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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啥?贵人事忙?
春寒料峭。说日子过得快,它还真就跟箭一样。
我对芪沁这么说“时光就好比那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啊。”
他横了我一眼:“你才知道啊?果然是傻的。”
这家伙又长高了好多,居然比我还高了那么一小截。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端起一杯热茶给泼了出去:“让你废话。”
他敏捷地躲开。
水泼了一地。
他挑眉道:“你最近缺乏滋润了啊?”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不解:“你干嘛?”
我伸手指指他后面,示意他看。
他龇牙咧嘴:“不是吧……”转过身。
已经从肉球蜕变成清秀小美男的芪之拉着殷含殊的袖子问:“什么叫缺乏滋润?”殷含殊笑了,但是那脸色就跟尸体一样的泛着绿:“回三皇子的话,微臣也不太清楚。”瞧那样,不是不清楚,就是太清楚了。
芪沁笑啊笑,那笑容也快挂不住了:“皇后娘娘,芪沁先告退了。”
我挥手:“去吧。”
芪沁要走,芪之眼巴巴地看了我一眼,我笑:“去吧。”
他就开开心心地告退然后追他大哥去了。
我摸着下巴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给芪沁养的一小媳妇啊,般配极了。
“皇后娘娘……”殷含殊开口了。
我招手:“坐吧。”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也就不用客气了,殷含殊拿起杯子,那手指尖在杯口摩了几下,却还是没喝下去:“不劝劝皇上么?”
劝,怎么劝啊?
难道你要我去说“老公你别走我会很担心的朝廷上的人看我不顺眼而且打仗多危险啊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办——”
首先,不要想颜莛昶是什么反应,我自己也得受不了啊。
男人都觉得自己在经营一项伟大的事业,女人不支持就算了,要是还想拖后腿,那就太不厚道。殷含殊道:“此中的利害关系,娘娘难道不知道?”
我摇摇头:“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叹气,突然问:“那是什么?”
我脸一红,想把那东西收进袖子里,不让他看见。
“绣的什么?”他还是看见了,伸手拿了起来。
“就是个荷包。”问什么问,真是的,没见我都脸红了啊。
他看了看,感叹道:“你绣的是什么?”
“芍药。”
牡丹为百花之首,富贵吉祥;芍药居次,但芍药暗含与爱人惜别之情。
“还好,挺像的。”
“……”我瞅了那玩意一眼,估计不太像,殷含殊你安慰人真是太没天分了。管他的呢,要是谁闻起来,我就说我上次眼睛出事落下了后遗症,看不清。
边境上最近不太平,据说又有谁谁谁在扶姜生了事端,然后过了几日又是大皓边上不太平。颜莛昶在朝廷上的脸是越来越黑,回到这宫里来,却还是脸色如常。
我真是佩服他了。
天气开始暖和起来,离别也近了。
“出征一事,朝中有人反对吧。”
“其实做任何事,总是会有人反对的。”他不甚在意。
我点头,再次确定他就是铁了心。
甩了甩袖子,那个荷包飞了出来,颜莛昶看了一眼,拾起来看:“你绣的?”“看不出来啊?”
“的确是看出来,这乱七八糟的针法,这匪夷所思的图样,整个宫里,除了你还有谁绣得出来?”
我恼羞成怒,伸手去夺:“还给我。”
靠,这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避开我的手,打开来看:“里面放的什么?”
其实里头空荡荡的,我什么也没放。
“我也不知道放什么好,索性就空着吧。”
他静静地捏着荷包看了一会,目光一转,落在了筝上,他指了指:“弹一曲吧。”我笑:“也不知道是谁,压根也听不个好坏来的。”
他也笑。
起身走到筝前,我坐下,缓缓拨了几次,看来我没用它的时候,朱燕还是吩咐了人将音色校准过了。
抬头看颜莛昶,他侧着身坐着,拿了一杯酒,半眯着眼细品。
我弹得最好的,莫过于一曲阳关三叠。
渭城微雨洒青莎。客路无尘景物多。念我邀朋同一饯。劝君须尽酒三螺。忽闻绿柳鸣鹦鹉。又见苍松卦薜萝。行色匆匆留不住。回头不忍意如何。
阳关三叠唱无休,一句离歌一离愁,南去北来无了期,离思赢得恨悠悠。
那酒香,随着风慢慢地飘了过来。
一曲弹毕,他轻轻拊掌。
“听懂了?”我笑问。
他摇头:“看懂了。”
四月春暖花开,颜莛昶出兵北疆。
太子颜芪沁监国,皇后薄碧氏,靖安王应太迟辅政。
其实没我什么事,只是给我点面子吧。
至少要让人家看出来,我薄皇后也是个贤内助啊。再说,最近太平着呢,打仗的时候什么物资调配,人员供给,都没让我操心。
我其实就是在等,等他回来而已。
有时候见见殷含殊,应太迟,问问前线战况如何,也不太清楚究竟说了什么,就只知道一切还好。
究竟好到个什么程度,我却是不知道。
芪沁和应太迟都常笑说,像颜莛昶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准备良久,必定是旗开得胜。我也笑,又问:“扶姜是谁来迎战?”
文珂。
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
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一切只出乎利益的需要。
转眼月余,我在园子里漫步,小荷才露尖角,顶端一点粉红,很是惹人怜爱。去年荷花开的时候,颜莛昶牵着我的手往亭子里走。
我嗅着满园荷叶清香,忍不住微笑。
“娘娘,王爷求见。”
“这个时候?”
“也许是皇上御笔修书呢?”朱燕笑了笑。
我也笑:“宣吧。”
隔了一会,我听到脚步声。
“朱燕,下去吧。”我听见应太迟说。
朱燕依言退下。
我仍看着荷花,夕阳西沉,暮色如血。
应太迟半晌没说话。
“不是有书信么?”
我有些纳闷,转过身问。
应太迟的脸色,泛着一层冷冷的白,看得我心头一颤。他仍旧是不说话,我见他手里攥了一张纸,便伸出手去:“给我。”
他不动。
我上前两步,抓着他手把那纸扯了出来。
纸张薄脆,刷拉成了两半截,他却不松手,我盯着自己手里的半张纸看了半天。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跌坐在地上,应太迟看着我,没有动。
剩下的半张,不看也罢。
暮风中带着丝丝暑气,吹得纸页在地上滚了两滚,落在了水塘里,我呆呆地看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伸手去捡。
可是纸浸了水,墨迹尽数糊开。
我咬着唇,半晌,血味蔓延在口中,应太迟往我这边走了几步,俯下身要拉我起身。从他的袖中,却落出来一个荷包。
这乱七八糟的针法,这匪夷所思的图样。
除了我,还能有谁?
真想说几句笑话。
阿迟,每次你要拉我起来的时候总没好事,比如当年你说,思家完了。
那次我没了孩子。
这次,我没了颜莛昶。
细细的叮嘱过多少次,沙场之上刀剑无眼,务必小心;夜里也许有风沙,还有蛇虫鼠蚁,千万仔细。
你不是笑着说,这些都不用我操心,你自有分寸?
那你怎么会受了箭伤?
怎么那箭上又偏巧有毒?
我把荷包捡了起来,感觉里面有什么硬物,打开来看,原来是一块碎玉。碧玉通透无暇。
碎成了好几块,我放在手心,拼凑好来看。
一双飞燕,一双莲花。
有水珠落下来。
下雨了么?
我茫茫然握住了应太迟的手。
他哭了。
我只觉得这一切好生荒谬。
“你哭什么?”
真的很想知道,你哭什么?
对啊,我都没有哭,为什么你哭了?
阿迟,你告诉我好么?
更漏声迟,这宫廷深深,甚是空荡骇人。
烛台一盏,应太迟在我身后,站了一夜。
“这上头盖了皇上的私印,不会有假。”
什么假不假的?我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我曾经笑着跟他说,如果你死了我,我就走。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成了真。
他居然记得。
他若是先我而去,我这皇后变成太后,也过不了什么安稳日子,于是他要我走。假死遁世,这多荒谬的法子。
想不到今日却要用到。
他心思缜密,独独派人告知应太迟,要应太迟在我走后,才向朝中宣布此事。只有我们知道,颜莛昶驾崩。
应太迟带来的酒,喝了以后知觉全无,心跳呼吸尽数停止,十二个时辰后方可恢复,只是这药也是极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怕再也醒不过来。
我静静地听着应太迟的话,道:“罢了,你出去吧,容我想想。”
他离开,道:“我稍后再来。”
烛台上的灯花,噼啪不断。
又是一双一对。
我叹气。
有人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以为是应太迟:“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
我吓了一跳,竟然是朱颜辞。
他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我的目光落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想笑,却笑不出来。“别这么逼自己,”他摸了摸我的头:“我会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我只觉得很累:“我只是累了。”
“你要走么?”
“走?”
我走到哪里去?
天大地大,没有爱我的人,我独自一个,怎么活?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有这么多遭遇,要经历如此多。
朱颜辞道:“我说是命,你信么?”
怎么不信?
为何不信?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带你走,比让应太迟带你走,更干净利落。”他拉起我的手。
我挣开他的手。
“你不走?”
我真的不知道。
荷包还在我袖中,那天我是怎么说的?
吾唯望三身皆有幸,人事静好,流年如昔。
朱颜辞的脸,沉在黑暗里,看不分明,我道:“你走吧。”
“你不后悔?”
我摇头。
傻瓜,谁都是一步一步走到最后的,谁都不能预计到最后,有什么好后悔?朱颜辞来去无踪,转身已看不见他的踪影。
隔了很久,应太迟回来了。
他道:“走吧。”
他换了一袭黑衣。
我端起桌上的白玉转龙壶,将酒尽数倒进几案上的花盆里。
陈年的女儿红,白白糟蹋。
眼泪打转,却流不下来。
“该上朝了。”我对应太迟道。
他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一甩袖,走了。
我伸手摸手腕上的血玉镯子血玉镯子在我腕间滑了一下,我突然记起,这是我去扶姜前,颜莛昶亲手给我戴上的。
我笑。
想某年秋日,我抱了芪之,他带了芪沁,应太迟也在。
寻了借口出宫,登高望远,满山枫叶,红艳怡人,应太迟说风景正好,可惜人却少了。芪之在我怀里将睡未睡,我轻轻地拍着他,轻声给他唱歌。
春过尽,多少风往尘香。
燕过也,落谁家回廊。
世事无常有朝天各一方,云鬟雾鬓知是为谁梳妆?执子之手,情与天较短长。人海茫茫到底意难忘,不思量,又如何不思量?
芪之在我怀里睡着了,颜莛昶的视线落在远方,手却拉着我。
于是最后几句,我就埋在了心底。
来年春时渐宽衣裳,留恋处江山遗忘。
泪落进脚下泥壤,才知相思断人肠。
才知相思断人肠。
掌心温暖,十指交缠。
等你离开,才知思君如故。
【完】
尾声
人的心眼,大抵就针眼大小。
事不关己,当然可以说要待人宽厚。
可惜,薄碧氏这人吧,一直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啊欠——”
应太迟下轿的时候打了今天第七个喷嚏,这外头艳阳高照的,怎么就会受了风寒呢?背后起了鸡皮疙瘩。
不该啊。
进了王府,下人禀告:“夫人跟小姐在花厅。”
想起老婆跟女儿,应太迟笑得跟花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