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位年老重臣,赵构特恩旨免了他们的朔参。
这其中,就有宝文阁学士,任职门下给事中的胡安国。
门下省的省院和中书省东西相邻,胡安国的公房在门下省南侧,冬阳夏阴。今日的天却是阴晦暗沉,雪后寒气更甚,胡安国患过足疾的腿一阵阵犯酸,公房内早燃了熊熊松炭,热意隔着帘子都能透到外事房去。外房一名录事、三名书令史,正自伏案勤工,突听门框叩响两声,夹了丝绵的厚帘被掀开半边,院内杂役提着食盒进来,向四位官人微微一躬身,提盒入了内事房。
外房内四人暗生惊讶,离午时尚有一个时辰,学士这么早就用午膳点心?
约摸两刻,役人提着食盒又恭敬退出。足音方去,门外突又起匆匆步声,一名閤门禁卫掀帘入内,面对内事房抱拳高声道:“有请给事中垂拱殿朝议!”
外房内四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顿明,暗想难怪学士提前用点,原来已料到今日朔参后必有政议。
这是朝会常例,文德殿朝见后,日参官六参官无奏便退殿散去;若是有奏,则御座移驾垂拱殿,召宰执、六部尚书郎中、学士待制、给事中、台谏入殿议事。
胡安国行到垂拱殿时,御驾尚未临,殿上群臣三三两两窃语,两位谏议大夫和两位司谏正围着户部侍郎叶梦得,低声问询什么。
胡安国老眼眯了眯,又捋了捋须,和一众朝臣互相打了招呼,列到门下省都给事中身后。朱敦儒低道:“户部侍郎有奏。”胡安国心道:果然!
三声钲响,皇帝临殿。赵构换了袭日常议政的乌幞朱服,昂步上殿,神俊气朗。
“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宋君臣礼节尚简,一般除了朔参和大朝会外,日常朝见时臣对君皆只揖礼不跪拜。
“众卿免礼!”
群臣退回班列。赵构目光扫向户部侍郎,“叶卿,有何奏来?”
叶梦得从容出列,持笏奏道:“启禀陛下,臣奏民间共济会首名氏女上书,乞朝廷授令,予共济会灾粮监赈之权!有书呈上!”
殿中“嗡”一声议开了。
共济会?监赈权?
有朝臣便想起昨日的报纸,不由耸眉,心道这名可秀好生大胆,竟当真上书向朝廷要权?
赵构乍闻之下,脑中也是嗡一声响!……名可秀!……
这三字在他心口翻来覆去的滚,抑之不下!
他深吸几了口气,方定下神来,目光威严扫视殿下一眼,道:“将书呈上!”
“诺!”
内侍康履疾步趋下丹墀,接过奏书返身呈上御览。
赵构手指覆上,缓缓翻开。
一行行字跃入眼帘,笔架骨细均匀,落笔挺然有度,绝无女子的柔弱,却又不事张扬,带着江南独有的清丽秀致,恰如那女子凛然挺秀的风姿,让人不敢亵意之时又慕之心往之!
赵构脑中油然浮现出名可秀的音容,不由又一阵心口促跳,目光扫过奏书却浑然不知看了什么。
总算他皇帝做了近两年,论起自制力比康王时强了不少,稳稳神将奏书合上,扫了眼殿下正交头接耳嗡声不止的群臣,话临出口时却又转了主意,问:“起居郎何在?”
“臣在!”
侍立于御座右后侧的胡寅应声而出。
赵构将奏书拿起,“给众卿念念!”
“臣遵旨!”
胡寅趋前接过奏书,又退后几步,面朝殿上群臣。
嗡声渐止,唯闻殿堂上清声朗朗。
赵构暗自满意,心想这起居郎的嗓音可比康履那把尖嗓子中听多了,那笔清丽挺秀的字合该由这般清声念出才是!
胡寅清声抑扬,顿挫有力。胡安国一边听着,一边暗察殿自观察众朝臣和官家的神色表情,不放过一丝些微的变化。
这位清流领袖从昨日八蟠岭偶遇名可秀后,心中便一直不安。岭上见过尹焞,对他持赞允的意态也预料在心,虽不感意外却对名可秀所为更生凛然和防备。他不是尹焞,敦直不沾世事,就此信了名可秀上书是出于纯善!哼,她若真这般纯良无私,又岂能坐稳江南首富和众凶枭首的位置?!
叶梦得既陈请奏议于殿前,而非密奏,已可观出他的倾向——这位户部侍郎,怕是舍不得江南豪商这块肥肉吧!眼下,至关紧要的是官家和中书相公的意向。
思忖间,千字奏书已念毕,胡寅退步回归原位。殿上朝臣议声纷起,多为责斥。
“荒唐!”
“小民竟敢上书陈请官权,狂妄!”
“不知天高地厚!”
“这等刁顽狂徒,朝廷应当治罪严惩!”
“女子无知,荒谬!”
“妇人妄论什么道,牝鸡司晨!”
先后斥出这两句的二朝臣突觉一股寒气,不由得侧头,便见回首睥睨的卫国师冷笑森森,杀气隐隐,顿时舌头一抖,寒气由舌尖直贯入肺腑,情不禁打个哆嗦,省起刚刚道了什么更是面色一变,暗悔怎么就忘了这位还在殿上,一时噤口不及!
转眼,垂拱殿上冷气飕飕,四处殿角燃烧的贡炭似乎也顶不了这寒气,明红火光黯淡下去。群臣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忍不住拢紧衣袖,先前骂声最厉的那几个朝臣更是牙关打颤,语不成句……不觉间,殿上的斥责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诡异般的安静。
礼部侍郎宋之意拢袖垂眉,暗中记下了出言辱及宗主的几位朝臣,微敛低垂的眼底掠过一丝森然寒气。牝鸡司晨么?他暗嗤一声,心头冷笑连连。
殿中寒意不绝,赵构忍不住清咳一声,目光扫向殿首某人。
卫希颜眸子浅眯一笑,殿角火声突然噼啪跃动,暖意融融回升。
“诸君,天寒风大,上朝还是多着点衣为好……”
她清颜神色貌似关切,悠悠然语道:“若不然,小心冻了身体不说,又殿上失仪呀!”
“……”
群臣暗地咬牙。心道:圣人诚不我欺,自古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但这句话却是无论如何没人敢道出口,顶多郁闷抵胸腹诽两句罢了。
不管怎么说,朝议又回复了正常。群臣再开口说话却小心了,有意避开对“女子”的讦言攻击,只就事论事进行批驳责斥。
徽猷阁待制朱震出班道:“陛下,朝廷监赈权唯御史和钦命臣子可以得授,历朝未闻有授给民间行会者!否则,官民颠倒,岂非乱了朝廷尊卑?共济会的上书当驳!”
朱震的话代表了殿中多数朝臣的看法,均纷纷点头。
“朱待制所言甚是,官民尊卑有制,万不可逾越!”
刑部侍郎范宗尹出列,铿然有声,“陛下,共济会在上书中道:若无监权以制其弊,唯其自赈以护善粮……哼!此乃以粮要挟,是胁迫朝廷,应当从重治罪……”
赵构听到这面色忽的僵了僵,范宗尹没察觉,继续道:“若不治罪不足以显朝廷之威,惩诫震慑刁民恶……徒!”他陡然想起卫希颜在侧,便硬生生将那“妇”字改为了“徒”。
“请陛下严惩!”
几名朝臣赞和,“请陛下降罪,以让小民伏威!”
赵构嘴角动了动,强压下心头那抹不悦。
治罪名可秀?……他只盼讨好她让她欢喜还不及!
他想起曾向谢有摧几次明示暗示希望见一见,却也只得回她几句谦而远的转呈谢意……赵构心中一叹,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靠近她?……或者,只见几面也好……
赵构心底一时翻滚,阵阵涩楚涌上,竟迁怒起范宗尹来,只觉此人实是面目可憎!那什么治罪之说,更是该死!……目中顿时闪过丝凶狠。
胡安国一直持笏端立不动,作谨慎观察,见中书相公丁起始终面色安然,未置一词,心中不由略沉;又见官家神色似有犹豫,听得刑部侍郎请治重罪时圣颜更似掠过丝不悦,胡安国心头更是一惊。
他虽无法揣测此时皇帝心头所想,却知不可迟疑,当机立断奏道:“启禀陛下,我朝宽仁,向不以言事治罪!名氏女上书所请虽为不当,然其行出于善,宜加以勉励,若治罪恐伤了小民之情。”
赵构神情一松,亲切称道:“胡爱卿所言有理!”
胡安国又道:“共济会捐粮赈灾济民,此实为利朝利民之举,朝廷应予表赞。臣请陛下敕榜表彰,既示了朝廷之恩,又对民间捐粮之举进行鼓励,以助我灾事,当是一举两得!”
赵构心想,如此既全了官民尊卑法度,又不会得罪她,实为两全之策,顿然喜色,“爱卿所奏甚当!”
朝臣们善会察颜观色,见圣颜显悦便也口风一转,不再提那治罪之议。
此时,殿中除了七八位尚未发言的朝臣外,其余皆附了胡安国之议。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1、朔日:中国农历将朔日定为每月的第一天,即初一。
2、偈:音jì——即佛经中的唱词。简作“偈”。
3、阶官:指寄禄官。即不是本职,是用来发俸禄的官衔,如银青光禄大夫。文臣武臣都各有阶官,相当于现在公务员的行政等级,不是职务。
职务官在宋代是叫:职事官,如吏部尚书,执掌吏部事。当然,如果某官被授吏部尚书却不任吏部事,则这个官职便成了散职,用于加俸等优遇用。
除了寄禄官和职事官外,宋代还有勋官和爵官,还有贴官等……总之,宋代官员一人同时领好几份俸,不仅仅只用是双俸啊,虚衔越多俸禄越多,远目!
4、关于尚书省、中书省和门下省:宋徽宗时这三省事实已合并,但应本文需要,建炎朝,尚书省已归入中书省(所以丁起是尚书仆射兼中书侍郎),门下省仍然让它分着。
5、什么是台谏:就是谏院官员和御史台官员的统称。
谏院官员包括: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
6、牝鸡司晨:牝,音pìn。
【解释】牝鸡:母鸡;司:掌管。比喻女人掌权当事当政。
【出处】周武王灭商后感慨:“牝鸡司晨;家之穷也!”这话是针对妲己惑纣王乱国,意思是说老母鸡一旦打鸣,家境就要衰落了。
7、有同学问为什么户部和礼部总是侍郎出面?——呃,因为这两部还没任命尚书。
8、关于行列:直排称行;横排称列。所以古人是一行行字(纵排),不是一列列字。如“奉读书;五行并下。”——《后汉书》 ~~~~~~~~貌似我以前犯过以列为直的错误?囧~~~~~
临安商盟
垂拱殿朝议时,名可秀正在临安商盟。
临安商盟原为「杭州商行联盟」,新朝立杭州为都后,商盟因之更名,也有人叫「临安商会」。
但商会和商盟在意义上还是有些微差别。商会可能是经营庞大的商家之名,也有可能是几个大商家的联合;但能叫商盟的,则一定是行与行的联盟。
这个“行”,是指“商行”,即商业行会,如布帛行、米粮行、瓷器行、金银行、玉器行等等……商人要在城镇设立商铺成为坐商,就必须入“行户”,否则只能是推着摊子在街上做零星买卖的小商稗贩。
杭城有商业行会三百六十个。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个“状元”,不是科举的状元,而是“行首”——行会首领,一般由该行会中经济实力雄厚者担任。
行会的权力大,可以根据市场行情变化重新统一规定价格;行会的责任也大,必须保护本城同行商人的利益,抵制外地商人抢占市场,并调节行户与官府的关系,在应付官府的“科配”(强买强卖)上,尽可能保护本行商人的利益。
可见,这一行之首也不是好当的。他可以掌控市价,翻云覆雨,也同时意味着站在风口浪尖,要承担官府和行商的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