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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却道:“有何不可,以大人的才智,想要得他青睐是那是易事。”
他苦笑。
“刘正是一棵大树,你看得到外面的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可是那棵树却是从里面腐烂的,只要有人去大力一推就会倒。”
我轻轻地摸着芪之的乌发,柔软如织锦,;我听着殷含殊轻声道:“娘娘,容易的事太多了,但是想得到最好的,必定不会容易。”
看着他垂下的眼帘,我恍惚觉得看到了从前。
两弯柳眉,是淡淡青山,淡淡愁。
我忍不住出声:“殷大人,你让我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现在提起他的时候,不能说是朋友,不能说是爱人,只能说,是认识的一个人——多么可笑,以为当初爱得铭心刻骨,却是这般收场。
他道:“这是臣的荣幸。”
我笑问:“你想为皇上效忠,为什么不去找皇上,或者找应王爷?”
他的手指在茶案上轻轻地缩了缩,然后又舒展开:“娘娘,您还不明白么?我只想为您效忠而已。”
我心中一惊。
他站起身,然后跪下:“娘娘,臣有想要的东西,但是臣并不能将希望赌在皇上一个人身上,皇上,他终究是皇上。”
我默然,他说的,我懂。
颜莛昶的心里,天下最重,为了天下,任何事他都会做。
我道:“那你为什么相信我?”
“娘娘,臣为什么不能相信你?”他反问。
我无语,这算什么,把皮球踢回来给我,我怎么知道。
晚上颜莛昶来清宁宫的时候我把事跟他一说,他沉思良久,最后挑挑眉毛道:“原来朕在你们这帮人眼里就是如此小人。”
我道:“没人说你小人,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又道:“我怎么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像是在夸我?”
谁夸你了,脸皮越来越厚:“你想太多了。”
他也不在这上头过多纠缠:“刘正啊,这老匹夫,早就想收拾他了,只不过这人精得很,上次除掉叶家,他把关系撇得干净;再说他有多少门生?有多少人仰仗着他升官发财呢,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紧要的是,殷含殊他爹也是刘正一党,这个刘正,面上对你客气得很,进言要废你的时候他都是闷声葫芦。”
其实谁不知道是他指使的?
再说殷含殊这一头,算是窝里反么?
颜莛昶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怎么知道,恩,想想看,要是他到时候风情万种地对我跟颜莛昶说,娘娘,其实臣想要的只是你。
恶寒。
我哆嗦了一阵才道:“管他呢,这还是第一个跑来跟我说要效忠我的,你别给人家使小绊子。”我心疼美人。
颜莛昶的眼神一下飞出无数把小刀子,直朝我扑来:“你心疼啊?”
宽宏大量如我,才不跟吃醋的男人一般见识,所以我笑得很甜:“哪能啊,我是心疼你。”
颜莛昶哼了一声。
妆台上红烛噼啪声响,又是一对灯花。
脾气
“皇后娘娘。”我正闭着眼睛养神,耳边突然传来朱燕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啥——啥事?”
朱燕道:“娘娘,应王爷派人来请您过养心殿那边去。”
“你确定是他请我过去,不是皇上请我过去?”我靠,大中午的,我这正困着呢。
“的确是应王爷派人请您过去,皇上……”她欲言又止。
我站起身来,让明兰给我整理衣服,然后问:“皇上又怎么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跟几位大人在养心殿商谈国事,后来不知道殷大人说了什么话,皇上龙颜大怒。”
我拉了拉袖子,眼皮都懒得抬:“这又要找我去了。”
朱燕笑了笑:“皇上宠皇后娘娘嘛,见着您心情也就好了。”
话还算讨喜,只是这不还没过年吗?也没红包拿,说这话我只能还你一地的鸡皮疙瘩。
养心殿前人人都摆着一张脸,所谓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看过头文字D没?就是藤原拓海那面瘫脸,我径直走过去,看见周肃。
他行了一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抬起脚要进去,他伸手拦在我面前。
我道“怎么?”
这小孩脸皮真薄,期期艾艾地道:“皇后娘娘,皇上他们在商讨国事——”
我懂,我懂,闲人勿近啊。
逗逗他也挺有意思的,我严肃道:“不必多礼。”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他的手臂垂下去又抬起来:“娘娘,请别为难小臣。”
“朱燕,看见没,周大人上次打马吊赢了我多少银子,现在翻脸无情了。”我哽咽道。
朱燕道:“皇后娘娘别急,前两天才听太子陛下说‘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这是正理。”
我干笑,周肃严肃而茫然。
算了,不好玩:“你先去通报一声,皇上要见我,我再进去。”
他犹豫了一下:“是。”然后进了门,不多时,他出来道:“皇后娘娘请。”
我领着朱燕走了进去。
还好除了几个熟脸的,还有几个都是新科仕子,现在身价倍高了,各个面色沉重地看着我。
我看看在地上跪得笔直的殷含殊,额头上有一条口子,还在淌血,他前面有一本折子,上面还有点血痕,下意识“啊”了一声,颜莛昶青着个脸,咳嗽了一声。我跪下去:“给皇上请安。”
颜莛昶道:“你起来吧,来人,赐座。”
我坐了下来,殷含殊竟然一笑,垂首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那额头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呢,看得我揪心。
这下其他的人好像才醒悟过来似的,纷纷下跪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什么人啊真是,我心里不爽,淡淡地道:“各位大人多礼,请起。”
想想妲己,想想武则天,想想贾南风,想想独孤伽罗,没一个混成我这样的,我是不是该反省了?
颜莛昶又是一声咳嗽,然后问:“还有什么事没有?”
大家不吭声,颜莛昶刚要开口,殷含殊道:“皇上,臣还有一本要奏。”
颜莛昶瞪了他一眼,殷含殊看似谦卑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径自从袖中掏出折子。
我倒真的佩服他了,一道折子不够,还有一道折子。颜莛昶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直接一拍桌子,“呈上来。”他身边的宫监手脚利索着呢,赶紧着上前去把折子接了,恭恭敬敬地奉上。
颜莛昶打开来一看,脸唰地白了,他把折子放在案上,盯住殷含殊,半晌才吐出一个子。
“你——”
应太迟在我对面,满脸疑色。看着他探寻的表情,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颜莛昶突然连连咳嗽,我赶紧道:“来人,传御医。”颜莛昶止住咳,摆摆手:“不用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然后又道:“皇后你留下。”
大家说退就退,殷含殊默默地从地上站起来,估计是跪得脚麻了,身形一晃又赶紧稳住,我忍不住道:“小心。”
殷含殊低声道:“谢皇后娘娘。”然后退出去了。
应太迟又同情又恼火地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想说这些人就不能单纯点么?路边看见一个人走路摔了还得去扶一下吧?
何况这人还算半个熟人吧。
何况他真的,很像那个人。
等人都走完了;我道:“你怎么那么大火?”
他竟然一笑:“谁火大?”
我就知道,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我,是我总行了吧?”我的视线落在那本奏折上,弯腰捡了起来,那上面的几滴血迹,犹自湿润。
“你又不是真的生气,出手还那么重,劈头盖脑地砸在别人头上。”我的语气淡淡的。
颜莛昶的手轻轻搁在扶手上:“我是故意的。”
生辰贺文【貳】
“你在干嘛?”应太迟问薄碧氏。
薄碧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老娘看戏。”
应太迟的视线也晃了过去,哦,原来如此:“那是新进宫的女官。”
“我知道。”
“原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刘正的侄女么?亲生女儿舍不得送进来,拉个一表三千里的丫头进来投石问路,也不怕落得跟叶萧颍一样下场?”薄碧氏把手指捏得噼啪响:“有背景了不起啊,敢跟老娘抢男人,这黄毛丫头好大的胆子。”
应太迟不动声色地退开一点,这女人就是一疯子,改了名以后情况越发严重,他表哥可是皇帝,皇帝啊,被一个女人管教成那样,皇后一个人宠冠六宫也就算了,但宫人莫进是不是太过分了?幸好他不姓颜,以后不用愧对列祖列宗。
“阿迟,跟我过去。”那女人装什么文弱,男女授受不亲,大白天地往男人身上靠什么靠?
“啊?我还有事——”应太迟转身要走,被薄碧氏扯住袖子给逮回来。
“你有屁的事,你什么事有我的急?”薄碧氏火冒三丈:“过去给我好好撑场子,出了什么差错老娘扣你工资。”
应太迟懒得去问工资是个什么玩意,被她一路拖着往前走,叫苦连天:“喂,皇后娘娘,臣自己会走。”
薄碧氏冷笑,我知道你自己会走,你半路跑了我找谁去?
明兰抱着芪之在后面扯了扯朱燕的袖子:“姐姐,我们这是去干嘛?”
朱燕嘿嘿一笑:“我们是去找麻烦的。”
芪之很好奇:“找谁的麻烦找谁的麻烦?”
朱燕语重心长:“回三皇子的话,看了就知道。”
薄碧氏在前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冲,死死瞪着颜莛昶的脸不放,整一个老婆带着孩子去捉奸的表情。
临近水榭,薄碧氏把应太迟往前一推:“去。”
应太迟自觉一张老脸没地摆,怒道:“小碧,你到底哪一点像皇后?”
“放屁,老娘哪一点不像皇后,立刻过去把那女人给我隔开隔开——”薄碧氏那样子就跟见了SARS病毒一样,满脸嫌恶。
“我——”应太迟大怒:“你——”
“我我我,你你你个屁,赶紧去。”薄碧氏手一指。
应太迟一边走一边纠结,真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女人。
“叩见皇上。”
“起来吧。”颜莛昶道:“今天怎么晃到这里来了?”这么闲出来赏花?
应太迟含恨:“臣很闲。”
“奴婢秦筝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应太迟看了她一眼,的确是个美人,长着双杏圆眼睛,娇俏可爱,只是一想到她背后有个刘正,鸡皮疙瘩抖三抖,掉一地。
颜莛昶正要说话,周肃突然开口:“皇后娘娘——”
颜莛昶立刻警觉:“什么?”
“皇后娘娘过来了,还有三皇子。”呃,周肃想,说实话不会怎样吧?虽然,虽然皇后娘娘是这么端庄贤惠地微笑着走过来的,可是怎么就觉得好像波涛暗涌,连带着她的笑都有点狰狞?
颜莛昶立刻道:“你,站远点。”
本人还没察觉,应太迟把秦筝拉开,秦筝茫然,应太迟好心解释道:“说的就是你。”
薄碧氏款款而来,跟颜莛昶打了个照面,嘿嘿一笑,行礼:“给皇上请安。”
聪明如颜莛昶被她那笑容给彻底冻僵,心想你来了我也别想安了:“起来吧。”
薄碧氏道:“皇上,今天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