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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又不说了呢?”
“寡人现在都归附匈奴了。”
“那又有什么?大王是怕单于知道吗?”
“那倒不是,冒顿单于时,就知道楼烦人的来历了。”
“那就说来让本王听听?”
“大王果真想听?”
蒲尼点了点头。
“好!”符离放下酒碗,就拉开了记忆的帷幕。
是的,楼烦人也有辉煌的过去。当年,他们也曾是驰骋北方的大国。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不仅让楼烦人丧失了称雄北方的地位,而且把他们变为毫无自尊的附庸。
“大王还记得那个秦始皇么?”
“刚过去不到百年,怎能忘记得了呢?”蒲尼道。
“当年他巡游天下,欲修一条直抵九原的直道,于是严令咸阳以北的百姓服役,寡人的祖父就在服役队伍之中。他们每日被秦军驱赶着堑山湮谷,开凿道路。有一天,一个伍长借酒撒泼,将寡人的父亲绑在树上,鞭笞得皮开肉绽。先祖愤而出逃,隐于山泽,以图自救。之后,始皇病死,秦朝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先祖随义军四处征战。到项羽和刘邦争霸天下的时候,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建立起一支由楼烦人组成的军队。因此,依寡人看来,这刘汉的江山也有楼烦人的一份。”
蒲尼举起银碗,喝了一口马奶酒,抹了抹嘴道:“大王所言,让寡人想起了我白羊人的过去。与你们一样,白羊人当年也跟着刘项灭秦,欲图改变奴役的地位。楚灭汉兴,刘邦在平城被匈奴围困,这使我楼烦人、白羊人再度复国,趁机脱离汉廷,占据了河南地。并在和亲的大势下归附了匈奴。”
符离道:“惟同命同运,匈奴人才将楼烦白羊视为一体。”
这似乎是一种天然的选择,因为他们的民族性格无法融入汉人耕耘稼穑的习俗中,他们与奔驰在草原上的匈奴人一样沉醉于羊群的奔波和大漠的风沙,他们过惯了天苍苍、野茫茫的生活,这让他们觉得只有归附匈奴,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异类,才不会成为孤儿。
那时候,这个世间还没有符离,而白羊人也还没有蒲尼。
楼烦人坎坷的命运经历让蒲尼明白,为什么他们对天神那么虔诚,为什么他们对大地那样情深。部族的故事在两位大王的口中传递着,直到太阳落山,月亮从屠申泽面升起时,两人都酣然进入梦乡了。
王妃无奈地望望鼾声大作的符离和蒲尼,轻轻地叹息着,看来今夜不会再有与夫君缠绵的时光了。
半夜,起了风,风和沙在窃窃私语。
风说,快叫醒大王,汉人来进攻了。
沙说,大王终日为子民辛劳,让他睡个安稳觉。
风说,汉人可是来抢楼烦人的土地和牛羊的。
沙说,危言耸听,汉人不是在渔阳么?
风把沙使劲抛到一边,拍打着穹庐,发出沉闷的声音。
沙说,打扰大王的睡觉,你想找死么?
符离亦真亦梦地睁了睁醉眼,骂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惊扰寡人?”
“砰砰砰……”这回他听清了,是有人在敲门。
“大王在睡觉,大人您不能……”
“汉人都杀来了,还睡什么觉?”
“谁!黑灯瞎火的!”
“大王!是当户乌力图。”
“让他进来。”
卫士这才让开,乌力图一头扎进穹庐,就扑倒在地毡上了大叫道:“大王,大事不好了!”
蒲尼也醒来了,看着乌力图的神色,遂问道:“当户干嘛如此慌张?出了什么事吗?”
“大事不好了!汉军已经攻下了高阙!”
符离笑道:“说什么梦话,你喝多了吧?阴山奇峰峻峭,道路崎岖,高阙在两峰之间,自古易守难攻。难道汉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再说,汉人就算要占领高阙,也要从这里经过,为什么寡人一点也不知道?”
“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欺骗大王!这是高阙逃出来的士兵亲口告诉小人的。”
“汉军真的占了高阙?!”符离和蒲尼一下子呆了,跌坐在地毡上,“难道右屠耆王也没察觉么?”
“怎么会是这样呢?”
蒲尼嘟囔着出了穹庐,朝守卫穹庐的亲兵喊道:“备马!”
未等符离清醒过来,他已驱马北去了……
白羊人和楼烦人筹备祭祖盛典的日子里,卫青的铁骑正从楼烦人与右屠耆王领地的交界处穿过,朝漠南通往河南地的咽喉之地高阙城进发了。
这是下弦月的日子,夜色很深,只有依稀的星光,山川和草原在视野中混沌一片,只有河水沉闷的呜咽声。
前面隐约传来细微的喘息声,不一刻,校尉苏建的前哨就来到卫青面前禀告道:“将军,队伍已经过了广牧,离临河不远了。”
卫青低声问道:“右屠耆王可觉察我军踪迹?”
“禀将军,右屠耆王所部裨小王、都尉,也因祭天地喝得酩酊大醉,对我军行踪毫无觉察。”
“传令给苏建,叫他避开右屠耆王耳目,直取临河。”
“遵命。”前哨应声而去。
卫青又对李晔道:“传令给张次公,明晨到临河开军前会议。”
大约在凌晨寅时,担任前锋的苏建已到达临河城下,借着晨曦的微光远远望去,城池坐落在平坦的草原上,这曾是赵武灵王南窥强秦的前沿重镇,后来秦一统天下后,成了中原防备北方的要塞。如今它早没了当年的雄姿,早年的房舍被一顶顶穹庐所取代。
守城的右屠耆王部完全没有想到,汉军会在睡梦中骤然降临。苏建也知道长途奔袭,贵在突然。于是他借着夜风,令弓弩手将“火箭”射入城中,匈奴军连片的穹庐顿时陷入火海之中。守城的当户苏比还以为这是天降神火,他一方面调集人马救火,另一方面令祭师祈祷。而汉军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攻进临河城了。
当苏建骑马持刀冲进匈奴军营时,苏比才明白是遭到了汉军的偷袭,他顾不得穿戴盔甲,就仓促上马迎战。他挥动长枪直刺,被苏建一刀挡开,他被震得手掌发麻,便知来者不是等闲之辈。
两人在马上厮杀数十回合,苏比环顾周围,遍地都是匈奴军的尸体,他无心恋战,正欲掉头夺路逃生,苏建从身后赶来,大吼一声,手起刀落,取了他的首级。
黎明时分,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苏建来不及喘一口气,就叫来曹掾,让他速速起草战报,快马送往卫青大营。
第二天上午,卫青的大帐已经移到了临河,各路将军聚此商议下一步行动。
卫青担心胜利来得太容易会让校尉们轻敌,使战争偏离皇上的意图。所以会议一开始,他就将皇上的战略意图再次摆到大家面前。
“我军夺取临河乃初战小胜,大家切不可松懈。皇上在发兵前一再明令,此战要将白羊人和楼烦人赶出河南地,扫除渔阳、辽西与上谷之间的障碍。下一步我军主攻的目标就是高阙城,此地乃楼烦人、白羊人与匈奴单于庭联系的咽喉要地。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苏建道:“我军攻下临河后,末将曾审问过俘虏,听说高阙在山谷中间,两边山势陡峭,因其状若门阙,故自古以来就有此名。自战国至秦,李牧和蒙恬都曾在此驻军。楼烦人复国后,这里就成了通往匈奴单于庭的关口,历来易守难攻。”
“苏将军所言俱实,因此我军只可智取不能强攻。这河南地不仅仅有楼烦人和白羊人,还有匈奴右屠耆王部在此长期驻军。我军此战俘虏千人,其间必有楼烦人。本将意可将前军扮成楼烦军,趁夜色朦胧,赚开关门。只要高阙一得,白羊人、楼烦人就会不攻自乱。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张次公道:“此举确是克敌妙计,只是这喊城的人不知由谁来担任?”
苏建道:“这个倒无妨,末将在夜审俘虏时,有一楼烦什长,其祖先乃是汉人。当年楼烦复国时,他被裹挟到此。多年来,他一直希望回到中原。此人军阶虽低,却精通汉语与楼烦语。”
卫青听了自是十分高兴:“那就让他去!”说罢,卫青站了起来,在帐内踱了一圈,便在李晔面前站住了:“李息现在到哪儿了?”
“按您的部署,李将军从云中进军,现在已经到了五原。”
“好!”卫青的手在五原的位置点了点道,“速将我军取高阙的意图飞报李将军,要他沿五原至临沃一线西进,形成对楼烦人和白羊人的包围。张校尉……”
“末将在!”
“你部明日移军陇西,负责拦截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驰援。”
“诺!”
“上谷之役后,皇上要我军多夺匈奴战马。此次出征,皇上又一再交代,此战除了收回河南地外,就是要多掳匈奴战马以充实我军,这一点请诸位务必明白。”
“诺!”
“传令下去,今夜亥时造饭,子时出兵。”
“诺!”
当夜,汉军前军换成楼烦人的衣装,一路奔袭,在第二天卯时就到了高阙城下。若明若暗的火光中,扮作高阙关主将的楼烦什长上前喊话,要守关军士打开关门。
军士借着火光望去,只见夜色朦胧中,一位身着楼烦盔甲的将军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只是看不清面目,军士心中不免狐疑,就朝着城下喊道:“将军不是去祭天地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长骂了一句,吼道:“汉军都打到门口了,还祭什么天地?大王有令,命我军严把关阙。老子奉了大王之令,连夜赶回,你还不快开门?误了大事,老子活剥了你!”
“将军一路辛苦,待小人禀明副将大人,马上开门。”
约莫一刻时间,吊桥终于放下来了,苏建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汉军也趁势潮水般地冲过吊桥,涌入城内。高阙城守军此刻尚在梦中,一个个不是束手就擒,就是身首异处。将士们按照安排,直奔马厩,夺得了上万匹战马。东方晨曦初露的时候,汉军的大旗就呼啦啦地在高阙城头飘扬了。
作为全军统帅,卫青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虽然胜利洗涤了一路的征尘,清晨的太阳也给眸子里投进了光彩。但这喜悦就像雷电倏忽闪过,眉头瞬间又紧锁了,这情形让紧随在身旁的李晔陷入困惑。
“将军是累了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卫青摇了摇头:“不!本官是在想楼烦王和白羊王现在何处?此地距窳浑大概有多少路程?”
“不足八百里!”
“如果白羊王和楼烦王都在窳浑,一旦他们明白过来,一定会集结军队反扑。我军不可在此地滞留,留一千人守关,其余军马迅速南下收复河南地,绝不给楼烦人任何喘息之机。传令苏建,立即挥兵南进,所有将士的坐骑都换成匈奴战马。”
汉军渡过河水,果然遇到了楼烦人激烈反抗。
当高阙失陷的消息传来时,符离第一个反应就是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保卫家园,他的命令星夜传到各个部落,牧民们意识到,一场灾难正在降临。
汉子们告别了自己的父母,告别了心爱的妻儿,告别了温馨的穹庐,向指定的地点集结;而那些留下来的妇孺老幼急忙地收拾行装,踏上了躲避战火的路途。
“神圣的太阳神啊!保佑楼烦人度过这一劫吧!”
走在人群前面的老者忽然面向东方匍匐在大地上,悲哀的哭声穿过空旷的草原,传到每一个逃难者的心里。于是,哭声很快地蔓延到各个角落。一直前后照应的部落酋长见此情景,怒吼道:“野狼来了,你们还在哭什么?赶快走!谁敢再哭,就让他尝尝鞭子的味道!”
酋长率领亲兵冲上一道山岗,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的儿子跟着大王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