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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父气笑了,说道:“秋儿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如此说来,只要她的夫君不嫌弃,咱们这些外人也不能说什么,对不对?”
老太太叹道:“我还有几年好活的,这还不是为了你们一家子。将来丽儿成了皇后,沈秋君的事一传出来,便会成了丽儿身上的污点。而你媳妇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天天带着她招摇过市,将来未必不是他人攻击丽儿及太子的把柄。”
沈父嘲讽道:“母亲也想得太远了。将来谁能登上帝位,还不可知,就在这里提前打算上了。您就不怕将来贤王做不上皇帝,白白逼死了秋儿?”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太子无能好色,只有贤王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位子。”老太太笃定说道,又对儿子道:“再加上我沈家的助力,他必能成就大业。将来身为皇后母家,太子外家,那是何等的荣耀,怎么也能盖到林家,成为京城第一大家族。他家的功劳哪里比得上我沈家,凭什么他们封国公,我沈家只能封侯。”
沈父垂下眼帘,说道:“母亲年纪也大了,该享享清福了,那些争名夺利的事,本就不是后宅操心的。您别只信那和尚道士的话,我说过,那不过是太祖皇帝设下的巧计罢了。我沈家的权势地位也够可以的了,儿子不想去抢什么第一家族,因为儿子怕脖子伸太长,再也缩不回来了。儿子戎马一生,如今上了年纪,只想子孙后代都安安乐乐地生活。”
老太太气恼道:“果是美人怀英雄冢!我当年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儿媳,看她将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有一丝当年的霸王气概。”
沈父嗤笑道:“一个为人臣子的,要什么王者之气?母亲只看到皇后母家的荣光,而我看到的却是皇上对外戚的忌惮。母亲只管安享晚年,外面自有儿子呢。”
老太太看着儿子向外走去,忙叫道:“以沈家与贤王的关系,将来太子上了位,沈家必讨不到好,为什么不干脆助了贤王。”
沈父冷笑:“这便是母亲当日毫不犹豫答应下亲事的原因所在吧。你放心,太子上位,沈家也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疑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沈父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太子上位时,我沈家势力仍在,他一时半刻也不能立时就动了沈家,等他有那个能力时,沈家也早已退出权势圈,他又何必非要除了沈家,给自己在史书上抹黑呢。”
老太太盯着儿子,道:“你没有说实话。”
沈父不再理母亲,转身要走,老太太又忙叫住他,道:“你媳妇既然不能操心劳累的,这府里怎么办,我看不如就让英儿媳妇出来给她婆婆……”
话未话完,沈父也不转身,打断道:“府里几天没人管,也出不了什么事的。”说罢,直接走了。
老太太也顾不上生气,皱眉道:“难道他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依仗?”
此时走出院外的沈父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暗叹:那种虚无缥缈的依仗,要不敢相信,幸好皇上身体强壮,倒是可以让自己好好观察一下其他皇子的品性,不叫的狗才咬人,贤王不敢靠,太子不可靠,沈家看来早晚是要进那事非窝了。
这时月亮已经挣脱乌云跳了出来,将一片清辉洒向大地,沈父借着月光,背手回到正院,此时众人已散去,只见妻子正倚床等着自己,不由心头一暖,上前笑道:“你身子不好,先休息就是了,何必再等我。”
一时又在床边坐下拉着妻子的手,说道:“母亲以后有什么事吩咐,你就不要近前了,让仆妇们去做就行了,没有主子干活,她们反站着玩的道理。”
沈夫人温柔地笑道:“我明白了。另外,我听你要逼英儿休妻,我方才左思右想,觉得总是有些不妥,不提她这些年照顾英儿,只说那几个小的,有个被休弃的母亲,将来的人生之路必不好走。”
沈父哼道:“我倒怕她将几个小的也给带坏了呢。”
沈夫人叹道:“两个男孩子倒不要紧,扔到庄子上,请个先生,再让那些老兵调教几年,又是响当当的男子汉大丈夫。我只是担心环姐儿,长得那样聪明伶俐,看到她就如同看到秋儿小时候一样,被那样的母亲带着,将来也不知会如何呢。”
沈父道:“这有什么难的,英儿是要去南边长驻的,环姐儿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到时留在京城就是了。”
夫妻二人一时商量妥当,这才安寝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那两位太医就哆嗦着来求见六皇子。
六皇子笑道:“一大早的太医就上门,可真够晦气的。”
那两位太医吓得脸色发白,忙结结巴巴地说道:“昨夜沈府是请了下官去给沈夫人看的诊,所以今天过来给殿下说一声。”
六皇子不由来了兴趣,笑道:“你二人不常去沈府的,昨夜他府里人怎么想着请了你们去呢。”
“下官也觉得奇怪,不过据说是老太太请的。”
六皇子“哦”了一声,问道:“瞧出什么来没有?你们是怎么说的?”
那二人忙道:“下官不敢欺瞒六爷,沈夫人身体并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不过对沈府下官是按王太医和娄太医的诊断说的。”
六皇子点头道:“做得很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定然相报。”
那二人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周少泽在外面看着那二人似后面被狗追似地一溜烟跑了,不由对杨远说道:“这做人还是做恶人爽快,爷是一点好处都没给,他二人就这样上道,看贤王捧着大把的银子让人办事,也未必得过这种效果。”
杨远没理会他,因为他正屏息听里面六皇子与小成子的对话呢。
六皇子问小成子道:“你说那个老妖婆成天的没事找事,让玉姐姐过得不舒坦,我让人把她杀了一了百了,如何?”
正文 第一四九章 环儿求情
小成子闻言一愣,六皇子又道:“她这一死,沈家也消停了,玉姐姐又得守孝说不了亲事,如此一来倒是两全其美。”
小成子见六皇子郑重其事的样子,忙说道:“到底是沈三小姐的亲祖母,只怕她不会愿意的。”
六皇子想了想,也觉得沈秋君同意的可能性很小,想了想,又笑道:“不如我让辛先生给她下点药,让她天天病在床上,如此也就没空出来寻事了。”
小成子小声劝道:“爷,做这事之前,您最好还是问一下沈三小姐意思,省得好心办坏事。”
此时沈昭宁正同王太医说话,王太医连呼庆幸:“幸好公子请了六皇子相助,不然可真是误了大事了。”
沈昭宁没想到真与六皇子有关,忙细问究竟。
原来昨日下午,六皇子忽然带人去太医院溜达了起来。
六皇子走到王太医与娄太医跟前,笑道:“听说永宁侯府的沈夫人最近操劳过度,又受了点气,把年轻时因受委屈引起的旧症给引了出来,可是真的?”
两位太医不知六皇子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吓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六皇子又接过话来说:“听说这病去不了根,以后不能劳累不能动气,看来也是真的拉?两位果然医术高超,怪不得能得沈府另眼相看呢。”
两位太医忙道惭愧。
倒是旁边的小成子说道:“两位太医不必过谦,六爷既然说你们医术好,那定是医术好。”又问六皇子道:“若是别人诊的结果不同,算不算是庸医,庸医害人不浅啊。另外会不会有人拿沈府之事做笑料传了出去?”
六皇子笑道:“你真是杞人忧天,既然是庸医,哪里对得住他的望闻问切。自然将这些废了才好,至于三姑六婆多嘴的,只能拔舌了。”
说毕,主仆二人便笑着走了,留下一群汗流浃背的太医围着王太医和娄太医细问沈夫人之症。
沈昭宁听了仍是向王太医二人道谢,王太医笑道:“有负所托,不敢当谢。”说罢拱手告辞。
沈昭宁也不十分留意,只在心中疑惑六皇子好端端怎么伸手帮忙,一时来到六皇子住处,便要拜谢。顺便打探一二。
小成子出来,说道:“我们爷正忙着,一时半会也没空。您还是先回吧。”
沈昭宁只得告辞而去,心里暗道:罢了,反正六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欠下的这个人情,他必是早晚得讨回来的。
再说环姐儿一早醒来。得知母亲仍被关在祠堂,不由也慌了神。
昨日母亲被祖母叫走后,听说被祖母罚了,她还因为晚上不必被母亲责罚而暗自高兴,可今日还没放出来,事情怕是闹大了。
正好沈大嫂的几个亲信丫头被拘在院中不得出去。心里正着急,见环姐儿如此,便忙悄悄地怂恿她出去将两位小公子也带进内院来。三人大大的哭闹一场,求老太太做主放了少夫人。
因为她们私心里认为,主子已经彻底得罪了沈夫人,再补救那道裂痕始终不会在沈夫人心里消去,倒不如抱紧老太太的大腿。给她搭个桥狠狠收拾沈夫人一顿,趁着沈夫人在病中。将家里的权力夺走,将来直接传到自家主子手里,倒是省了许多事。
而且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主子管家,她们也有体面,毕竟以前在府里都是橫着走的,如今来到京城,面对着沈夫人的管事们,却不得不夹了尾巴做人,于是忠心私心混到一起,拿着大少夫人会被沈夫人休了一事,极力怂恿环姐儿去闹一场。
环姐儿虽小,却也知道母亲被休不是小事,吓得六神无主,忙忙答应着出了院子。
看守院子的人倒不敢拦着环姐儿,任她去了。
环姐儿一路走来,没了那些人在耳边聒噪,脑中有些清醒,一来向来不喜老太太,不大愿意去她那里哭求;
二来去祖母那里吵闹,自己已与祖母有些生疏,不太亲近,如果她一狠心,将自己也关了起来,却是误了母亲的事情;
再则那些人虽说祖母是装病,万一她是真病,自己这一去闹,再气得她有个好歹,自己还能活吗,母亲也必定被休,到那时指望老太太出手,哼,她渔翁得利还差不多。
还有弟弟们年幼,没经过什么事,万一吓着他们,可不是玩笑。
环姐儿思来想去,便转到沈秋君的院子里来,一见到沈秋君就抱着她痛哭,求她去祖母那里帮母亲说说好话,别把母亲给休了。
沈秋君忙拿了帕子帮环姐儿擦眼泪,一边安抚道:“你放心,你母亲是不会被休的。你犯了错,你母亲罚你,同样你母亲犯了错,祖母也可以罚她,只不过是你母亲的错处太大,故要多罚几天。”
环姐儿哽噎道:“可是我听说,等祖母折磨母亲出了气,就会将母亲休了的,好姑姑,你去求求情吧。”
“好的,我一定会帮你母亲求情的,”沈秋君连连点头答应着,又话语一转,问道:“你听谁说的?”
环姐儿猛然打了一个响嗝,只哽噎着不说话。
沈秋君心里有了数,借着劝说,慢慢将话套了出来,心里不由暗恨,那起子奴婢小人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沈秋君见环姐儿情绪已经稳了下来,便又道:“你尽管放心,不管你母亲犯了什么错,祖母只要看在你与弟弟的份上,就不会休了她去的,祖母疼你怕是比我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