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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他们在阵法内,属下们也无法帮忙,那小尸魃似乎很喜欢夏重霜的血,一直向此人发动攻击,危难之际,一名女修替他挡了一劫。谁知小尸魃喝了那女修的血之后,神奇的就自爆而死……当然,那女修也死了,夏重霜是被他哥哥打昏了带走的。”
夙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邪阙察言观色:“那女修你认识?”
夙冰闷不吭声的摇摇头,邪阙便不再多问,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带着夙冰向自己的老窝飞去。夙冰突然问:“大白,你那能预知未来、能见到一生中最凄惨场景的乾坤万象图,你曾进去过么?”
邪阙犹豫了下,颔首:“其实我是进去过的。”
“看到了什么?”
“一片空白。”
夙冰呆:“一片空白?”
邪阙嗯了一声:“对,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
瞧着两人相依相偎渐行渐远,黑蛟抄起手凝神仰望,眯着眼淡淡微笑。说他狗腿也好,说他什么都好,他都不在乎,虽然邪阙从来不承认,但他早已将其视为师傅。
他充满幸福感的转身,却在不远处看到一只红狐蹲在草垛里,瑟瑟发抖。
“赤狐?”黑蛟皱起眉,“让你看着夫人,你躲在这里干嘛?”
“他们……走了么?”
“恩。”
“小黑,我、我看到了……”
赤狐这才化为人形,转过身,竟然满面泪水,“我看到了啊……”
黑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大人他……他真的魂飞魄散了……”
……
邪阙所说的窝,真就只是个窝。
夙冰一直以为“窝”是洞府的代名词,直到今天才明白,她真是想太多了。这就是山壁内的一个洞,像是拿爪子刨出来的,坑坑洼洼,洞门只有巴掌大,但里面还挺宽敞。
什么家具都没有,只在角落里摆着一堆稻草。
“小黑打扫的不错。”邪阙连连夸赞,“都一千多年没回来了。”
“你就住这?”夙冰额角青筋好一番抽搐,拔高声音,“你就住这?!”
“呵呵呵,难不成你以为还有宫殿什么的,让你尝把做王后的瘾?”
邪阙斜她一眼,摆明一副你想太多了的神情。牵起她的手,倏忽化为一道光,从洞口钻了出去,走到崖边的一棵桃树面前,“对我们妖修来说,宫殿什么的太可笑了,就比如鱼妖,你让它们睡床那是虐待。”
夙冰默默望天,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跨物种结合,果然是困难重重!
邪阙没有注意她的心里活动,目光一直锁在那棵桃树上。
夙冰这才正视面前这棵大树,不看不打紧,果真奇妙。邪阙的窝挖在一处山壁上,外头只有勉强能站几人的石台,周围可以说寸草不生,唯有这棵树挺拔而立,明明时节不对,却满树桃花灼灼。
“它会结橘子?”
“对,开桃花,结橘子。”
“你是为了这棵树,才在此地筑窝的吧?”
“聪明。”
邪阙席地坐下,牵着夙冰的手微微一顺,就将夙冰揽在怀里,下巴重重搁在她肩膀上,懒懒散散,力道整个放在夙冰身上,“你也知道,我是师傅的心魔化身,在我最初有意识的时候,我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哭声、骂声,而我就是吸纳这些怨气慢慢修炼,慢慢成为灵体。所有凡人的喜怒哀乐我都有,有时候,还会不可抑制的带入他们的仇恨之中无法自拔,险些丢去一身修为。”
“然后呢?”
“后来我就梦到这棵桃树,心就静了,不曾想,真让我寻着它了。”
夙冰再次仰起头,想要看出此树的不凡之处,灼灼桃花忽然晃了她的眼,令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见到过此树,还有一些隐约的身影晃动……
怔忪间,一瓣桃花打着旋落下,恰好覆在她的唇上。
她好笑,正打算吹掉,双唇却被邪阙牢牢吻住,桃花的芬芳立刻充斥口腔。
从前夙冰最是抗拒这种亲昵,但此刻她没有抗拒,甚至主动将身体探过去,同他唇齿纠缠。在经过渡劫一事之后,夙冰唯一可以确定的,也就只有自己对他的心意了。
那种失去的感觉,当真痛的要命。
她在前来万兽山的路上,还曾潇洒的对风声兽说自己经得起失去。
最终只证明了一句古话,无知者无畏。
“我们等着看日落吧?”唇瓣分离,邪阙歪着脑袋,翘了翘唇角,“我家门前的日落,美的你都不愿离开。”
“好。”夙冰瞧瞧时辰,云霞已经微微泛了红,日落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内的事儿。
两人背靠着背,惬意悠闲的说着话。
再一抬眼,忽然瞧见桃树上真冒出来好几个黄橙橙的怪异橘子。
“这能吃么?”
“当然能吃了,就是不怎么好吃罢了,苦的厉害,来,我陪你吃。”邪阙取了一个下来,剥开一瓣填进自己嘴巴里,又剥开一瓣去喂给夙冰,自个儿眉头却是突然一皱,“不对啊,怎么变味了,甜成这样?”
“是比寻常橘子甜了些,不过还好吧。”
“满嘴糖啊简直,你什么味觉?”
“你也太夸张了吧?”夙冰笑他浮夸。
“可从前几百万年,它都是苦的啊?”邪阙还在纠结,又信手抓了一个橘子下来,剥开一尝,竟然还是甜的满嘴糖,腻歪歪的让他有些想吐。
他站起身,踢了那桃树一脚,“呸呸!果然又变异了!”
逗的夙冰哈哈大笑起来。
她也起身,深吸一口灵气,看天高海阔,灵山毓秀,心头生出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修仙,长生,从此又多了一番意义。
这或许才是大自在……
“咦。”
邪阙丢开橘子,突然摸了摸额头,煞风景的道,“怎么觉得识海有些痛?”
“是不是雷劫留下的伤?”夙冰一个激灵,如今神识受了伤,也无法替他诊治,就算神识没受伤,以他们之间修为差距,她也诊治不了,“一定是了,我就说被劈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伤呢。”
夙冰低头去摸储物袋,突然又想起一件大事!
如今渡劫期已过,他再也不能飞升了,灵力随时都有暴体的可能性!
一颗心再度吊在嗓子眼,但眼下邪阙不提,她也不好提,不过总有办法的。
“我想,我的妖识确实伤了。”邪阙运气想要窥探一下自身,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内视,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阿夙,将昆仑镜取来给我,那宝物能照出我哪里出问题了。”
“噢!”
夙冰取下脖子上的乌木珠,念力一动,手中现出一柄巴掌大的银色小镜,“这就是神器昆仑镜啊?瞧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她照了照自己的脸,这一照吓一跳,满脸血污,跟女鬼似的,也不知邪阙方才如何下得去嘴。
她顺了顺头发,正打算递给邪阙,突然,她的手开始僵硬……
她迅速收了回来。
背过身,偷偷照了照邪阙。
竟然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鬼、是灵、是魂、是气、是什么都好,只要身在三界五行之中,怎可能会没有一丝痕迹的啊?
她迷瞪了片刻,又偷偷照了照。
真的……什么都没有……
“给我啊!”邪阙的手还在半空,哭笑不得,“怎么还是老样子,你若想要送你就是了,我只拿来看看也不行?”
“我还是那句话,给你肯定要不回来了。”夙冰忍下心中那道滔天波澜,故作无事,淡淡睨他一眼,“我看你生龙活虎的,能有什么事儿?既觉得不舒服,那就休息下。”
她又拍拍自己的大腿,大义凛然地道,“来,让你枕!”
“嘁!谁要枕啊,竹竿似的,硌得慌!
嘴里抱怨着,脑袋已经大咧咧的砸在夙冰大腿上。
这一砸,仿佛重重砸在夙冰心口上。
她双眼突然有些模糊,灵魂深处似乎有一颗种子,正在破体而出。
她颤颤的拾起手来,食指指尖细细瞄着他的轮廓,哀声问道:“大白,你游荡世间几百万年,阅历比我深太多,可知这天地间存在一种灵体,是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么?”
邪阙微微一愣:“你是说魅灵?”
“竟是魅……魅灵么?”
“一种只能存活一天的灵,你该知道的吧。”
“是啊,我知道……”情绪处在崩塌边缘,夙冰压着嗓子问,“可我只知道些皮毛,你能同我细细说说么?”
“容我想想。”
邪阙曲起指节,叩叩灵台,眼珠子转了转,“传说在很多很多年前,俗世之中出了一桩悬案。有一户人家办喜事儿,新娘是新郎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着长大,但因新郎是个残废,这其中便生出许多波折来,可喜的是两人最终还是结成连理。
然而拜完天地,送入洞房,等太阳落山之后没多久,新娘子却凭空消失了,包括那日送嫁的轿夫、喜娘,此事衙门查不出来,就请了道士,最后终于水落石出,原来在出嫁的路上,一行人全被妖怪吃掉魂魄,剥皮拆骨,魂飞魄散了。”
夙冰悄无声息的抬头,云霞已被夕阳余热烧的通红。
太阳,就要落山了么?
邪阙又叩了叩灵台,叹道:“师傅曾说,正是那新娘撼天动地的意念,使她在承受巨痛那瞬间,爆发出一种背离三界五行的力量,最终使其化身魅灵,拥有可以堪比神念的意念,创造出一个奇迹。更令众神费解的是,此女完全不知自己早已神魂俱灭,只是一道无法存活于三界之内、固守心念的灵,一旦当日太阳落山,一切,终将烟消云散。”
邪阙还没说完,就觉得脸上一热。
他抬手一摸,惊讶的抬头,立刻跳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你、你居然流泪了?!”
“或许是被那女子如此强大的念力震撼了吧?”
夙冰仰起头,她逼着自己笑,告诉自己人固有一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几个时辰已经是捡回来的了,不是么?
他这么辛苦的回来,自己应该笑给他看的,不是么?
只是这笑怎么会比哭还要难看,眼泪就像开闸的水,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抱住邪阙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大白啊,我觉得元神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我难过,我怎么就这么难过,这不可能啊……”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你快走吧,我承受不住啊!
邪阙一把将她推开,火了:“那都是传说,你也信?”
“从前,我也不信的啊……”
“夙冰你也太过分了吧!老子之前差点被神雷炸到魂飞魄散,你眼泪都不落一滴!现在听个鬼怪故事,你竟然哭成这幅德行?你到底是有多不在乎我啊?之前还骗我,说你哭不出来!”
“从前,我确实哭不出来啊……”
“你必须给老子说道清楚!老子告诉你,这一回休想蒙混过关!老子有的是时间同你耗!”
“太阳就快落山了啊……”
“老子现在没心情看日落了!”
“大白,你快看啊,太阳就快落山了啊……”
太阳,就快落山了啊……
落山了啊……
直到最后,夙冰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她的元神躲在识海最深处,抱着膝,垂着头,只知道黑暗永无止境的袭来,一波波将她吞噬。如果是在几天之前,有人告诉她,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