莫非他是孙猴子,小姐是如来佛?”梁叔失笑,总觉的他的比喻实在是不伦不类,“你说乔先生会同意小姐和他来往么?”
梁叔不无忧虑地深吸了一口烟,他们和银月一样,对这件事有着深深的担忧,乔霏这样如天上星月一般的女子,只有人中龙凤才匹配得起,乔绍曾在为乔霏择偶上也定会慎之又慎,沈绍隽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成就都配不上乔霏,怕不是乔家人眼中的良婿,不过放眼全天下,又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
“我们的这位小姐可有她做不成的事么?”江伯不以为然,言语中有着对乔霏深深的信任,只要是她喜欢的一定没有得不到的,他们根本无须操这份闲心。
“但她毕竟是女子,万一和姚家的那位表小姐一般……”梁叔叹了口气,女子总是心软,容易为情所困,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儿竟然就这么颠颠痴痴地疯了,实在是令人唏嘘。
“放心,小姐可不是娇养的花儿!”江伯对乔霏很有信心,“何况过几个月她便要去留洋了,世事变化无常,将来的事儿还说不定呢。”
“也是。”梁叔望着屋内点了点头,这一对少年男女毕竟还年轻。
两人聚少离多,有说不完的话儿,沈绍隽在别人面前是个实实在在的闷葫芦,可在乔霏面前却是无话不说,从政局时事聊到诗词歌赋,再到天文地理,真如天马行空,无所不包,只恨时间太短。
“这是去年的旧作了,你题个跋吧。”乔霏翻出一张画作秋思图,她不似母亲那般沉迷书画,偶有兴致时也会涂抹几笔,虽然也能勉强上得了台面,却也算不得什么佳作,权当自娱自乐。
沈绍隽接过细细看了,偏头望着乔霏好一会儿,直到她一脸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他才微微一笑提笔直书——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好字!”乔霏站在他身后不住赞叹着,“只是我这画着实配不上你的字,倒是让人见笑了。”
乔霏一脸尴尬地望着自己的画,原想用他的字为自己的画增色,没想到弄巧成拙,倒是更显出她画得拙劣了,若是被自己的母亲见着了,定要取笑自己不用功。
沈绍隽停笔回眸,望着她苦笑,伸手拉住她,低低吟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尽管沉默寡言,但他的声音一向清越好听,便是战场上的硝烟战火也未能稍损他的嗓音分毫,这一句缠绵悱恻的情诗被他这么低低吟来,惹得乔霏心中莫名一疼。
她望进他清澈如水的眼中,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两人本就聚少离多,她又早已联系好国外的学校,这一走便是好几年。
两人之间远隔重洋,数年都见不了一面,无论是她还是他心里都不会好受。
沈绍隽的神色黯然,自己在枪林弹雨中,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明明舍不得她离去,却也没有立场说出半句挽留的话来。
“霏霏,若你从国外归来,我还未战死沙场,你便嫁与我好么?”沈绍隽执着她的手,第一次大着胆子恳求,紧张得连手都在轻轻颤着。
“你胡说些什么啊!”乔霏皱眉,隐隐动了怒气,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不准你说什么战死沙场的话。”
乔霏向来温婉,鲜有这样暴力失态的时候,他揉着额头吃惊地望着她。
“你给我听好了!”她像个女王一样霸气地抬起他的脸,眼神坚定,“你不会死的,你会成为华夏最出色的军人,你的名字会威慑整个国家,你会带着你的手下打垮一个一个军阀,你会替华人赶跑所有的侵略者,你会成为华夏少女们追逐的目标,等我回来的时候,若你还未被那些少女们虏获,——”
她顿了顿,狡黠一笑,“我便嫁给你。”
“不会的!”他急急站了起来。
“什么不会的?”乔霏微微眯起了眼。
“不会有什么少女,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大着胆子接连说了这么多肉麻的情话,他那爱脸红的毛病再次发作了,心跳快得都要跳出胸腔了。
乔霏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个美丽的令人爱慕的少女,更是他的导师。
她的见识,她的修养,她的观念,颠覆了他之前许许多多的认知,最初的他因为她是清如的关系,对她有种盲目的崇拜,尤其是深层次的思想意识甚至可以说是她重塑的。
后来的每一次接触,让他见到了她的聪敏慧黠和娇柔甜美,这样外柔内刚的女子怎么能不教他动心深陷。
他对乔霏的感情不仅是爱情,还是信仰。
而她对他的感情则是由一开始的崇拜转化为惊奇,又逐渐被他的笨拙所感动。
若说是爱情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乔霏虽然活了两世,却未经情事,一直弄不清楚情为何物。
若是问她为什么会冲动地答应今后嫁给他,她却是半点儿也答不出来的,只觉得和他在一块儿心中安宁快乐,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时时想念担忧,舍不得利用他做一些危险的事,这就是爱了么?
她骨子里本就刚硬,要她成日黏黏糊糊地恋来爱去地谈情说爱,那简直是强人所难。
既然总是要恋爱结婚的,总要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她喜欢和沈绍隽待在一块儿,两人又彼此了解,虽然他还不至于让她失去理智,但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这也许便已经算是爱了,他性子沉稳可靠,让人放心,如果要嫁人,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此时此刻,那个在军中以严肃冷漠著称的沈绍隽正一脸红晕,羞怯地望着她,而她还是用自己的理智分析着自己的感情。
“傻子。”她抿嘴笑着,他骨子里还是腼腆内向的,他在书信往来中的那些甜言蜜语,当着面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两人也从未有过什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今天他能说出这些话已经让她很感动了,“我随口说的,你还当真了?”
“霏霏,霏霏,你要相信我……”他快乐地拉着她的手,轻轻地吻着,被战火磨砺得愈加刚毅的五官温柔柔软得像一个孩子。
“你行军打仗要多加小心,别一打仗就和不要命似地往前冲,……”乔霏皱着眉发现他脖颈处的一道小伤痕,估计是流弹飞过的擦伤,不由得便唠叨了起来。
他也不反驳,温顺得像只大猫,深深地望着她,眼中还流动着无限欢喜。
乔霏顿了顿,不由得苦笑,他之所以万世留名靠的不就是这股不要命的冲劲与狠劲么?她当初对他另眼相看也正是冲着他的骄悍勇猛,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变得如此自私,舍不得他受伤,哪怕是为了履行自己应尽的职责。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恋人冒着生命危险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尤其是她知道自己的到来会改变原本的历史轨迹时,便更加担心他会在战场遇险。
第一百三十五章新军阀
“别担心我。”敏锐地察觉到乔霏不经意微微皱起的眉,沈绍隽微笑着宽慰道,“倒是你,如今成了徐又鸣的眼中钉,肉中刺,又在他的地盘上,更要切切小心才是。”
“我身边有杨天凡他们护着没什么大碍,何况徐又鸣已经是日薄西山,蹦跶不了几日了,你不用担心,若再听到什么消息,也不必在意,如今舆论态势总爱夸大其词,我当日不过是绊了一跤,竟被说成是重伤,徒惹你们担心。”乔霏笑道。
她被刺受伤的消息出来之后,她的父母兄长还有老太爷、老师和两位姑姑都急坏了,又是电话又是电报的,差点儿就要冲到北平来了,让她费了不少唇舌才打消他们的顾虑。
当时她不过是出于苦肉计的考虑,这样的伎俩也是被后世的政客们用烂了的,手段虽然恶俗,但效果往往却很显著。
不过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对自己下手还不够狠,还做不到对着胸口捅刀子的程度,只是在腿上划了道鲜血淋漓的口子,让自己看起来虚弱可怜,再稍加运作便很容易煽动民众的情绪,悲情攻势永远都是最好打的一张牌。
在铁证如山面前,徐又鸣百口莫辩,面对滔天的民怨和民怒,徐又鸣政府束手无策,这座显赫一时的大厦摇摇欲坠。
尽管家人朋友们担心,乔霏还是坚持要把自己这枚眼中钉,肉中刺做到底。
自乔霏向徐又鸣一系宣战以来,徐又鸣虽然理屈,还是会反击,毕竟乔霏把他们说得一塌糊涂,徐又鸣自认开明,一心为国,同样都是拿洋人的钱打内战,他比起其他军阀已经算是很有良心的了,凭什么就他要背卖国贼的黑锅,心中自然不会服气。
乔霏心中也明白,虽然对徐又鸣政府并无太大恶感,也知道徐又鸣的确做了一些好事,可是在这样的关口上,她必须立场分明,敌人所做的任何事都要一概反对,所以从未间断和他们打笔墨官司,似是要把徐又鸣骂倒为止。
徐又鸣是秀才出身,手下也有几个文胆为其摇旗呐喊,可在这场笔墨战争中,终究还是逊于乔霏,一来自是因为乔霏占理,还导了那么一出苦情戏,得到了民众的同情;二来则是她深谙民众心理,主张完全站在民众之前;三来则得益于在涵碧山庄所受的严格古文教育,她不仅白话文写得好,古文也写得十分精彩,甚至有人言“读此妙文,可作国文范本而不愁文思之不畅,文笔之不雄健了”。
在国人因为政府的卖国而堕入失望深渊的当口,她的一篇篇文章,可谓是疗伤的妙药,读起来朗朗上口,声声入耳,她所说所写都是民众爱听爱看的话,自然得到社会舆论界的一致支持。
“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学生乎?……大好河山,任人宰割。稍有人心,谁无义愤。……罪莫大于卖国,奸莫甚于媚外。媚骨生成,甘心作伥。全国力争国权,彼则殴辱学生以媚外,以天下为囊金,视疆土若敝屣,不惜分裂河山,屈膝外人……咳咳咳咳……”陈松语调激昂地念着手中的报纸,到了激动处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季达,别急,先喝口水。”乔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陈松,“你病稍好一些,最忌沉郁激动。”
“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