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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比这大胆的举动似乎起到了作用，乔丹眸子里精光一闪，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乔丹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视着全场，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年轻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甚至连一贯桀骜不驯的科比也把眼光转开，不与乔丹对视。球馆内一时变得寂静异常，乔丹略一沉吟，低沉浑厚的男中音在静静的球馆里响起：“我想，在场的很多人都和这个年轻的小家伙一个想法‘我们还没有输。再来一次，我们肯定会有办法，我们会赢。’我说的对吗？是的，你们可以这样想，但是我要说的是，你们都错了。比赛已经结束了，是的，已经结束了。没有如果，没有再来一次。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这不是电子游戏，你可以存档，打输了之后可以再来一次。这里，每一场比赛都只有一次机会。生活就是如此，你们没有权利要求生活为你们倒带，谁也没有这个权利。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气，你们痛恨失败。是的，我也像你们一样痛恨失败。也曾经在输球之后就渴望着比赛重来一次，或者下一场比赛快些到来。但没有办法，任凭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输掉的比赛还是输掉的比赛，下一场比赛也不会提前到来。每一次，我都被这种失利的痛苦所折磨，我痛恨它，但我却只能接受它！后来，我学会了怎么去对付它。就是珍惜比赛中的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次投篮、每一次触球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接触这种痛苦。这是我的办法。我建议你们，在没有学会新的、更好的办法之前，可以尝试一下。”
乔丹舔了一下嘴唇，声音不再那么威严冷峻：“我知道，你们当中没一个都是最优秀的，不管是大学还是高中，你们都很少品尝失利的痛苦，你们习惯了做明星，习惯了胜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会如此。当你们进入NBA的时候，也许只有极少的幸运儿可以去到强队，并且打上主力。至于大多数，你们的生活就是呆在一支烂队不断的输球，或者在一支强队的板凳上看着许多你们人们远不如你们的家伙表演。所以，今天可以算是第一课：学会失败，如何承受失败。只有将这种切肤的疼痛牢牢记住了，才会像鞭子一样激励着你变得更强、更了不起。当然，这一课，是免费的。”
说完这些，乔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科比一眼：“在让我怕你之前，最好先取得和我平等对话的资格。年轻人，太执着于个人的胜负不是好事，你还有很棒的队友，不是吗？”说完，乔丹不再停留，转身步出了球馆。
“精彩的免费课，不是可以经常听到的。”在回程的路上，我对乔丹说道。
“只不过是体面的让自己离开那里的说辞罢了。这些东西，不用我说，他们很快就会自己体会到的。”乔丹微笑。
“体面的离开？那挑战真的让你害怕了？”
“那到不至于，只是我还想保持一下风度。总是愤怒的形象可不是好事，我已经退役了的。”
“愤怒？到底有多可怕？”
“呃，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借用一所大学的球馆练习。训练结束之后，我们和他们的校队打了一场训练赛。当时，有一个小子在防守我，他抢断了我的球，然后扣了一次篮。他很兴奋，喋喋不休的在说着垃圾话，让人厌烦。你知道，我有些生气，后来，呃。。。就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好奇的问道。
“一次快攻的机会，我面对篮筐，那小子在后面追我。我停了下来，等他追上来的时候，扣篮的同时向后摆动了肘子。那是一次漂亮的搬运式扣篮。很不幸的是，那小子的面部直接撞到了我的肘子上。据说，他以后再也不能打篮球了。现在想想，我过分了一些。这不是好习惯，所以，我觉得还是克制一下自己的好。”
“看来，昨天晚上我还算幸运的。”乔丹说的轻描淡写，但我却听的心惊胆颤。这哪是打球，分明就是杀人嘛。
“你不同。就像查尔斯和雷杰一样，这样的较量总会让我兴奋，而不是愤怒。”
“那个年轻的家伙看起来也不错。”我指科比。
“也许，看起来还不错，据说他还只有16岁，应该会有光明的前途。只不过，太自我了。”
“恩？”
“他不信任队友，只在乎个人的表现。”
“你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我问。
“不一样的。当我进队的时候，的确有很多经验比我丰富的老家伙，但从第一场训练课开始，我就知道，我要比他们都强。他们很快也都明白了，我是球队里面最出色的一个。但是，他的情况并非这样，起码今天，他那组里就有更加出色的队员，理应得到更多出手机会的是那个看上去像个呆瓜一样的21号，而不是他。”
“蒂姆…邓肯？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第246节易读
“我现在也不喜欢他那副呆鸟样。但我不得不承认，大卫的眼光不错。那个蒂姆是罕见的好球员。他有着成为伟大球员的所有潜质。也许，他的将来要比大卫还要辉煌。只是，我不认为大卫想和他成为队友的愿望可以实现，圣安东尼奥的成绩太好，蒂姆不可能掉出乐透区。除非大卫自己把自己搞伤。”末了，乔丹补了这么一句，我有些拜神一般的看向他，难道你除了做帮主，业余时间还兼职做神棍？
“你今年确定不参加选秀吗？”轮到乔丹盘问我了。
“今年？时间上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可惜了。不过没有关系，以你的实力，明年还是会有很好的顺位。怎么样，我把我的经纪人介绍给你如何？”他还没忘这茬。
“听你说的，我都有些害怕那里了。也许，不一定非要去NBA打球，人生有很多的选择，不是吗？”我想岔开话题。
“也许，不参加也是好事。”不知哪句话触动了乔丹的心弦，他喃喃自语道。
“恩？”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退役吗？我的真实感受。”
“有很多传言。比如。。。赌博，你的父亲。。。”我不敢说的太多。
“呵呵，都不是。”乔丹苦笑：“是疲劳。太累了。当你站在那里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放松下来的权利了。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业务员，也许你可以一个月都做不成一笔生意，也许你下个月就能做成一笔一百万的大生意。这都不是问题，你可以在你不顺利的时候去酒馆喝个痛快，你可以在你顺利的时候再去酒馆喝个痛快。你甚至可以去参加你儿子的家长会，然后在那里对他的老师表达你的不满。但是，当你的名字叫做迈克尔…乔丹，而你又是一名NBA球员的时候，这一切，就都不同了。”
乔丹陷入了某种情绪里，触动按钮，厚厚的车窗降了下来，迎面而来的春风还有些凛冽，刺的我一个激灵。乔丹似乎没有感觉到似的，继续说着：“这里，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弱肉强食。每天晚上，我都要面对着全世界最优秀的篮球选手对我所发起的挑战。是的，你觉得没什么。我是乔丹，打败他们是理所当然的。是的，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超人总会击败那些反面角色，世界总是和平友善的。但是，不要忘了，我的对手，每一个都是这个行业里的精英，而且他们所有人都渴望着做那个‘击败迈克尔的人’。我不能输，不能敷衍，甚至不能出现任何的低潮。我不可以一个月不得分，哪怕下一个月我每场都得50分。我站在那里，似乎每一个人都在赞扬我、崇敬我，把我当神一样逢迎。但我自己最清楚，平静的海面下是一群嗜血的鲨鱼，哪怕我流出一滴血，很快就会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乔丹说的很慢，像回忆，更像是品尝一杯苦涩无比的酒。“我不堪重负。是的，超人也有疲劳的时候。我逐渐的感觉到，生活不再是我想要的了。我已经失去了自己，我不再是我。快乐，胜利的快乐尽管还在，但却敌不过无处不在的压力。我常常焦躁不安，因为某场比赛的剪辑录像带没有及时送到我的房间里、因为外卖的皮萨变了味道、因为保洁员错洗了我的一件衣服。小事，我会因为这些琐碎无比的小事冲身边的人大发脾气。甚至回到家里，我还是会想到明天的比赛，我们的对手，我的卫冕之路。然后，你也知道的，我的生活里发生了很多让人不愿意看到的意外，这更加剧了我的压力。终于有一天，我在和儿子玩棒球队时候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我想要的。是时候了，是时候做出选择、做出改变了。于是，我选择了，我改变了。尽管重新去投入一项运动非常辛苦，但却是快乐的，没有压力的。在那里，没有人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会做到一切，也没有人期待着我来拯救地球。我又可以做回一个普通人，单纯的享受每一次挥棒做带来的快乐。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乔丹终于结束了他的叙述，长吐了一口气。仰头看天，虽然上面一无所有。
看着眼前这个被关在防弹汽车里的篮球之神，他是讲述的时候，是那样的憔悴无助，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我心中恻隐大动，平日里看到的，是那个在篮球场上无所不能的飞人，是可以只手之力改变比赛的“上帝”，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有着七情六欲、有着烦恼忧愁、有着自己控制不了、掌握不了的诸多麻烦的普通人。我不由的想着：变成他，真的就会幸福吗？
“难道就一点都不怀念篮球场吗？”我问。
“我仍然忘不了篮球场上的一切。那里有我最初的快乐和梦想。我怀念那里，怀念胜利所带来的快感。”乔丹又说。
“那，就回去吧？”我试探性的问道。
“可是一想到那种让人窒息的压力，我就忍不住收回了脚步。也许，那里只能用来怀念了。”
“也许，你应该再给自己一个更了不起的目标。”
“更了不起的目标？”
“你已经可以和历史上最伟大的球星相提并论了。那是因为你能疯狂的得分，你还有三连冠。但是，如果你能够再赢下一次三连冠。你想想，那个时候，你将会超越所有人，不对，你将会脱离其他人，独自站在一层阶梯上，最高的一层。看着身下，历史上所有伟大的球星，都将在你之下。你将会成为独一无二的第一人！”
“再来一次三连冠？！呵呵，你太小看三连冠了。为了三连冠，我们在训练场上付出的实在太多了，那种回忆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
“那就再回地狱一次。正因为难，所以才有挑战性，不是吗？”
“也许你是对的。这个，听起来似乎真有些意思。不过到时候，你可能就会是我的对手了。不害怕吗，小子？查尔斯他们可都是盼着我退休，好混几枚戒指的。”
“我明年会参加选秀的。所以，在让我怕你之前，你最好先取得和我同样的身份。”我把他说科比的话还给了他。
“以眼还眼？你会知道厉害的，小子。”
第247节易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