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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堇
【由文,】
第一章 上香
天启二十四年,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刚二月初,大地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万紫千红。
落日庵坐落于素有“灵山”之称的天波山,天波山常年云雾缭绕,从远处看来,犹如仙境,而落日庵就修建于天波山的半山腰,因周围环境清逸雅致,又有名尼“玄空”的坐镇,因此深受富贵人家爱烧香拜福女眷的喜爱。
许是昨日下了一场雨,路上湿滑的缘故,今天的落日庵比起往日的人来人往,显得有些萧瑟,除了约定日子来此吃斋念佛的人外,庵内到处空落落的。
庵堂内的大殿上,烟雾轻漫,伴随着阵阵传来的木鱼声,更是为此处增添了些肃穆的气氛。
此时,有白衣女子跪于佛像前,双手合十,叩拜神佛,嘴里喃喃自语:“愿佛祖保佑,保佑母亲身体安康,弟弟快乐成长”,叩首下去。
再轻语:“望大哥和少清哥早日平安归来”。
想到顾少清,脑子里突地浮现出他出征前跟自己说过的话,“娉婷,待我得胜归来,必折下最美的花儿,迎娶你做我的妻子”。
那话语时时萦绕于脑中,此时再想起,女子脸上红了红,心里却似裹了蜜般的甜。
就着贴身丫鬟扶过来的手起了身,或是跪的久了些,膝盖有些麻,站起来时,女子的身子微晃了下。
“小姐,你没事吧!”扶着她的丫鬟紧张地问道。
“没事,跪久了腿有麻,待会就好了。”就着丫鬟的手稳住了身形,白衣女子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那我扶小姐到内堂去休息。”丫鬟扶着女子缓缓往内堂走去。
“女施主,您不求支签么?”有香火尼姑到面前询问。
“求签?”女子停住脚步。
“贫尼玄真,看女施主衣着打扮,必是大户人家出身,荣华富贵自是不用求,不如施主求支姻缘签。”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香火尼姑微笑着说。
听到玄真师太提到姻缘签,白衣女子又想起英姿飒爽的少清哥,轻轻笑将起来,双颊梨涡浅现,她道:“师太,小女子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姻缘,何必再求。”
“阿弥陀佛!”玄真念了句佛号,道:“既然如此,恕贫尼打搅了。”说罢,欲转身离去。
“师太,请留步”白衣女子偏头想了想,唤住玄真。
“施主唤贫尼何事。”玄真顿住脚步。
白衣女子莲步轻移,靠近过来。
“师太会看面相么?”
眼前女子肌肤赛雪,眸子晶莹剔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就这样站着,竟是绝代风华,令人不敢逼视,玄真敛下眼眸,道:“贫尼略懂一二。”
“哦,那师太看我面相如何?”白衣女子轻声询问。
“施主面目华贵,命定的尊贵非凡”玄真双手合十,敛眉轻言。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光华乍现,庵堂内其它香客无意间瞧来,竟是移不开双目,皆是一副痴迷状态。
“不过……”玄真瞥一眼白衣女子,话语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师太不防直言。”白衣女子沉声道。
“不过女施主虽然是命定的尊贵非凡,这一生却会历经磨难,感情方面,尤甚。”玄真凝声道。
“哦?”白衣女子轻蹙了眉头,神色有些黯然,竟是不能一帆风顺么?想起随父出征、上战场杀敌的少清哥,她唇角轻扬,不管如何,自己与少清哥一定会坚持下去,路途艰辛算什么,只要能相守在一起,白头到老,任何代价都是可以付出的。
“师太,可有解决之法?”见白衣女子不语,站她身边的黄衣丫鬟却是开口询问。
“施主只要记得,缘份自由天定,万般皆是命,只有顺其自然,才能守得云开见天月。”玄真言罢,不等白衣女子开口,自行转身离去。
“缘分自由天定……”目送玄真离去的背影,白衣女子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小姐?”黄衣丫鬟担忧的唤了一声。
听到丫鬟的唤声,白衣女子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轻轻笑了笑:“我没事”
“陆姑娘,斋饭已准备好了,请随我到后堂食用。”有小尼姑走了过来。
女衣女子颔首,跟随引路的小尼姑步入后堂。
落日庵后山有一片桃林,此时,正春,满树的桃花纷纷杂杂,一朵挨着一朵,尽情绽放,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远远望去,似乎天上落下来的一大片朝霞。
陆娉婷坐落于一株桃树下,面前摆放着瑶琴,嗅着阵阵微风吹来的桃花香味,沁人心脾,她玉手轻抚琴弦,行云流水般的琴音飞泻开来,为这满山的粉色增添了一份清幽的神秘。
琴音突歇,旁边站立的黄衣丫鬟连翘端了滚热的茶水过来,陆娉婷捧着玉白瓷杯,看着杯上弥漫的轻雾,怔怔地出神。
想到重病在床的母亲,以及对母亲和自己冷漠无情的父亲,还有人前笑脸,人后恶毒的二夫人及嚣张跋扈的庶妹陆婵娟,再想到二夫人母女时时借机到自己母亲床前冷嘲热讽的嘴脸,陆娉婷心里一股郁气淤积,久久消散不去,蓦地,她玉指纷飞,一连串的琴音由指下流泻,带着丝肃杀之意,越过桃林,飞向远方。
“师兄,容大哥,你们俩怎么像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你们倒是走快点啊!”离落日庵不远的小路上行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十岁的蓝衣少年,面目俊秀,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的乱转,此时,他在前面大步的走着,时不时回过头催促后面的两人走快点。
“无涯,你这个小子,好不容易你师兄愿意陪你出来爬山,你倒是跑得跟个兔子似的,你就不能慢点走,好好看看风景么!”着紫衣锦袍的男子摇着手中的白玉扇,看着一会消失在前面,一会又返回来的蓝衣少年,摇了摇头。
“容大哥,我们是来爬山,不是来看风景的,你跟师兄倒好,走走停停,以你们这样的速度,我们得等到何时,才能爬到山顶啊!”蓝衣少年不满的说道,而后,眼睛转了转,“算了,你们慢慢看风景吧!我不管你们了,我自己去爬山。”说着,也不等另两人开口,大步就跑开了。
“嘿,这小子……”紫衣男子拿扇子指了指蓝衣少年的背影,朝着旁边一直没作声的白衣男子道:“洛,你说你这师弟的性子学的谁,一天到晚上窜下跳的,也没个正形。”
那被唤作洛的白衣男子轻瞥他一眼,俊逸的面容上神色淡淡:“无涯天性如此。”
“天性如此?”紫衣男子收起扇子,在手上敲了敲,突地,他的手迅速的搭上白衣男子的肩膀,脸则凑到白衣男子耳边:“洛,我很是好奇!”
第二章 桃花叹
紫衣男子亲密的动作,令白衣男子洛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他将紫衣男子靠的极近的脸推到一边,再伸手将搭在肩膀上的手拨开,而后弹了弹肩膀上的灰尘,才轻飘飘的开口道:“什么好奇?”
虽然早就知道白衣男子有洁癖,但紫衣男子还是受不了的摇了摇头,“好奇你这么安静的性子竟然能受得了无涯那叽叽喳喳的样子。”
“习惯就好”白衣男子洛淡声说道。
对于云洛清淡淡的性子,容之天早就习惯了,他随着云洛的步子,边走边摇着扇子,嘴里则说道:“对了,怎么今天你那位黏人的师妹没跟着你一起来?”
走在前面的云洛没作声,突地,他顿住了步子。
“哎!跟你说话呢!”容之天拿扇子敲了敲云洛的肩膀,见他突地停了步子,似乎在凝神听着什么?
“怎么了?”容之天奇怪的问道。
“你有没有听到琴声?”云洛转头问容之天。
“琴声?”听到云洛的话,容之天凝神听了听,果然听到一丝琴音从远处飘来,可能是距离远的缘故,琴音断断续续,听的并不太真切。
“你有没有听到?”见容之天点头,云洛往远处眺望着,“只是这山腰上,怎么会有琴声响起呢?”
容之天眼睛往周围看了看,突地,他指着远处在云雾缭绕中露出尖尖一角的庵子,道:“看,那边有房子!”
云洛巡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远处显立的房子一角,“那是什么地方?”他问。
“那是落日庵啊!京师有名的庵堂,听闻常有宫中贵人到此求神呢!”容之天说完,突地想起云洛长年不在京师,又补了一句:“你常年游学在外,想来也是不知道这落日庵的。”
“原来是尼姑庵,有常住香客抚琴倒也不足为怪,只是……”云洛眉头动了动,“佛门清修之地,竟然有如此肃杀的琴音,这倒是奇了?”
“什么,肃杀?”容之天听闻,有些吃惊,张起耳朵听了听,正如云洛所说,远处缥缈而来的琴音,果然带着一片杀伐之意。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肃杀的琴音逐渐清晰,锵锵的琴音传到两人耳中,让人深切的感觉到抚琴者激昂的情绪,琴音渐渐回落,就在云洛以为琴音就要停歇时,突地,一阵高过一阵的琴声,随着空气传来,震的人耳朵发痛,抚琴者似乎情绪异常激动,一声高过一声的琴音流出指尖,让听者血脉贲张。
“是谁在抚琴,好大的杀气。”容之天揉了揉发痛的耳朵,喃喃说道。
“如此杀伐横溢的琴音由庵堂内传来,这抚琴之人,倒让我生出几分兴趣。”云洛朝着庵堂的方向,眯了眯眼,嘴角轻扬,脸上浮现一丝淡笑。
“能让清心寡欲的洛生出兴趣,倒是难得,不如……”容之天用扇子在下巴一点一点的,“不如,我们去会会这抚琴之人?”
听闻容之天的话语,云洛挑眉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容之天被云洛轻飘飘的一眼,看的莫名的有些心虚,他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云洛道:“也好,就去会会。”说罢,就朝庵堂方向行去,容之天赶忙跟上。
行了几步,却听到激昂肃杀的琴声突地停歇,空气中除了春暖花开中的鸟鸣声,哪还有半丝琴音,刚刚杀伐横溢的琴音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云洛和容之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疑惑。
过了一会,又有琴音从庵中传来,只是,这次的琴声换成了清雅的,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如珠玉跳跃,清脆短促,由简进繁,如名泉飞溅,又如群花绽放,花团锦簇,渐渐的,春残花落,夜雨萧萧,凄凉失意,细雨绵绵,丝丝缕缕……
“桃花叹,竟然是桃花叹!”容之天突地惊叹道,“洛,竟然是你的……”剩下的半句噎在了喉咙里,因为旁边的男子已经执起了一支紫玉萧欲与琴音合奏。
桃花树下的陆娉婷弹了一首杀气横溢的曲子,本是为了发泄,所有弹奏皆是随心而为,一曲奏完,竟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轻轻抿了口连翘递过来的温茶,眼睛投到一株开的灿烂的桃树上,开了满枝桠的桃花,如粉团般,几缕阳光洒在上面,使那花儿更显得娇艳欲滴。
看着这满树的花儿,陆娉婷突地想起前段时间学了首新的曲子,名唤桃花叹,她甚喜的曲子,几天未弹,怕倒是生疏了,手指轻拨琴弦,一串音符从指尖流出,轻揉慢捻间,乐音闲淡清雅,绕林缥缈,忽的,一阵萧声缥缈而来,竟也是桃花叹,吹萧之人好似意与她合奏,萧音追着她的琴音,琴音恬静,于高处飞旋不绝,萧音清丽,如旷古空灵,琴萧合鸣,严丝扣缝,竟是无比和谐,渐渐的,琴音陆渐婉转,萧音也趋于低沉,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奏出,陆娉婷心里涌起一阵遇到知音之感,琴声停歇,她双手按在琴弦上,微敛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