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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柳初妍就觉得自己被放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耳边的风呜呜吹着哀怨的号子,偶尔还有野猫凄厉的尖叫。只是在她听来,这一切都仿似仙乐。
身子越来越冷,僵得不能动了。
气息不畅,不能呼吸了。
下一刻就能解脱了,解脱了。
只是见到表姑婆,要跟她道声歉,让她失望了。
“妍妍,醒醒,醒醒。魇着了?”
“表姑婆?”柳初妍听到了熟悉的温暖的声音,缓缓睁眼,嘴边挂着虚弱的笑,眼角却流下了心酸的泪,“表姑婆,我终于见着你了,让你失望了。”
“好了好了,莫哭,不干你事。荣氏落水是她自己作孽,幸而人救得及时,才未出大事。”韩老太太摸着她额头,“倒是你,被她连累了。而如今刚过霜降,天气正开始冷,你本来身子骨虽不弱却也虚得很,这么一落水,可得多养一段时日才不会落下病根。”
落水?那不是今年九月廿二的事吗?
她记得那一日,她随表姑婆去往鸡鸣寺礼佛,为家中祈福。同去的有武康伯府大太太、二太太和刚进门没几个月的韩家大奶奶荣氏。似乎还有其他人,但是现在脑子混乱,有些记不清了。因着武康伯府大少爷总是觊觎她的美色,成家后也没能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几次落入了大奶奶荣氏眼中,嫉妒心起,趁着大伙不注意就将她推进了荷花池。
柳初妍下意识地扯住了她的裙裾,荣氏挣不开她的手,急吼吼地想撕了裙带,奈何力气不够,两个人便纠缠着一同掉了下去。
柳初妍不擅水,但是会一点,扒拉着几株强劲的荷花根茎,死命地稳住,浮在上边,没沉下去。
荣氏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旱鸭子,落了水就呛得不能呼救了。池水又刺骨,手脚僵冷得划不开,没几下子水就没过了头顶。
幸而被荣氏支开的婢女很快便寻了过来,见此情景,连忙喊人,将二人救了上来。
落了水,受了惊,着了凉,两个人同时发起了高烧。
因为她们拉扯的那一幕尽数落进了百丈远处的二太太眼里,如实报到韩老太太那里,柳初妍也没吃亏,反倒是荣氏善妒的名儿坐实了。
柳初妍听着韩老太太叨叨念着,语气里极尽关怀,一样的话语一样的神情。她面上呆滞,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老夫人,我瞧着表小姐虽是醒了,却两眼呆滞,面色比方才睡着还难看。要不要叫大夫来再探一探?”说话的是韩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云苓,声音轻轻的,唯恐惊着她。
韩老太太贴了贴柳初妍的额头,神色担忧:“烧是退了,只这呆呆愣愣的……去叫……”
“表姑婆。”柳初妍突然出声,抱住了她还贴在她额上的手,“不必麻烦大夫了,我只是方才做了个梦,还未彻底清醒。”
“我看也是。”松苓端了一碗墨黑的药汁进来,闻声接话,这是老太太专门给她安排的婢女,与云苓是亲姐妹,“表小姐,先把药喝了吧。你可得快些好,否则我这心里始终愧疚。”
韩老太太盯了盯松苓,眼神凌厉:“下回脑袋放灵光点,跟紧了表小姐,别再让人害了。”
“是,奴婢谨记。”松苓因为老太太时常叮嘱,向来谨慎,只那日却被人给骗走了,结果柳初妍就差点被荣氏给害了。
柳初妍由云苓扶着,起身喝了药,漱了口,含了一颗甜得发腻的蜜枣还是觉得口中苦涩非常,柳眉紧皱。她环视一圈,这是她住过的禅房,形制虽小,但内置精良,且构造巧妙。那厢桌上还放着她求来的平安符,还有燃着的香也是寺中住持处讨来的。
“这药能安眠,正好夜深了,表小姐困了吧?”云苓语气轻柔,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轻轻躺下。
“我,不困。”云苓说得不错,药能安眠,柳初妍刚否认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引得老太太咯咯直笑:“傻丫头。”
柳初妍暗嘲自己自打脸,摸了摸老太太的手背:“表姑婆,那您也安歇吧。”
“好,妍妍也好好休息,待明日表姑婆再教训那毒妇,一定会给你个交待。”韩老太太缓缓起身,口中仍是愤恨。只是人老了,精力总是不济,今日这么一闹,熬到此刻就累得慌,一步稳一步虚地出了房门。
不过柳初妍明白,要教训毒妇,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谁让武康伯府高攀,娶了永康侯荣昌盛的掌上明珠。嫡女虽低嫁,但是娘家的身份已摆在那里了。韩老太太想要教训她,也得掂量掂量伯爵府的分量。正因为此,荣氏才肆无忌惮,胆敢对柳初妍下手。
“松苓,你也下去睡吧。”柳初妍努力地使自己表现平静,深深地吸了口气。
松苓恭敬应下,去挑灯花。
“把灯留着,你下去即可。”此刻,柳初妍深深地害怕黑暗来临,急急阻止。
“表小姐不是有一点光都不能睡的吗?”松苓诧异侧头。
“不,我今天想留着。”柳初妍闭了闭眼,不欲再言他话。
松苓看出她心情不悦,扁了扁嘴,退了出去。
待得门一合上,柳初妍就埋在被子里,重重地咬了一口手臂,好痛,这不是幻境,失声痛哭。
哭了一阵,柳初妍又突然掀了衾被,站在房中环顾左右,好不容易寻了一面铜镜照了照。面色虽然苍白却有肉,脖子也是细腻如缎。她迅疾扯了中衣,解了肚兜,雪峰起伏处,深沟有暗影,小腹如绷鼓,纤腰堪盈握,双腿似白葱,皓腕可凝霜,浑身光洁如白瓷,没有一处瑕疵。
这是她原本的样子,被荣氏虐待前的双手,被九千岁糟蹋前的身子,被叶氏鞭打前的容颜。
但是荣氏逼嫁,赵攀宇强纳,赵太太辱骂,九千岁淫邪,周柏青作恶,叶氏残暴,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一幅卷轴,在她面前展开又收起。那画面太鲜活,太生动了,每一幕都似在剜她的肉。
那也不是梦。
她百分百确定,她经历过那些事。
那香蜡的烫,那鞭子的痛,那侮辱的话语,那恶心的动作,至今明晰,痛彻心扉,恨入骨血。
太痛了,痛到她不能质疑那些事的真实性,
可是为什么?她死后,又活过来了,而且就在四个月前。
难道老天还不肯放过她,非要她再经历一遍侮辱和苦痛吗?
这般人生,还有何盼头?有何念想?
这便是传说中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吗?还是说她上辈子造孽太多,所以这辈子要遭遇两次苦难。
不,柳初妍自认从未做过亏心事,上辈子的她也不是她,不该她来偿。
以往,她是个认命的人。
只此刻,她不想认命,她也不能认命。
作者有话要说:
☆、同眠
“淑微?”韩淑微是韩家四姑娘,由二太太所生,如今方十四岁,但是容颜绝美,身段娇娆胜过无数美人,与柳初妍站在一处便是一道风景。武康伯府的几位少爷都没出息,府上的小姐却一个比一个娇,加上一个美艳无边的表小姐柳初妍,名声极广。韩淑微小时候是韩老太太亲自带大的,一直与柳初妍玩在一处,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被外人称作“韩府双娇”。
只是此刻夜深了,她来寻她,却不知做何。
“表姐,你还未睡下吧?”
“尚未。”柳初妍开门将她放进来,掩上门,“寻我何事?”
“表姐,你不知,那荣氏恶人先告状,此刻还与大太太哭呢,说是你推她下去的。我娘替你说几句话,结果她还说我娘老眼昏花,看错了,差点没把我娘气死。”
“你是住在她隔壁,被吵得睡不着了吧?”柳初妍笑道,扶了她一同窝在床上。
“好姐姐,你既知道就别拆穿我了,我晚上要与你一块儿睡。”韩淑微抱了抱她的腰,“你身上怎么还这么冷?被子也硬得跟石头似的。”
“好,一块儿睡。”柳初妍将衾被紧紧地裹住二人,一道躺下,“方才捂热了的,只是你过来了,被子里进了风,身上的热气也散了,才冷的。我们一块儿睡,过会子就暖和了。”
“也是,是我的错,不该大半夜来叨扰你的。”韩淑微嘴上抱歉,手上却紧紧地搂住了她,一派娇娇小女儿模样。
柳初妍本还在想,长夜漫漫,这重生的第一晚该如何过呢,这不,她就来了,还带来了久违的温暖与问候。上一世,可无这一幕。
这鸡鸣寺,果真是不一般的,或许是玉帝不忍才让她重活。
“表姐,我看那荣明秀是真恨透了你,你可小心着些。”韩淑微闭着眼嘟囔道。
“我省得,绝不会让她欺负了去。不过,你得唤她大嫂。这般没大没小的,小心传到她耳朵里,告到表姑婆那里,你又得挨一顿骂。”
“嗯,我就在你这儿说她两句坏话。当着他人的面,连大哥都得让她三分,别说我了。我一定会好好地捧着她的,好姐姐你放心。”
“那便好。”柳初妍劝着韩淑微,自己却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伏低做小?横眉冷竖?反正是做不到以前那温婉柔弱样了。而且她总秉持着清者自清的原则,从不与荣氏解释,也不跟她辩白。许是因为这样,事情才愈演愈烈,最终害了自己。
对于荣氏这种吃硬不吃软的人,温和的方法都是不管用的,她凶,你需得比她更凶。但是她高门低嫁,有娘家撑腰,她有资格做悍妇,柳初妍可没有。因此,她若不想低头吃亏,就必须得占理,决不能鲁莽。
最好的是,荣氏自己将自己作践死了。
柳初妍笑了笑,荣氏欺人太甚,她绝不会白白受辱。以往提倡家和万事兴,如今的她,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以矛击之。
心中轻了,长夜便有了滋味,她沉沉睡去,梦中一轮暖阳照人身,前方一片光明,天堑变通途。
“表姐,表姐……”翌日一大早,柳初妍半梦半醒间,韩淑微心急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怎的了,你要起身吗?”柳初妍身子不适,自然是可以赖着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表姐,外头天才朦胧呢,鸡都未啼。只是你,竟未听到异样的声响吗?”韩淑微向来浅眠,一点声响都听不得,因此才巴巴跑到柳初妍这儿蹭地方睡。哪知道一大早便被吵醒了,心头烦闷非常。
柳初妍随之拧眉,侧耳倾听,果然远处传来铿铿锵锵的卜声锣声,夹杂着超度的经文,越听越清晰:“我听着不像是师父们做早课,倒像是在做法事。谁家恁么早,累人睡不得安稳觉。”
“似是超度,最近京里有谁家老人去了?”韩淑微再睡不着,起床披衣,唤了婢女来洗漱。
柳初妍缓缓摇头,上一世的今日,她只躺在床上养病,并未注意外间,思忖片刻也未想到。
“表姐,你虽然高烧退了,可身子还是虚,而且经常发冷。你就睡着吧,我去给祖母请安了,顺便去瞧瞧是谁。”韩淑微知礼,可心底里却总有好奇的小虫蠢蠢欲动,心想一大早的也无人走动,她悄悄地去看上一眼也没什么,跟柳初妍交待了两句便出门了。
柳初妍则靠在床头,细细回忆这鸡鸣寺中将会发生的事情,以及表姑婆回府的日子。
今日便是九月二十三了,表姑婆出事是九月二十六。她本打算二十九回府的,可府中突然出了件大事,她不得不早归。
从鸡鸣寺回府的路拢共就那么两条,一条宽一条窄,窄的那条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所以,韩老太太是不会选择窄的那条的。
府中出事,按理韩老太太是不能不回的,而且她自己就坐不住,怎样才能拖住她呢?
“表小姐,该喝药了。”松苓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