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彻问道:“先生一路可好?”
申公迟疑了片刻,才答道:“皇上,臣起得不早,让皇上久等了,臣罪该万死。”
刘彻又道:“先生辛苦了。”
申公又迟疑了片刻,答道:“不走了!不走了!臣以垂老之躯受到皇上恩宠,当为皇上效力,还能走到哪里去呢?”
刘彻望着赵绾,笑了笑,又问道:“朕欲求治乱之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话太长,申公一时无法猜度皇上的意思,又不敢多问,干脆闭目不语,弄得赵绾十分尴尬。他急忙移坐到老师身边,对着申公的耳朵大声传达皇上的意思。
申公看着赵绾,疑惑道:“你说什么?”
“皇上问您治乱之道呢?”赵绾有些不耐烦。
刘彻摆了摆手说道:“荀子曰,人不可以无师。你不可以对老师无礼,让老人家想想。”
两人等了一会,申公总算猜着了皇上的大体意思,转脸问赵绾道:“你是说皇上在问治乱之道么?”
“然也!”
申公点了点头,又闭目思考了一会儿,才回道:“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赵绾担心老师口齿不清,皇上没有听明白,又转述了一遍说道:“皇上!老师的意思是,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则可!”
刘彻有点失望道:“先生的意思朕已经听明白了。话倒是不错,只是太简单了。像这样的问题,司马相如洋洋千言,犹不能尽;董仲舒条分缕析,如庖丁解牛,先生怎么就用一句话就打发了呢?”
的确,对听惯了太傅们的滔滔不绝,又长期与贤良们多有辞赋唱和的刘彻来说,申公的回答不仅简单,而且还十分枯燥。
刘彻正和赵绾说着话,耳边却传来“呼呼”的鼾声,他们抬头看去,只见申公竟酣然入睡了。
对申公的访问让刘彻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这位闻名宇内的大儒一定会如董仲舒那样博闻强记,滔滔不绝,孰料他竟如此老迈昏聩。刘彻等人失望地出了鲁王府,却见窦婴的车驾停在府外。窦婴立即下车,紧步来到刘彻面前,深行大礼道:“臣不知皇上探问申公,姗姗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丞相不必自责,朕只要赵绾陪同即可,丞相何罪之有?”
赵绾忙上前谢罪道:“都是臣办事不力,劳皇上移动圣驾。”
窦婴问道:“怎么?不顺利么?”
赵绾不说话,只是叹气。
临上车时,刘彻回头对窦婴说道:“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通过向申公问政,朕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就是我朝在用人上要大力提拔年轻人。官员到了一定年纪,就应该颐养天年了。”
窦婴又问道:“那怎么对待申公呢?”
“既然是我们安车蒲轮请来的,总不能让他又回到鲁国去,就赏他一个中大夫吧!关于建明堂的事,你们还是要多向他请教。”
“对了!说到重用年轻人,朕倒想起一件事情。那个韩嫣办事干练,近来又为朕找回了阿姐,太后也有奖掖的意思,朕看就擢升他为上大夫吧!明日早朝时与申公的封赐一并宣布好了。”刘彻说罢,就上了车。
窦婴虽然对韩嫣颇有微词,但皇上根本就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他也不好说什么。
第十九章 积怨太深两情疏
椒房殿女御长春芳推开窗户,望着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啊”的叫了一声,那喜悦就涌上了眉梢。大院里的松树上、木槿上都缀满了洁白的雪花,风一吹,悠悠飘落到地上。
站在宫院墙角那株腊梅,腊蒂满枝,疏影摇曳,暗香浮动,其中一支新发的枝条上,缀着三五初开的花朵,在众多含苞待放的花蕾簇拥下,披着飞雪,直伸到窗前。
春芳微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便沉浸在如饮甘醇般的陶醉中了。她吩咐宫娥和黄门们给火盆添加木炭,不一刻大殿里就暖意融融了。
春芳又吩咐他们把殿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院里的雪没有动。女儿家心肠软,觉着这雪为水时至清至澈,为云时不染尘埃,如今来到人间,也是素衣玉颜,污了岂不负了上苍的一片美意?
她怀着这样的心绪来到阿娇的帷帐前,轻语启奏道:“娘娘,今儿外面下雪了。”
阿娇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慵懒地说道:“下雪有什么奇怪的?这长安城中哪一年不下雪?”春芳于是就再不言语,只是伺候在一旁,听从皇后的吩咐。
长期在皇后身边,她熟悉皇后喜怒无常的性格。她知道皇后的这种性格是与她从小的娇生惯养和皇上长期的冷落分不开的,她有时在内心也同情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觉得她反而不及那些庄户院中的女人活得畅快。
宫娥们在这时候都是勤快而小心的,她们迅速为皇后穿衣梳洗,敷粉施丹,轻扫蛾眉,佩戴首饰。
这些事前后用去了大约半个时辰,皇后终于掀开帷帐,走到大厅里来了。早已伺候在一旁的两位宫娥,一位捧着漱口的汤盏,一位捧着药汤走上前来。春芳禀奏道:“这是昨日太医开的新药,刚刚煎好,请娘娘趁热服了。”
“这是第几剂了?”
“大概有几十剂了。”
“本宫都快成药罐子了。”阿娇眉头凝成一个结,“怎么总没有一个结果呢?大概是本宫注定怀不了龙种。这药本宫闻一闻都恶心,算了,不喝了,不喝了!”
春芳从宫娥手中接过药汤,双膝跪地劝道:“娘娘!太医说从这一剂开始,又添了几味新药,都是补气促孕的。为了娘娘,也为了太主,就请娘娘服了这药吧!”
阿娇的心上下悸动着,春芳说得对,良药再苦,也苦不过怀不上龙种被废的那种结局吧?这褐色的药汁系着她母亲,也系着陈家的命运!
阿娇最终听从了春芳的劝告,接过药汤,紧闭双目饮了下去。宫娥立即将漱口的汤盏递了上去,阿娇漱着口,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但愿这药能让本宫怀上个儿子。
春芳轻轻地为阿娇抚背,直到她呼吸平缓了才扶着她前去看雪。
她轻移莲步来到了窗前,初始,她的确为这雪的皎洁、清纯、晶莹而在眉宇间掠过暂短的欢快,她甚至浪漫地想过要请那个司马相如来做一篇雪赋,让乐师谱成曲子吟唱。但这种心境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蛾眉又紧蹙在一起,显出一缕淡淡的惆怅。
“唉!这雪虽说是分外的洁净,可毕竟颜色太单调了,少了春花的艳丽。”她觉得这单调的颜色有如自己单调的宫廷生活,一样令人压抑,“天晴的时候,本宫还可以到花园中去看看。可在这样的日子,本宫不是更加无聊了么?”
春芳知道,根本不是这雪惹皇后不快,而是皇上。他昨晚又没有到椒房殿来,让皇后寂寞地等了一夜。
这时候,有几只觅食的家雀“唧唧喳喳”在窗外叫个不停,这叫声使春芳忽然找到了一个排解皇后惆怅的妙法。她小心地,带着试探的口气问道:“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阿娇瞥了春芳一眼。
“娘娘!奴婢在乡间时,每遇到这样的日子,也无聊得很。不过那时我们有一个好玩的事情,就是拿蒲萝捉家雀玩,挺有意思的。”
“真的好玩么?”
“奴婢怎敢欺骗娘娘呢?”
“那就玩玩看!”
“诺!”春芳笑盈盈地应道。
过了一会儿,宫娥们就找来了绳子、蒲萝和谷粒。春芳灵巧地把绳子系在蒲萝上,然后轻轻地从窗口拉进来,她又用木棍支起蒲萝,在下面撒了些谷粒。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殿内,守在窗口静静地等候着。
不一会儿,就有一只家雀出来觅食。它警惕地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威胁,才跳进蒲萝,贪婪地啄食谷粒。宫娥们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个个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瞧着,有按捺不住性子就要伸手去拉绳子的,都被春芳制止了,她说一定要等家雀吃得入神时才好下手。
大家于是又静下心来等,直到那家雀把谷粒吃了一半的时候,春芳做了个手势,一名宫娥立时拉动绳子,只听“噗”的一声,家雀就被扣在了蒲萝下面。
可怜的雀儿受了惊吓,“唧唧喳喳”的在蒲萝下面扇着翅膀寻找出路,宫娥们一阵欢呼,叫道:“娘娘!抓住了!抓住了!”
阿娇受到大家情绪的感染,少女的情怀再度爬上心头,她被大家簇拥着来到院内。春芳拨开积雪,纤纤细手伸进蒲萝,晕头转向的雀儿一下子就跳上了春芳的掌心。宫娥们很快找来一条橘黄色的丝线,拴住了雀儿肉红色的爪子,捧给皇后。
雀儿被阿娇的手托着,惊恐地跳着。阿娇捋着雀儿褐色的羽毛,在它的脖颈处就停下了,哼道:“还想跑么?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阿娇从喉咙深处发出阴冷的笑声:“你这可恶的家伙,也有落到本宫手里的时候?哼!你去死吧!”她忽然举起鸟儿,狠狠地朝地上摔去。
雀儿的哀鸣非但没有引起阿娇的恻隐,反而激起她更大的愤怒,口里骂道:“让你跑!让你跑!”她接连又摔了几次,雀儿终于气绝,躺在地上不动了。见此,阿娇忽然转身厉声喊道:“看什么看,你们还不快把那讨厌的东西扔出去?”
春芳吃惊地望着皇后扭曲的脸,觉得往日看上去年轻漂亮的皇后原来是这样一个丑陋的女人。这是一场多么无趣而又恐怖的游戏,那惨烈的一幕与皇后的冷酷阴影一样地笼罩在春芳、宫娥和黄门们的心上。大家出出进进都提着一颗心,生怕惹恼了皇后而招来杀身之祸。
果然,雀儿的死还没有让阿娇消气,不一会儿,她又传宫娥进殿,骂道:“你等是不是在心里怨恨本宫呢?这半天,累得本宫口焦唇燥的,竟然没有人上一杯茶来?”
一名宫娥忙去沏了茶水,捧过头顶,战战兢兢道:“请娘娘用茶。”
阿娇接过茶水,用舌尖舔了舔,“咝”的吸一口气,就将茶水朝宫娥泼去,大叫道:“你这是要烫死本宫么?来人!”
椒房殿黄门应声进来,一个个垂手而立。
“把这贱人拖下去,重笞二十。”
“诺!”
黄门正要离去,阿娇又在身后喊道:“扒掉她的鞋,让她赤脚站着。”
接着,殿外就传来宫娥求饶的哭喊声,阿娇听了哼哼地笑出了声,但随之而来的一句话让一旁的宫娥们冷到了骨头里,因为有几个胆小的宫娥哭出了声。
“哭什么哭?你们是要诅咒本宫么?春芳,让她们掌嘴。”
宫娥们于是站成两排,互相抽打对方的脸,不一刻,每人脸上都是一道道的红印。这时候,行刑的黄门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叫道:“娘娘!娘娘!不好了,那个宫娥死了。”
“啊!”阿娇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了。
“这么不经打啊!”她咬着牙,忽然提高了声音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要你们一个个地下做鬼。听见了么?”
“听见了。”
“滚下去!”
这一天,阿娇就这样哭哭笑笑,直到过了午时,才昏昏睡去,椒房殿这才安静下来。
宫娥们围着春芳低声哭泣,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出头之日,倒不如死了痛快。春芳轻轻地抚摸宫娥们红肿的脸庞,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命运为何如此的折磨人呢?论起年龄,皇后和她们不相上下,倘若在父母身边,她们哪个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呢?只因为她们出生在茅屋草舍,就该如此卑贱、任人宰割吗?可春芳只是女御长,她就是怎样同情她们也无济于事。
她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