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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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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长率领亲兵冲上一道山岗,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的儿子跟着大王保卫家园去了,我们要看好牲口,有大王在,楼烦人一定能赶走汉人!”

人群中的哭声渐渐平息。夕阳西下,牛羊和马队缓缓地移向远方,从云彩飘落的天际传来悲壮的歌声:

哪有惧怕风雨的雄鹰啊

哪有害怕狼群的猎豹啊

当家园跑来狼群的时候

我们挥动手中的战刀

血!染红了草原的土地

战马,踩碎敌人的头颅

楼烦人的汉子啊

站在草原上,是一座山

躺在大地上,是一道梁

谁敢侵犯我的家乡

就让他们尝尝我们手中的箭

但是,这歌声后面跟着的却是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像决了堤的河水由远及近,给人们带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六章 卫青封赏犒三军

酋长向远处张望,不禁惊呼一声道:“不好!汉人的骑兵来了。”他已顾不上牛羊,就朝身后喊道,“女人和老人们藏到山岗背后,所有汉子都拿起兵器,随我迎敌。”

汉军马队在离酋长一箭之地处停住了。

“留下牛羊马匹,放你们一条生路。”说话的是一个军侯,随军的译官立即将话传给酋长。

“要夺我们的牛羊马匹,先得问问我们手中的刀愿不愿意!”

“此乃秦朝故地,我们奉皇上之命前来收复。”

“楼烦人没有要过汉朝一寸土地,你们……”

军侯并不答话,他挥动宝剑,直指前方。汉军将士们立即冲下高坡,杀入酋长的队伍。刀与剑的碰撞,人与人的格斗,喊杀声被风吹到山岗背后,一个幼童吓得哇哇哭了起来,立即被他的母亲捂住了嘴巴。老者小心地匍匐到山岗的灌木丛中,一幅残酷的战争场面就摆在了他面前。

酋长和他的亲兵们被汉军团团围住,几次试图突围,都被严密的军阵逼了回去。在厮杀和周旋中,马蹄将双方士卒的尸体踩成肉酱。倔强的楼烦人迎着汉军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孤身一人的酋长还在奋力厮杀。当他最终意识到难逃一劫时,就把最后一剑留给了自己。酋长倒下了,他的脸朝着东方,去追随着祖先的亡灵去了。

忠实的牧羊犬们被激怒了,它们在体格强壮的雄犬率领下,朝汉军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吠,那疯狂的野性在一瞬间变成复仇的凶狠。

不过它们很快地就被斩杀殆尽,草原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位汉军伍长道:“刚才好像听见山岗后面有哭声,要不要去看看?”

军侯将剑刃在战袍上擦了擦道:“卫将军有令,我们只要牛羊和战马。你立即率领部属护送牛羊马匹回营,不得有误!”

“诺!”

而符离此刻正率领着部属转战在修都一带的草原上,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试图用速度拖垮汉军,率领着精锐的骑兵在修都和高阙之间的草原与汉军周旋起来。符离很自信地对当户们说道:“只要这样拖上半个月,汉军必然退兵。丰美的草原永远是楼烦人的,谁也休想夺去!”

但是这一回符离错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卫青和李息每占一地,就把夺得的战马全部用来装备汉军。前日黎明,符离率领的部伍在北撤途中,与苏建的军队遭遇,双方激战两天两夜,长期的和平让楼烦军早已失去了祖先当年敢于攻战的勇气,他们根本不是期门军的对手,到了第三天傍晚,符离突围到青盐泽畔,死伤已近二成。

夜色如水,萧瑟的寒意伴随着符离走进了深秋。他自己说不清,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汉军终于停止了攻击,周围一片死寂,几里外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汉军星星点点的篝火。楼烦军疲倦地收缩在一道丘梁后面,符离靠着一棵树在歇息,一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汉军不断的喊杀声。

有一个黑影朝他走来,符离警惕地抽出短刀,厉声喝道:“是谁?”

“大王!是末将。”

那是乌力图的声音,他拿出水囊,递到符离手里。

“大王,我们都错估了汉军的战力,现在看来,北去的道路已被堵死,也许进入河西,是一条求生之道。”

“休屠王和浑邪王会收留我们么?”

“汉人有‘唇亡齿寒’的故事,汉军绝不会只占领河南,依末将看来,他们下一个目标,就该是河西了,浑邪王和休屠王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唉!目前也只好如此了。”符离低下了头。

他们刚刚进入阜移山,就遭遇了张次公的伏击;他们转而朝东北方转移,试图渡河进入阴山深处,又在五原遭到李息的沉重打击。这样辗转下来,符离损失巨大,他的八个当户已有三个被杀,牛羊和马匹被掳走近百万。

饥饿的、疲惫的符离军像羊群一样被驱赶、被挤压在灵武以东、修都以西的地域内,决战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决战前夜,卫青与李息、苏建、张次公等将领举行了军前会议。在这些将领中,除了李息和他的部将外,其余都是卫青的校尉。作为节制两军的统帅,虽然连日来的奔波使他显得有些疲劳,但这都无法冲淡胜利带给他的振奋和愉悦。

的确,从第一次出击以来,这是他最顺利、最恢宏的手笔。他清楚,虽然每一次战役都出自于他的运筹,但是战略和目标都是皇上早已确定的。如果没有皇上赋予他统帅全军和便宜行事的权力,他不可能书写如此荡气回肠的战争篇章。可现在战争还没有落下帷幕,他只能将喜悦藏在心底。

“诸位,连日来我军日夜兼程,转战河南,终于迎来了决战的时刻。本将已向皇上陈奏了各位将军的功勋,相信皇上会不吝重赏。现在,请李中郎给各位介绍一下战场形势。”

李晔指着地图道:“目前,楼烦在东部的几个当户已被李将军击溃。集结在修都以西、灵武以东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却是楼烦王亲率的精锐,虽经我军连续打击,却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据细作禀报,这部分人马非常疲惫,人心离散,有不少士卒逃走。”

“各位将军!”卫青站起来接过李晔的话道,“我军经过三日休整,士气高涨,正是全歼顽敌的大好时机。楼烦人归附匈奴多年,养成了奔袭的习惯,我军要谨防其逃进匈奴境内。李将军所部,集中全力消灭盘桓在修都以西之敌。苏建、张次公部随本将攻打楼烦王的大营。今日后半便夜出兵!”

“诺!”将军们本能地紧了紧盔甲和腰带,身影融入草原的夜色中。

而这一夜,对符离来说也是一段难熬的不眠时光,眼看着士卒减少,家园丧失,牛马被掠,一种濒临灭亡的悲凉涌上心头。在卫青召开军前会议的时候,他也正和两个当户商议去处,他们认为河南地沦入汉军之手,短期内没有力量收复,现在唯一的前途就是逃进匈奴,寻求军臣单于的保护,待羽翼丰满后,再打回来。

乌力图道:“恐怕还是要从灵武渡河。”

“难道就这样被汉军赶走么?”符离忧郁地灌了一口马奶酒,凶狠的眼角滚出浑浊的泪水,“是本王丢弃了子民,本王该遭到天神的惩罚。”

可有什么办法呢?拼命的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将来,从修都来的当户道:“大王不必如此悲观,我们迟早总要打回来的。”

“对!总有那一天!”乌力图道,“白羊人早已北逃,现正是深夜,天气奇冷,末将料定汉军不可能攻打营寨,而我们楼烦人是最能耐得住寒冷的,不如趁着夜色,我们抢占灵武,扫除北去障碍。”

但汉军又一次打乱了楼烦人的计划。当他们跨上战马正要启程的时候,只见四周火光突起,杀声震天,汉军开始进攻了。站在符离身旁的乌力图大吼一声:“保护大王!杀啊!”

他在汉军中左冲右突,一群汉军倒下,又一群紧跟着冲了上来。他一边奋勇杀敌,一边招呼身后的符离:“大王,跟着末将,千万不要走散!”

人!就是这样一种残酷而又有韧性的生灵。不管处在怎样绝望的境地,不管未来是怎样的前途未卜,只要有一丝求生欲望,都会爆发出撼天动地的力量。符离现在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信念:冲出去。那双精铜铸就的大锤,骤风般地扫过面前的汉军。等他们冲杀出几里路外时,身边的士卒只不过百人了。人呢?到哪里去了?其实,符离很清楚,他的军队被打散了。他颓然地靠在战马身边,喘着粗气。这时候,乌力图拿着从汉军尸体上剥下的盔甲走过来了。

“请大王换上汉人的衣服。”

“为什么?”

“大王!您听听!”

是的!汉军朝着这边追过来了,喊杀声中夹着一位将军的声音:“楼烦王哪里走?快快束手就擒!”

接着,是山崩地裂的呼喊:“活捉楼烦王!”

“活捉楼烦王!”

“事不宜迟,大王请换装吧!”

“那你呢?”

“楼烦可以没有末将,但不可没有大王!大王若是有一天见到末将的妻子,就说末将在天上守着她!”乌力图说罢,就挥起战刀割下长发,递给符离,然后率领五十骑,向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他们没有走多远,就与张次公的军队遭遇了。乌力图也不答话,两腿一夹坐骑,冲上前去。他们在马上格杀了数十个回合,张次公卖了一个破绽,等乌力图战刀砍过来时,他顺势一拉,本想把乌力图拉下马,谁知却因用力过猛而双双跌落马下。于是,马战转而为步战,又是数十个回合。乌力图惦记着符离,无心恋战,他一声口哨,战马立即奔了过来,他飞身上马,“嗖”的窜出去了。张次公见状,也上马追去。东方渐露晨曦,张次公见距离不远,就抽出弓箭,朝乌力图射去,只听“啊”的一声,乌力图栽下马来。

到第二天傍晚,大战终于以楼烦军的覆灭而结束。大军在河水东岸扎下营寨,卫青刚刚擦了把脸,李晔就进来了,他兴冲冲地告诉卫青,自开战以来,总计斩首虏两千三百级,俘敌三千人,牛羊百余万。

“白羊王和楼烦王呢?”

“白羊王逃走,楼烦王被张将军射杀。”

“看清楚了么?果真是楼烦王?”

“尸体已经运回营寨,从服饰看,确系楼烦王。”

“快领本将去看看。”卫青顾不上歇息。

擒贼先擒王,他最关心的还是楼烦王的下落。在前往张次公营帐的时候,他不免有些惋惜,如果活捉符离,那皇上将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张校尉在哪?张校尉在哪?”隔着老远,卫青就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高声喊道,张次公急忙出帐迎接。

“将军可看清楚了,真是楼烦王么?”

“末将虽然没有见过楼烦王,然从他的服饰上看,确系楼烦王无疑。末将这就带将军去看。”

一干人来到停放楼烦王尸体的帐篷,卫青上前拉开蒙在死者脸上的丝绢看了一会,抬起头来问道:“俘虏中可有认识符离的?”

张次公道:“昨夜俘虏了五十多名楼烦王的亲兵。”

“速传一位俘虏来辨认。”

不一会儿,俘虏被押解到帐前,卫青道:“两军交战,是国家之事,你只要说出真相,本将饶你不死。”

那俘虏上前看了良久,才对卫青道:“死者是楼烦王室守卫乌力图。他与大王换了行装,掩护大王逃走了。”

张次公听说自己只射死了一位当户,却让楼烦王走脱,很是懊恼道:“都是末将有眼无珠,竟然让楼烦王从末将眼前走脱。”

卫青抚着张次公的肩膀宽慰道:“你不必自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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