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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冰正对着伏魔铁盘膝坐下,蹙眉道:“此时收了它,炼魔山的禁制将会全面崩塌,到时候魔气外泄,怎么办?”
“魔气外泄不外泄,同你有什么关系?”邪阙怔愣片刻,不解道,“有那么多法阵大能在,你操哪门子闲心?”
“来不及的。”夙冰摇了摇头,沉着脸道,“没等他们布好法阵,宗门小弟子、以及丰乐那些子民,统统会死。若是法阵压不住魔气,整个修仙大陆全都完了。”
听罢她的理由,邪阙半响没吭声。
他在夙冰身畔坐下,目不转睛的看她手捏莲花,将伏魔铁一点点稳固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夙冰忙完之后,累的气喘吁吁。
“看小战的模样,似乎在以穷奇之力冲击金丹境界,短时间内,咱们也无法离开,不如等等吧。待他们将法阵布下,倘若足以压制魔气,再收此伏魔铁不迟。”
攥起袖口沾了沾脸,夙冰偏过头,想要征求邪阙的意见,恰与他的双眸碰个正着。他现下这张脸,完全符合妖修特征,妖娆精致,被他这般火辣辣的盯着,夙冰脸颊略有些烧,尴尬道:“你看什么?”
“没什么。”
邪阙收回目光,也盘膝坐正,视线移向远处,“那便等吧,我也正好巩固一下境界,要不然,怕是维持不住人形。”
“对了,你既已化形,咱们还需前去东海么?”
“自然要去。”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等拓跋战吸收完穷奇之力吧,否则你也放心不下。”邪阙睨她一眼,调侃道,“阿夙,你可知,你是在养老虎啊,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老虎反咬一口。”
夙冰呵呵一笑:“若真如你所说,我只会为他高兴。”
邪阙禁不住莞尔:“你倒豁达。”
“雏鸟总要离巢,不豁达也没办法。”夙冰打了个哈欠,拢着手,云淡风轻地道,“更何况,以妖怪叔叔您的个性,方才为小战渡引穷奇之力时,必然有所防范吧?比如,‘顺手’将自己的一些妖力封印在他识海内,量不多,只是日后足以操控他的生死……”
邪阙眼皮儿微微一跳:“打从什么时候,那么了解我了?”
夙冰扬眉:“我何止养着一只虎?若不比旁人多个心眼儿,焉有活路?”
两人肩并肩坐着,邪阙也闲闲拢起手来,祭出体内的法宝罩在头顶,伏魔铁的余威,令他极不舒服:“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邪阙做什么,皆是为了你好,哪怕手腕过激了一些,导致你并不认同,也不喜欢。”
“我相信的。”
“我没向你解释。”
夙冰哑然。
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邪阙已将眼睛闭上,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便知趣的闭上嘴。她心里清楚,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邪阙此番伤的不轻,先是逆天结婴,再同穷奇一番恶战,又给自己输了那么多力量,换了谁都得崩溃。
理不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夙冰偷眼瞧他,思绪有些起伏不定。
除却年少时,曾对师傅荡漾过的那点儿春心,夙冰从不知爱情为何物,也不想知道,只因从小到大,师傅总耳提面命地嘱咐,那是人性中最自私的魔障,切不可沾染。
那邪阙的私心,又是什么?
夙冰又一次陷入迷惘之中,她有些琢磨不透。
拾手捏了捏眉心,夙冰忍不住一声苦笑,活过一把年纪,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付出的,反正她也还不起,但凡能帮他的,帮他一把便是了,还能怎么办?
很快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夙冰开始运气疗伤。
她这个人吧,心眼粗脾气差,也就剩下这点儿好处,无论什么事儿,都不会纠结太久,无论什么事儿,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
眨眼间,一个多月过去,灵力在体内运行十几个大周天过罢,夙冰再次睁开眼睛时,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而邪阙和拓跋战依旧处于闭关状态,完全没有快要苏醒的样子。
抬眸望天,这里不辨日夜,永远都是日头将落不落的模样,夙冰站起身,去拾掇散落在神坛四周、那些天界修士的骸骨,不一会儿,便捡满整整大半储物袋。
魔修骸骨内的宝物,应该已被穷奇用掉了,剩下这些,全是仙家的,正好为她所需。夙冰乐的合不拢嘴,找着些土豪财主的感觉,但很快,她又犯起愁来,明知骸骨内藏有宝物,如何将它们取出来,成了一个大问题。
以她现如今的修为,肯定是不成的。
是拜托邪阙,还是回头请师父帮忙呢?
思忖大半天,也思忖不出个所以然,夙冰索性不想了,将储物袋扎个严实,美美拍了拍,哪怕一辈子都取不出来,但身怀巨宝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多多,咱们出去逛逛!”
夙冰冲风声兽招招手,看着它不情不愿的挪步过来,一翻身上了兽背,“从这条小径绕过去,低空飞行,走!”
风声兽不乐意:“靠近神坛最安全,出去干嘛?”
“安全等于没机缘。”夙冰劈头给它一手刀,“你不想进阶了?”
是你自己想吧?
女人什么的,真虚伪!
风声兽暗暗撇嘴,默默在心里腹诽,它可没有邪阙那么蠢,敢和夙冰对着吼。身为一只灵兽,它对主人的命令,除了服从,只能是服从。
幸好夙冰的神识还算厉害,一路总能避开点儿魔兽,走的还算顺畅。
逛过好几条山路,又探罢几处岩洞,结果令夙冰很是失望,除却一些对她无用的魔草之外,连个蛋都没有。
从一处林子拐弯时,她眸子一亮,竟看到一大片魔菇园,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五颜六色的魔菇,其中还有几株的年份,至少超过十万年。
魔菇之流在魔界较为罕见,更休提十万年份的了,虽然不能拿来炼制道家丹药,却可以卖给魔药师,或是卖给拍卖所,一准卖个好价钱。
不过,此物有个特性,一旦遭遇袭击,便会喷射毒液,腐蚀性极强,年份越久,毒性越猛烈,若是得不到及时医治,金丹修为以下极有可能当场暴毙。
夙冰背着手,在外围晃了一圈又一圈,死活不知从哪里下手,它们是群居性植物,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采摘不到,被那么多魔菇直接喷死,真不够丢人的。
她这厢想法子想到抓狂,那厢风声兽已经“啊呜”一口咬下一颗魔菇头,吧唧吧唧嚼了嚼,觉得味道不好,又给吐了出来。
“呸,难吃!”
“恩?”
夙冰侧过脸,愣了下,讶异道,“你没事?!”
风声兽正张嘴去咬另一株,纳闷道:“什么?”
“这些魔菇居然不喷你?”夙冰试探着走上前,难道在炼魔山待久了,连魔菇都变异了不成?正打算亲手摘一株试试,耳畔忽然响起风声兽的一声惨叫。
夙冰心下一悚,当即丢下它,施展轻身术拔腿就跑。
一口气窜的老远,最后躲在一棵古树下,才敢回头去看,只见风声兽像被闪电劈中了似的,四只爪子一蹬一蹬,周身发亮,连骨骼脉络都能瞧的清晰。
口中有节奏地叫喊:“救命,啊!救命,啊!”
瞧着情况不太对,夙冰哪里敢上前,心想这货皮糙肉厚死不掉,便放心大胆的将神识探去,果然在魔菇园下方瞧见两个人,正叽叽咕咕说些什么。
真是非常小的人,肉眼几乎瞧不见,眉毛头发皆为白色,面色却很红润。
无论夙冰怎么试探,也感受不到丝毫妖气,那,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夙冰讶异到不行,刚才距离那么近,居然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
其中一名拄着拐杖的小老头,似乎感受到一股力量在暗中窥探,将拐杖戳在地上,怒道:“出来!总躲在暗处偷窥算什么!以为咱们察觉不到吗?!”
夙冰愈加震惊,这也太夸张了吧?居然可以感受到她的神识,这些小老头的修为,莫非已经臻至化神期?
眼下的情形似乎避无可避,夙冰正打算出去,突然又听见一个声音道:“前辈果然厉害,晚辈只是些微放出神识扫过,便被您发现了。”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夙冰揪着眉,看见一道隐身符被解开,一名黑衣男子从半空落了下来,金丹初期修为,脸上带着勾金丝的黑色鬼面。
是名鬼修,看面具的颜色,还是出身王室。
夙冰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来是谁。
那老头瞥他一眼,沉沉道:“还有一个,出来!”
夙冰一愣,见没人自投罗网了,只能从树后面露出脑袋来,嘿嘿一笑:“前辈确实厉害啊,晚辈还没放出神识,便被您发现了。”
老头拐杖一举,指着风声兽道:“这头蠢货是谁的?”
夙冰讪讪道:“是晚辈的。”
“吃了我的魔菇,该怎么赔?!”
“这个……”
另一名小人道:“砍了双脚做肥料!”
风声兽一激灵,眼泪汪汪的望向夙冰,夙冰看也不看它一眼,大义凛然地道:“砍吧,把四肢全砍了晚辈都没意见!”
那小人怒道:“我说的是你!”
夙冰纳闷:“偷吃的是它,您砍晚辈做什么?”
“你是它主人,自然由你受过!”
“不行。”
“那就拿值钱的宝物抵偿!”
夙冰嘴角一抽,敢情是想敲竹杠。
“前辈。”那名鬼修拱了拱手,沉沉道,“这片魔菇园并没有标识,谁能证明归您所有?况且此兽吃的时候,你们也未曾拦它,等到吃罢才讨债,是不是有点儿……”
小人恼了:“与你无关,闭嘴!”
一张脸隐在恐怖的鬼面下,不知道那名鬼修是个什么表情,不过语气倒很不和善:“给脸,不要脸,休怪我无情。”
说着,轻轻扬起右手,掌心渐渐氤出一团冥火。
那两个小人异口同声大骇道:“你是幽都王室……”
话还没说完,便被冥火烧个干干净净,那鬼修冷笑道:“不过吸了真魔之气略长些神通的幻鬼,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小人一消失,风声兽身上的束缚立时解开,撒丫子跑回夙冰身边。
愤恨的剜了她两眼,夙冰也只当没看见。
行礼道:“多谢前辈。”
“不必多礼。”那鬼修抬了抬手:“夙姑娘,多年未见,你过的可还好?”
夙冰拧着眉,狐疑望着他:“前辈,不知您……”
“呵,看来夙姑娘贵人多忘事。”
那鬼修轻笑一声,微微垂下头,将面具揭开,再抬头时,一对儿闪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的夙冰有些头昏。
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幽冥界罗刹王的儿子,濂溪。
真厉害啊,夙冰咂咂嘴,当初她筑基的时候,这小子才练气几层来着?十几年过去,现在她还是筑基,他却已经结丹了,果然有个靠谱的爹,比什么都靠谱。
只可惜,当初多么青葱鲜嫩的一名美少年,如今竟变的和他那个罗刹王老爹一样,一身煞气,冷酷无情。
夙冰和濂溪也就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因此也不知该寒暄些什么,便客套道:“魔气就算外泄,也泄不到鬼界去,世子大人怎么来了?”
濂溪将面具重新戴上,轻飘飘地道:“我起先去了无极宗,得知你来了此地,才随清止道君一同来的。”
夙冰一诧:“我师傅来了?”
莫非先前她被穷奇重伤之际,秦清止通过师徒连心咒,感应到了?
夙冰拢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