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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两日。”
“那——”本想问问苏青云现在如何,可一字出口又顿住,转而问道,“刺客的事追查的如何了?”
“此事依然在追查。据——”袁起说到这,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据苏紫烟所说,刺客共有两位,一位剑上有灵国已毁的毒药,一位持有老剑、身手已为宗师水平。对于前者剑上的毒药之事,留照已派人前去灵国寻查究竟;至于后者,从剑法以及兵刃身形来看,此人极有可能是杀害御数陆若傅的那名杀手,因此王府已与御数取得联系,共同追查此刺客!然而无论是哪位刺客,从王府离开后,就再无踪迹。”
见我沉默不语,袁起又说:“王爷中的毒,除了派人前去灵国询问,本国御医正日夜研制解药,只是两日下来始终没结果。陛下也发了悬赏令,谁能抓得灵月白狐,赏金十万两,只是也始终无消息。”
“所以,苏青云依然昏迷不醒?”这话还是问出了口。
“是的。”袁起应完又开口提醒道,“这两日王府上下都是苏紫烟在打点。”
端起茶盏的手一滞,而后继续送到嘴边,轻轻道:“随她吧!”
“可是——”袁起欲言又止。
我知她要说什么,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她苏紫烟管理府中事务又算什么,不过我并不打算多解释什么。抿了一口,放下茶盏,,淡淡道:“这是我的意思。别过问了。”
袁起无奈,最后只好说道:“后天早上乡长便能到了。”
严肃非会来,我早已猜到。王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得知后如何能不来。
想着明早便能见到严素非,我的心情复杂。
他来,必定会问起小楼之事。刺客之事我能无保留的讲起,可是关于苏青云和苏紫烟的事,我又该如何说?
我轻轻叹了口气,叹得心上冷风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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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睡了两日的缘故,还是服用了御医开得安神的药,或者是我不再深想的原因,我的头脑已不似那夜般混乱,心也静如止水。如今我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心上空茫一片,倒是回归到一开始在和乡的样子。
除了袁起,我不让谁来见我,包括云浮,我也不去见谁,包括苏青云。
在袁起的隐隐言语里,我知道这几日,除了料理苏叶的后世外,那位紫烟姑娘常常陪伴在他身边。我想着,既然她在了,我又何必去。我去了,他也大概不愿意看到我。想着这些,我便白日坐在僻静的院子里晒着太阳,夜里早早熄了灯安歇。
院外的世界,风云变幻,与我无关。
我想着我老了,一瞬间,老了。
身周繁花盛开,姹紫嫣红,倒是春意满满。看着这欣欣向荣之景,一首诗歌浮响在耳边——
“莫道春光好
春色长不了
莺飞蝶舞终难觅
落花无人扫
莫叹了
莫叹了
岁月催人老
只道是年少
红颜舞妖娆
海枯石腐韶光逝
对镜空悲笑
忘不了
忘不了
从此心碎了
……”
我慢慢吟唱着这首歌,唱着唱着,笑了。缥缈风定不会知道,那日他吟唱的这首诗歌,无比契合着今日我的心境。
是老了,是心碎了,是叹了,却不知道,能不能忘得了了。
看着蓝天,看着白云,蓦然间想起之前和缥缈风躺倒在农庄外溪水边草地上的情景。然后想着,我或许可以回到那里,过宁静的生活。
空中纤云纷飞,想着那时在和乡的山坡上,我也这样看过无垠苍穹,只是那时候有陈列衣,有——沈拓!
想起这个名字,我深吸了一口气。
那夜的刺客之一,可是沈拓啊!而且是专门刺杀我的那名刺客,是杀死苏叶的那名刺客啊!
想到杀我的人居然是沈拓,我就觉得无比荒唐。
沈拓为什么要杀我?他为什么会有金戈的老剑?他有老剑,那陆若傅是否就是被他刺杀而死?这两年,他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想着那夜与沈拓对面相视的场景,虽然过了这两年,他的眉宇间多了些沉稳,但是容貌大致不变,所以当他的面巾被揭掉,当我看清了他的容貌,我一下认出了他。
他没变,倒是我变了不少,所以他认不出我了。可是如果他认出了我,还会刺杀我吗?
我的视线停落在从枝头飞出的鸟的身上,它一跃飞到半空,将我的视线也一下拉到遥远的地方。
四年前的冬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津津有味的听着陈列衣讲着故事,突然间发现墙头上趴着一个少年,似乎也在听着故事,一脸入迷神情。发觉我们看到了他,他从墙上跳进院子,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叫沈拓。”
他叫沈拓,是沈记糕点铺老板的养子,前两天追一只鸟跑到我院子外,无意听到了说故事声,一听便入了迷,之后便时不时过来。
沈拓爱听故事,也爱讲故事,又都是少年心性,所以我们很快打成了一片。本来严素非对于沈拓出入我院子有些异议,但想着到底有人陪伴我,便也默认了。严素非一默认,沈拓爬墙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那一年,沈拓十四岁,陈列衣十四岁,我的年纪,不详!
沈拓成了我院子的常客,每次来要么带些糕点,要么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后来见我身体渐好,能行走,便也带着我走出了院子。和乡那片开满茶花的山坡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因为站在山坡的最高处,能看见茫茫的洗月湖,以及对岸望月国绵延的山脉。除了山坡,街上的茶馆酒肆小店铺也是我们流连忘返的地方,我们喝茶嗑瓜子听说书,不亦乐乎。有时候兴趣所致,也寻那无人的地方,比如祠堂比如田野。
这样的日子一过两年。两年后,沈拓离家出走去追求他的人生理想,走前留给我一串糖葫芦,并且豪情万丈的告诉我总有一天他沈拓的名字会千里迢迢传入我的耳里,可是两年过去,他始终下落不明,音讯全无。我本以为再见遥遥无期,谁知猛然间他站在我面前,手执利刃,招招带杀机!
纵使听过故事无数,却也未料过这样的剧情!
沈拓,他到底为何要刺杀我?
第二日一早,严素非就到了王府。
彼时我正坐在梳妆台旁梳理着长发。铜镜里的那名女子,面容清瘦,脸色苍白,表情不悲不喜毫无波澜,就连那双眸子也似滤去了所有情绪,只是深邃难测。
看着镜中人,恍然间想起曾经有个男子站在我身边为我梳头描眉,说不尽的缱绻,而在窗边,也曾有个天真少女,见着此般柔情,捂嘴轻笑。那时从窗户洒落进来的阳光,给了如今的记忆蒙了层雾气,竟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一瞬失神。
回神之时,听得屋外人声,一回头,却见严素非正跨过门槛。
兴许是我面色太不好,严素非见着我,眉头就紧蹙,而后说道:“听袁起说你这两日食之甚少,可是为何?”
无法正视其严厉的脸,我低下头,却不言语。也不知为何,这两日望着满桌佳肴,却无动筷心思,一整日滴米不进滴水不饮似乎也无妨。
戏文里说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是因为相思,那我现在,又是为何?
给严素非倒了杯茶后,走至窗前椅子下,任由晨光打在脸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这般消沉?”严素非沉沉道。
我眯了眯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严素非音调上扬,“云迟,这几年我可一直在你身边,你有什么样的心思我能不清楚?如果没有发生了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你能这样失魂落魄?!”
见我沉默,严素非继续道:“以前你虽然少言,却不沉默!脸上少悲少喜也不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云迟,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躲在这院子里不愿见人!你不愿见苏青云,连云浮都不愿见!你说没发生什么,你觉得我会相信?!”
我低垂着头,看着地毯上的光圈,感受着严素非逼人的视线,许久之后,我才轻轻道:“我只是有点累。”是的,有点累,累的不想说话,不想见人,只想一个人躲起来求一个安稳。
严素非见我这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不再紧着追问,而是说起了另一些事,“听苏紫烟说,小楼里的两名刺客之中,有一个你认识?”
我点了点头。“手持老剑的那名刺客,就是沈拓。”虽然这是事实,但从嘴上说出,心里还是有些异样,于是这头点得也是僵硬。
“沈拓是沈记沈老板在赤炎采办时捡到的弃婴。他来到和乡时不过两个月大,之后的十六年也始终生活在和乡未曾出去。之后他离家出走,沈老板都觉得突然。离家之时沈拓虽有些功夫却也不过一般水平,可据苏紫烟说,沈拓持有老剑,使得还是御数最高的剑法御数剑法,并且已入宗师之境,看来离家后的这两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情!
而且他极有可能是刺杀陆若傅的那名杀手,可是他为何要杀陆若傅,又为何要在小楼刺杀你们!这两者又有何联系?他是成为了职业杀人受雇于人,还是这些事件是他自主……”
“不是自主!”见严素非陷入思考之色,我开口道,“沈拓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我,认出我后就停止了刺杀,所以我想他是受人指使。不过——”想着我接下去要说的话,心波微荡。
“不过什么?”严素非问道。
“不过,他并不是要刺杀我们,他只是要刺杀我!他杀了苏叶,只是因为苏叶替我挡了那一剑!”沈拓从头至尾唯一的刺杀目标都是我!
严素非听闻,目光变寒,“这么说,外界的传闻都不对了!如今街头巷里,深宅内院,人人都在揣测刺客是谁,他们大致确定是宫里那位所为。如今皇王之争已到至关重要的地步,暗下杀手除掉王爷,宫里那位便能高枕无忧!而剑上淬了灵国的毒,派的杀手又和御数剑庐一案有着莫大牵连,不过是将众人的目光引向别处的障眼法!可是你刚才说,沈拓要刺杀的,只有你,这么说,刺客并不是来刺杀王爷的?”
我摇摇头道:“那天夜里有两个刺客,一个专注刺杀我,一个专注刺杀苏紫烟,没有一个人,是来刺杀苏青云的!”后者刺杀苏紫烟未遂只是刺中苏青云后便退身离开,而沈拓,却是有着不杀死我誓不甘休的狠决!若非后来认出杀我者是沈拓,恐怕此时此刻我也与苏叶一道奔赴黄泉。
严素非眸中露出迷惑之色,“有人派了刺客要杀你和苏紫烟,杀苏紫烟的那一个一剑失手便离开了,这般行事作风倒不像是和沈拓一路的,难道是两拨人?可是,谁要杀苏紫烟,谁又要杀你?既然刺客不是刺杀王爷,王爷又为何身受剑伤,中毒不醒?”
严素非问出的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我依然鲜肉模糊的伤口里,我深深的呼了口气,平稳着声音道:“他是替她挡的。”
严素非一怔,而后有所了然,接着又抛出疑问,“小楼刺杀之时已过子夜,那时之前你还在屋内安睡,守在门口的人也未发现你离开,那么你又是怎么到的小楼?”
严素非这个问题问得我混沌的脑海里扫除一丝清明。是了,我怎么到的小楼,是风离星带我到的小楼!风离星隐藏术天下第二,将我带出屋内不被人发觉是轻而易举!
“大宗师风离星又出现了?”严素非眸中诧异之色更深。
我点点头,有些沉重,因为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