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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性,以便让权力者感觉,在秩序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他是安全的,他可以主宰他权力所及的环境。
这一对世界的控制感,通过权力者与他人的互动来实现。权力者最恨的就是一个人直接挑战他的权威,因为你挑战的并不只是他的身份和冒犯他的“尊严”,而是在心理上,把他置入灾难性的对世界无控制力的处境之中。
假如他的权力可以管着你,连你都控制不了,他还能控制一个无边无际、充斥着危险的世界吗?
所以,在他与人互动时,一定要在这样的仪式下进行表演:别人对他尊敬,献上他需要的东西,他回报以友好或傲慢;或者,在既定的安排之下,他主动上去和一个完全弱势的人说话,表示关心,而后者最好要受宠若惊,表情惶恐。注意,一个官员受贿为人办事,绝不仅仅是因为贪欲,他同时还受到对世界进行控制这种隐秘心理的驱动!为了确定在他的权力之下,他对这个世界具有主宰能力,他需要对很多制度上不允许他干的事情进行尝试!
假如把礼仪的装饰功能推广到整个社会生活,一个惊天秘密就暴露出来了。
在分析权力借助礼仪进行表演时,我已经暗示过,礼仪完全就是一套用来忽悠人的表演程序,它并不代表一套价值,它完全是工具性的,目的是对权力者进行身份识别,给他们进行造魅。
但是,假如我们把目光放到社会生活中,我们就会痛苦地发现,礼仪已经成为一套价值,一个人是否在社会互动中遵循特定的仪式进行表演,是否做出一些规定的行为,已经成为有无“礼貌”的标准。在表演时具有某些礼仪特点的人,被视为“文明”、高档而有修养,而没有这些礼仪特点的人,则被视为野蛮、低档和素质低。
借助于装饰味十足的礼仪,像穿着名牌服装来区别于穷人一样,上流社会不仅轻易地建立了与下层社会的隔离,从而在身份识别上使自己的优越感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而且完成了一种价值歧视。在权力、金钱等方面他们建构了与穷人的等级,从而可以压迫、掠夺穷人后,借助于礼仪,在尊严上他们也建构起了与穷人的等级,礼仪成为他们羞辱穷人的一个道具。
我们经过观察可以发现,一个官员、富人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奔跑,一个贵妇在和别人说话时,也不会像村姑一样挤眉弄眼、唾沫横飞,他们不可能穿西裤时卷起裤脚,他们更不可能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大街上行走。
中产和上流社会的家庭,吃饭用餐时,对卫生、上桌等都有讲究,形成一套仪式。而下层社会的就餐则完全随意,在农村,挟了菜后不仅小孩,大人都可以拿起碗到处跑。当下层社会的孩子这种就餐风格恰巧被上流社会的人看到时,他们鼻孔里就会“哼”一声:没教养。
中产、上流社会和动物(是猫、狗之类而绝不是鸡、鸭之类)的亲密关系一直是一种时尚。那些很中看,但从来不中用的动物带给他们的美好感觉是很多人无法理解的,比如他们可以呼唤这些猫、狗为“儿子”。而下层社会,养动物肯定是要养具有实用性的,能耕田、能看家,还可以杀来吃的,对于猫、狗并不会表现出那么夸张的态度。于是,当中产、上流社会的人看到下层社会的人杀掉猫和狗来吃时,他们就会流下眼泪,愤怒地声讨下层社会的人“残忍”。
因为礼仪的区别,下层社会真的就在价值上低档吗?
错了!上流社会是有闲阶层,衣食无忧,不需要进行生产劳动,空闲时间一大把。那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吧?于是可以弄出一些精致的玩意儿来消遣,一方面找到乐子,另一方面成为他们的身份标志,以此和下层社会的人相区别。由此,一系列烦琐的仪式被发明出来,用以点缀他们的生活,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很有品位。
而下层社会根本不可能过上这种生活方式。他们一天到晚要为三餐奔忙,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玩闲情逸致。在吃饭时玩那些烦琐仪式,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多余。他们没钱买衣服来精心包装自身。他们不可能去养宠物狗,而只能养看家狗。他们不可能对猫、狗表示“爱心”。一句话,因为他们要为生活而挣扎,不可能玩上流社会的那一套。
但是,上流社会那一套由于以“礼仪”的面目出现,而且他们社会价值排序很高,就不再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而是成为一种价值准则。借助于他们在一个社会中的强势地位,以及下层社会对价值排序的屈从,礼仪轻易地转化为一种美学和道德标准,用来建构上流社会和下层社会的身份区别,并维持一种尊卑有别的价值秩序。
这就是“文明”的真相。
驱散装的剧场气氛,你就能看清一切
如果我们看穿了一种东西的本质,并且,引发或带动了情绪,使情绪携带着我们的认知进入了心理结构,那么,就能促进心理结构的改变,我们就可以在心理上变得强大。
古人说,天当被,地当床。在困苦之中,也装一把,想象着有无数人在看着自己,确实也洒脱、浪漫。
如果不装,不把自己流落荒野这一情景营造成一个以天、地作为舞台背景的剧场,把自己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的处境造魅成一场在天地之间的浪漫演出,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在媒体的描述中,睡在立交桥洞里冻得瑟瑟发抖的无家可归者就很不好玩,至少在我们看来,他们一点儿也不浪漫。
当然,他们作为表演的道具,也可以成全政府的“救助”,或媒体、市民“送温暖”的演出。这是另一回事。
就心理强大来说,我们面临的最大一个问题,就是在他人一上台,调动各种资源、各种象征符号表演,解释最有利于他的游戏规则时,立马就被一种剧场心理攫住。
这是灾难性的,你在心理上进入了一个剧场,但主角并不是你。
前面说过,装的本质是虚弱。如果能够足够冷静,在我们被置入一个舞台设施时,绕过它的前台设置,从后面和高处看一下,这一装的情境在心理上就被我们超脱。
想象一下,假设在一块平地上有人搭了一个大的台子,有背景设施,上面有人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前面有观众在津津有味地听着,如果你也是观众的一员,在心理上就会浸入演讲的情境中,视表演者的演讲内容,你或感觉到激动,或感觉到愤怒,或感觉到未来的无穷希望……总之,你产生了剧场心理。但是,假设你身处高处,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帮人正坐在舞台前听一个人演讲,演讲者有什么样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下面的观众随之便有特定的反应,你就会觉得有点荒谬可笑。你会感觉到,这是一套把戏。
同理,如果你能够在一开始就明白,一个人全身名牌,其实就是一种表演的装备;一家酒店装修得富丽堂皇,就是在进行一种舞台设施的布置,你就不会在心理上被这些人、这些舞台设施震慑住。
在智力结构上你凌驾于装饰之上,看穿它们的虚弱,你就不会自卑。
很多年以前,我曾经有一次思考装饰的经历。某一天,由于给老师干活,他请我和其他几个同学去一家豪华酒店里吃了一顿饭。两天后,我坐公交车从一个城市的郊区到市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们不视为问题的问题:为什么人们会认为一座房子是豪华的或寒酸的,它们不就是些建筑结构、颜色、材料、形形色色的装置、摆设的区别吗?而这些东西的不同,为什么就能让一座房子显得有气势,对人有心理上的震慑,而另一座却没有?
看着窗外的农地,我突然顿悟:那些看起来豪华高档的房子,其材料不都是来自于那些被视为低贱的泥土吗?它们不就是那些被视为低贱的农民工建造和装修出来的吗?
驱散装的剧场气氛,把一栋建筑、一个人区分为高档或低档,实在有些滑稽。
问题的本质是,这类装饰完全建立在脆弱之上。
当我想到城市只是在一片野地里弄出来的庞大的钢筋水泥丛林,水泥地面、草坪这些装饰下面就是泥土时,我差点笑了。一个区别于与泥土联系在一起的农村的所谓高档生活区,不过是人类对地球的鼓捣,但人们却都习惯了装模作样。换言之,人类对地球的鼓捣就像一个小孩玩积木游戏。只要地球稍一发怒,来场地震,这些高档的建筑都不堪一击!
所有那些平时让我们显得虚弱、自卑的人和物,其实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真正强大的,是人的理性思维能力。如果我们看穿了一种东西的本质,并且,引发或带动了情绪,使情绪携带着我们的认知进入了心理结构,那么,就能促进心理结构的改变,我们就可以在心理上变得强大。
头脑有什么样的认识,心有什么样的状态,我们就真正得到了改变。
以我上面的经历为例,我们分析一下,如何做到这一点,这里面有什么样的心理机制。
(1)当我认识到城市和乡村仅仅是人类鼓捣地球的不同结果,在这一状态中,我仅仅具有认知优势,而没有心理优势,也就是说,我的心理结构还被限定于那个关于高档和低档之别的社会价值排序里。
(2)当我笑时,发生了什么?这意味着我感觉到了人类的荒谬和虚弱。
这个时候,我的情绪已经被引发。
(3)当我集中精力保持思考,有恍然大悟之感,同时情绪也继续保持时,情绪就开始携带我的领悟,渗进我的心理结构的表层。
(4)领悟越深刻,引发的情绪越剧烈,渗进心理结构的能量就越大,它就越能真正改变我。
(5)假如我的心理结构得到了改变,那么,头脑的优势就变成了心理的优势,头脑的强大就意味着心理的强大。
只有思考引发了心的体验,我们才算是真正理解了某个问题。无论是就看穿装而言,还是在其他的事情上,我们要得到改变,就必须把对问题的领悟转变为心的体验。
第七章 对抗不确定性,重建我们与世界的关系
在这个时代,对我们来说最困难的,就是一直坚持做一件事情。因为坚持做一件事情在社会浮躁、变化很快的情况下,有和社会“脱节”的心理后果。我们被抛入了一个充满变化的世界,只能被社会的潮流裹挟而走。
人最害怕的并不是要发生什么,而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一个铁的心理法则是:如果一个人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他还可以把握,可以控制,可以应对。但是,如果他不知道,对可能要发生什么没有一个预先的心理防护,他就只能被焦虑淹没。
1927年,精神分析的祖宗弗洛伊德迈向了生命的暮年。他写了一本书,说宗教是一种幻觉,然后送了一本给法国作家、191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罗曼·罗兰。
要交代一下,此罗兰不是那个喊“自由,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的罗兰夫人。那个罗兰夫人是在1793年法国大革命时期喊出那句著名的口号,并被处死的。她之所以叫罗兰,是因为她的老公姓罗兰。
罗曼·罗兰是上帝的粉丝,感觉非常不爽,于是便写了一封信给弗洛伊德,说宗教的感觉并不是幻觉,它有如“大海般的浩淼”,暗示弗洛伊德理解不了就不要乱说。
弗洛伊德看了信后“哈哈”狂笑。两年后,在一本新书里,他说宗教信徒都是些在心理上还没长大的小屁孩,他们需要一个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