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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把手上药全数泼了出去:“那你是想今天就和思月轩死在这?”
我想起今日他要僖嫔谢恩的样子,又想起他方才说,他答应我的,都会做到。
应太迟说过,他是个骗子。
我道:“皇上,浮舟遵旨。”
月来花弄影
颜莛昶派了朱燕来服侍我。
我住的地方也因他一句“栖风殿人多,太小了”而挪到了麟趾宫,想我浮舟不是妃嫔,却占了东西十二宫的一个主位。大家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或鄙夷或惊羡,我垂着眼养神,这些事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要我能学颜莛昶的作派,所以该效仿葫芦的时候,就要乖乖闭紧嘴。
这个宫里的人,无事都要生非,何况如今真的有事。
搬到麟趾宫的那天,宫中来访之人多得数不过来,素日里八杆子打不着的一群人,这会子都跟发疯了一样朝这里扑,我在漏窗边看着朱燕坐在廊子下喝茶,看都不看身后跪的一帮宫监宫女,直接吩咐:“看准了都是些什么人,该进的进,该撵的撵,若是上头的有人来,”她把手上的一把先通传了我,再报给尚乐大人知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皇上金口玉言:这麟趾宫里匙大碗小,零零碎碎的事,哪一桩事情出了差错,轻的廷杖一百,重了,项上人头也要不保。”
听得我觉得冷风从衣缝里钻了进去,我赶紧走回屋里,明兰端了药来,说是思铖换了方子,亲自看着煎好了送来的。
我喝了一口,这回还算好,虽然还是难以下咽,但至少没吐出来,于是让明兰去替我道声谢。
明兰前脚刚走,朱燕就进来了:“尚乐大人,大公主和应王爷来了,您要见么?”
当然要见:“请他们进来吧。”
朱燕退了下去,隔了一会芪沁和应太迟就进来了,前者跑过来,盯着我看了半天,伸手过来按在我腹上,半晌苦恼道:“怎么都不动的?”
应太迟咳了几声,引得芪沁看着他,他方道:“小沁,这才个把月,起码都得四五个月了才会动。”,我皱着眉头把芪沁的手拍下去道:“你们就是为了说这事过来的?”我已经够烦了,你们还在这唧唧歪歪,更烦。
芪沁道:“我是来给你道歉的,那天我撞到安才人,觉得她肚子上就好像一个软绵绵的布包,所以急着去给父皇说这事,谁想到路上遇到善那傻瓜,非跟我过不去,我不得已才出手的,谁知道后面又撞到你。”
原来如此,但我还是觉得奇怪:“你好好的怎么跑去撞了安才人一下?”
他不说话。应太迟道:“这也罢了,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说话了。
他叹气:“孩子不是表哥的,对吧?”
我还是不说话。
他道:“你是傻子,思月轩是疯子,一夕贪欢,如今的后果谁来负?”
“这是我们的事。”我知道他说的对,但心中不忿,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反驳。
应太迟道:“如今我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要是若水在的话——”他一下又住了嘴。
我知道,若是若水在的话,早一个耳刮子给我招呼过来了。
我道:“事到如今,多说有用么?”
他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又是担忧又是气愤。
应太迟是翩翩公子,教养极好,就算是当初对着若水,人前他也是目光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现在这样着实令我心惊。
他道:“小沁,走了,不要打扰她休息。”
说着就真的拖了沁的手往外走,沁转过脸,欲言又止。
午间朱燕又通传说太后赏了东西下来,已经送到外间,改日再去谢恩就是。朱燕问我要不要看,一则我心绪烦乱,没什么兴致,二则也实在对那些珠玉琳琅道:“麻烦姐姐帮我看看,有什么东西一一记了,改日我再去谢太后恩典,现在我先躺会。”
她应了,然后我躺在软榻上,昏昏沉沉地正要入睡,突然听到外间的朱燕问:“这也是太后娘娘送来的?”
有人应声道:“这里的都是太后娘娘送的,另有许多礼物,是颖贵妃娘娘送来的,但都是一一记在单子上,绝无混淆。”
朱燕的声音放低了些:“你去看看尚乐大人睡了没?”
脚步声渐近,我赶紧闭上眼,半晌听到那人道:“尚乐大人睡了。”
朱燕道:“你把这样东西收了送去给皇上,速去速回。”
那人告退而去。
外间好长时间都没有声音,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朱燕将太后送的什么物件交给颜莛昶了,于是高声叫:“朱燕。”
外间“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碎在地上了。
朱燕忙走了进来,裙子上一片水渍:“尚乐大人,您不是在午睡么?”
“睡不着,”我道:“刚才我听见你要人送了什么东西去给皇上?”
她愣了一下,分辩道:“并没有——”
“姐姐不想说?”我下榻穿上鞋:“那叫人备轿吧,我要去见皇上。”
朱燕急忙伸臂阻拦:“尚乐大人——”
我停住脚看她。她羽睫微垂,道:“皇上吩咐,送来麟趾宫的东西,不拘是谁送的,都要一样一样仔细看过了,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都要给他送过去。”
我问:“那送过去的,又是什么可疑的东西?”心下疑惑,太后和我无怨无仇,何苦要送什么东西来害我?
朱燕静默。
我绕开她往前踏了一步。正与她擦肩而过,她开口道:“朱燕以为,太后送给尚乐大人的香囊内混有麝香。”
我站在原地不动:“为什么?”
“朱燕不知,还请尚乐大人宽心。”
宽心,你要我如何宽心?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结果喝了药后却睡得很沉。我做了个梦,梦见思月轩坐在我床边,拿着那两支碧玉簪花问我,你分得出来这哪只是谁送的么?
我告诉他,他送的那支上的簪花,最底下一片花瓣上的纹路类似云纹,两支我分辨过好多遍,不会分不清楚。
他回我一句,看得清楚的是玉,分不清楚的是人。他说完了就要走,我赶紧抓住他的手。
梦醒了,我真的抓着一只手,却不是思月轩的,也不是颜莛昶的。
朱颜辞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赶紧甩开他的手,防备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他道:“我想来就来,你不是那么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迟疑:“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跟我来。”他说完这句,我只觉身子一抖,再看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换了景象。
“这是哪?”我尽量压低声音问他。
他却毫不在意地道:“关雎宫,你跟我在一起,别人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说话。”
“你是鬼?”
“你见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鬼?”他失笑,拉着我的手,穿墙而入。
我心跳都慢了半拍,不是鬼,难道是哪里来的茅山道士?
进去一看才发现是关雎宫的内殿,芪之在摇篮里,用自己的左手去抓右手,竟然笑得很开心,我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腹上。
有人走了进来,边走边说着话。
“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小之?”说话的这个是颖贵妃,另外那个人却没应声,但听脚步声,却是跟进来了。
颖贵妃这口气也怪,若来人是颜莛昶,她的话未免不恭,若是旁人,又委实亲近。
颖贵妃笑了两声道:“怎么这么不高兴,平日里同你说两句你回我一句,今个是怎么了?竟然一句话都不想说?难道是颜莛昶把浮舟送进麟趾宫你嫉妒了?”
她已经走了进来,即使朱颜辞说她看不见我们,但我仍忍不住拉了他的手,稍微站近了些,朱颜辞笑道:“没事。”
另一个人也跟着进来了。
思月轩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颖贵妃的寝殿,站在芪之的摇篮前,弓身伸出手去逗他,芪之咯咯笑了几声,伸出手去勾他的手指。
清俊的面目依旧,却觉得是另外一个人。
我恍然地看着,头上仿佛有一柄重锤敲在头上,就快要支不住身子倒下去。
“月,”颖贵妃叫他叫得亲密:“浮舟会生个女儿还是儿子呢?”
思月轩的眼神原本在看芪之的时候温和了许多,闻言立刻又变得冰冷:“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女儿要像爹,儿子要像娘,才算是有福气,”颖贵妃也站到芪之的摇篮前,亲昵地道:“小之像我,这才好。”
思月轩的声音很冷:“她若是生个女儿像我,那才叫没福气。”他看了一眼芪之:“思铖口口声声说我配不上他女儿,难道你不知道?”
我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但他们的每句话却仍旧那么清晰地钻进耳中。
“那个老头子的话你就这么在意?”颖贵妃浅笑,“算了吧,颜莛昶一死,他又能活到什么时候?”
“你不懂。”思月轩沉声道。
“我懂,”颖贵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如果不懂,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思月轩默默地用手指勾着芪之下巴上的嫩肉,芪之笑得开怀:“你后悔?”
颖贵妃摇头:“我怕后悔的是你,若是颜莛昶没中那个香囊里的毒怎么办?”
思月轩道:“照他的性子,这样的事他只会事必躬亲;他只道那里面装的是麝香,想方设法寻你们的短处,怎么猜得到那香囊半路就被人换过了一次?再者,他也无从得手去处置太后,那香也不是立刻就要了他的命,起码要明日方能见效,思铖日来给他开的宁神的方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两样加在一起,就算他不死,也必定只能拖得一日是一日。”
“姑妈倒也不算白担了罪名,自从浮舟进宫这两年,她让李荷涟暗中监视,就是怕思铖告诉浮舟,当年是她告了兰太妃的密。”颖贵妃道:“方见薇帮着僖嫔生事,这些事,其实——”
“思铖又何尝知道这些?他只道当年害死兰知微的是颜莛昶的生母,当娘的死了,他这么十几年就想着如何报在她儿子身上,颜莛昶再会算计,终究是算不到这些前程过往。”
“现在只等着明日我爹率兵逼宫。”
思月轩叹气。
“你已经赢了,”颖贵妃轻摇着摇篮,芪之半眯着眼像是快要睡着了:“颜莛昶,思铖输定了——还有我爹,也是多得你襄助,为什么又那么难过?”
“难过?”思月轩的声音虚弱又疲倦:“你不明白,什么都完了;爱无可爱,恨无可恨,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目光飘忽到芪之身上:“思铖从来只当他养了一条狗,他养我十六载,我就务必要忠心。”
芪之睡了。
“他和我十六年父子情份,比不上他只有数面之缘的女儿;而他的骨肉至亲,比不上一个根本就没爱过他,而且死了十几年的女人。”
思月轩的眼中淡淡的水雾横生。
颖贵妃伸出双臂,拥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背上:“明天,我和你带着小之走吧,反正我这个已经嫁过一次的女儿,对我爹来说也再无用处。”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不想听。
蹲下身子几乎要立刻呕出来,忙用手捂住口鼻。朱颜辞俯下身来,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朱颜辞,我要走。”我稍微觉得好转,立刻央求道。
不要让我知道这些,本来我不该知道的,我只要做好我要做的事,守着别人给我的承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