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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月将西瓜嚼碎,感受着冰凉的汁液流进喉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通透了不少,神色立时就舒坦了不少,待得问兰伸手将她口中的西瓜子接到帕子上,蓉月才道:“有时候在这宫里,家世是不如子嗣重要的,古往今来,身份低微却凭借子嗣上位的人可不少。”
“奴婢现在可不想那些,奴婢就是担忧皇上果真听信了什么冤枉娘娘的谣言,那可怎么办?娘娘不如想个什么办法吧!”问兰可没在意蓉月说的那些话,只是有些纳闷蓉月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忧的神色,怎么此时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毕竟陈淑媛是来看过蓉月之后,还没回到棠梨宫就出了事,若是此时德妃再添油加醋的,那皇上可指不定信谁的。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本宫是想明白了,若是此时本宫有什么动作,那皇上看到了才会觉得本宫亏心,本宫如今这样,才能看出本宫的坦然来,本宫何须去费那些没用的力气,就可着她们折腾,本宫拭目以待。”蓉月说完又闭上眼睛,屋里瞬间又安静起来。
本来蓉月一路上还有些忧心忡忡,觉得今日的事还是有些惊险的,又后悔自己跟慕容瑞发了脾气,可是回到锦绣宫之后她才听说,陈淑媛不仅在回去的路上落了泪,还碰到了德妃,所以德妃看到她并不是恰好遇见了,而是去而复返发现陈淑媛出了事。
蓉月不信会没人告诉慕容瑞这件事,秦庶人的事曾很伤害慕容瑞的自尊心,所以自那之后慕容瑞可是在这后宫里安插了不少眼线的,所以蓉月听了这事儿后不但不担心了,反而放下了心,决定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的待着看慕容瑞怎么做。
对于这件事,德妃肯定是没安好心的,若是她今日没有动作,没有及时的将这件事捅到太后那里,那么陈淑媛离开锦绣宫就开始落泪,途中又因为心情不好去观景亭,后来再因为神思恍惚从观景亭的梯子上滚下来,那么蓉月自然就会引起太后跟皇上的猜疑,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陈淑媛是不是遇见了德妃,德妃看见摔伤的陈淑媛是不是去而复返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蓉月有了太后这张牌,而慕容瑞现在又越来越愿意猜疑,所以不光陈淑媛的用心,就是连德妃这些巧合都会翻来覆去的怀疑起来,那么她此时不是更应该安安静静的待在锦绣宫,就好像整件事她都很无辜一样?
一动不如一静这种事,陈淑媛显然是不知道的,若不是因为不知道,恐怕她就不会等来慕容瑞那样一道圣旨:上喻,淑媛陈氏,因思念恭懿顺淑大长公主神思恍惚,朕感念其至纯至孝之心,特准其居棠梨宫佛堂为恭懿顺淑大长公主守孝,不必理会宫中纷繁杂事,外人不得打扰,钦此。
陈淑媛倒是没摔怎么样,只是她没看清形势,或者说她不知道蓉月去找了太后,所以她暗中用了宫中的人脉将自己被蓉月欺负的事传回了永定侯府,她是想让祖母用最后的力量为她出头,打击蓉月一下,可是之后她没等到有人为她出头的任何消息,反而是得到了祖母去世的消息,还有慕容瑞的这一道圣旨,居佛堂也不是为了祈福,而是守孝。
守孝要守多久,还不就是慕容瑞说了算了,这一道圣旨让陈淑媛简直是心如死灰,圣旨中说她是因思念祖母才神思恍惚的,所以她做的那些功夫就算是白费了,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会那样相信惠妃,明明她已经是那样委屈了,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皇上为何就是没有处罚惠妃呢?
一心以为自己安排妥当了,可是陈淑媛不知道的是,慕容瑞的探子把御花园里陈淑媛之前遇到德妃的事说了,也知道了太后的意思,更因为在永定侯府给永定侯夫人看病的程本昱告诉慕容瑞永定侯夫人是得了孙女受委屈的消息,闹着要进宫见太后,情绪激动才一下子过去了的。
慕容瑞得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知道消息是谁传到永定侯府的,如此他不明着处罚陈淑媛已经是不错了,怎么可能真的去因为她怀疑自己的宠妃,何况事发后蓉月没事儿人一样,丝毫没有她犯了错误的心慌,如此,慕容瑞自然相信蓉月是无辜的。
一旦有了这样的认识,慕容瑞再想到陈淑媛的种种作态,心往哪边偏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了,慕容瑞的圣旨一下,不只棠梨宫接到了圣旨,宫中的妃嫔自然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有好事儿的,先前盯着陈淑媛的,自然会联想一下前因后果,心中作何感想,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最郁闷的,当然要数德妃,什么好儿都没捞着,慕容瑞见了她也是没有好脸色。
消息传到锦绣宫,最高兴的不是蓉月,而是问兰,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娘娘您说的太对了,一动不如一静,可惜啊,这句话陈淑媛不理解,若是她懂得又能谨记,就不会做出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举动了,说不得永定侯夫人也不会……”
永定侯夫人多活几天少活几天这种话可不是她这种人可以随意评断的,所以话说到这里,问兰便住了嘴,将小宫女洗好的新鲜水果端到蓉月面前,“娘娘吃些,可水灵了呢!”
蓉月先前虽然还算平静,但是心里毕竟也是觉得有些闹心,如今也算尘埃落定,心里自然欢畅,“她是在冷翠阁里关的久了,待怕了,所以心急乱了分寸,只想着她与本宫这样的关系,是无乱如何也不能站在一边的,这次就算是扳不倒本宫,也至少可以恶心恶心本宫,此次若不是本宫动作及时,那本宫在太后与皇上心中的印象可真要大打折扣了。”
问兰也知晓其中利害,听蓉月这样说想了想,轻声说道:“奴婢觉得,还是因为皇上相信娘娘,若不然,也未必这样快就下了这样的圣旨,总要好好看一看的,德妃娘娘给人上眼药的功夫可不一般。”
听问兰说了“相信”两个字,蓉月摇了摇头,觉着问兰虽说比她大,但是毕竟不如自己这样重活了一世,所以还是有些天真的,慕容瑞怎么可能相信她,她也不敢指望他的相信,若是她真的有自信让慕容瑞相信,那么她也不至于提心吊胆了。
“你呀,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次的事儿还是多亏了程太医的,他人在永定侯府,知道的多,又在皇上面前说了陈淑媛的错儿,皇上这才下了圣旨的。”蓉月说完,停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原本因为程太医的诊治,永定侯夫人还可以撑一阵子,可是她这个孙女,实在是太过让人不省心了。”
问兰听了点了点头,“程太医的医术自然是好的,对娘娘也尽心。”蓉月弯起嘴角,“不管如何,若不是因为他在皇上面前讲陈淑媛往府里传消息惹得永定侯夫人早走,皇上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相信了本宫的,你可知道?”
“奴婢知晓了。”蓉月听后“嗯”了一声,“本宫就是想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要觉得皇上对本公是特别的,在这宫里,本宫同别人一样,想要走的好,走的长远,就必须如履薄冰,一步都不能错,否则,皇上相信的,就是别人了。”
虽然觉得蓉月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问兰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娘娘您快别说这些了,奴婢听着心里不好受,皇上宠爱您,宠爱大公主,这是奴婢们都看见了的,您也别想太多了。”
蓉月笑着点点头,“本宫明白,不管如何,此次本宫总算是有惊无险,好了,本宫乏了,你先扶本宫就去躺会儿吧!”
☆、福祉
陈淑媛的再次出现;在后宫中连昙花一现都算不上,随着慕容瑞的圣旨传下来;她再一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慕容瑞并没有给她什么惩罚,而后妃们茶余饭后,已然很少再谈起这个人了。
蓉月再见到慕容瑞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说起这件事,慕容瑞渐渐习惯了叫蓉月为月儿;待她也一直很好,蓉月虽享受着这种好,但做起事来还是小心依旧,恭懿顺淑大长公主故去之后;程本昱又被慕容瑞指去了文王府给老文王医治多年未愈的顽疾,致使蓉月一直都未再见到他。
八月中的时候,被慕容瑞称为蛮夷的北金国正值水草丰美时节,每年这个时候,也是西北军比较轻松的时候,因为不用防备着北金国的人来抢东西,可是今年却在这样一个时节,北金国举兵来犯,西北起了战事。
蓉月知道这件事后,当时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慕容瑞竟然就坐在她的床边,睁开眼睛的瞬间,慕容瑞就伸手摸了摸蓉月的脸,“醒啦,可还觉得哪里不舒坦?”蓉月看着慕容瑞,忍不住一下子就流下了眼泪,“皇上,臣妾太没用了,三哥他是在保家卫国,臣妾不该,不该在这时候惹您担心。”
慕容瑞自然没有怪罪蓉月,相反,他倒是能理解蓉月,否则他也不会扔下那堆积如山的折子跑来看她,“你无需这样,朕理解你的心思,你担心也属平常,不止你,朕也是担心我大明千千万万的将士的,朕想着,你们文家教育出的儿子定是好的,你要放宽心。”
“臣妾明白,只是臣妾的三哥他虽是个好的,可是他自小莽撞,臣妾只怕他会做出什么让人担忧的事。”蓉月的声音不高,好似真的元气大伤一般。
蓉月的脸有些白,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靠在软枕上额头上都渐渐有了汗,慕容瑞有些心疼,只得安慰着道:“再鲁莽也要按军令行事,他在军中历练许久,总会有长进,你且安心养着,朕还有许多国事未处理,晚些再来看你。”
“皇上要注意龙体,是臣妾没用,这个时候还给您添乱。”蓉月十分内疚的说道,慕容瑞握住她的手,“你是个好的,朕一向都知道,不必这样说,躺着,不必起来了。”说完拍了拍蓉月的手,站起了身,李福全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蓉月很听话的没有起身,定定的看着慕容瑞的身影离开才闭上眼睛,她很想一直想着慕容瑞,可是闭上眼睛之后,脑海中便是任子衡跟文喻言的身影交错闪过,蓉月不想再想,急得一下子睁开眼睛,这两个身影才终于从脑海中消失。
“娘娘,把药喝了吧!”问兰的声音响起,蓉月却连动都没动。慕容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蓉月却不敢闭上眼睛,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床帐,她如何能不担心呢?西北军中有她的亲哥哥,还有那个给过她美好希望的男子,她的牵挂,何止一份?
问兰见蓉月依旧神思恍惚,只得又喊了一句,“娘娘。”蓉月这才把头转向她,“放那儿吧!本宫无事,不想喝药,那些个太医就只会开这些苦药。”程本昱不在,蓉月是不想喝别人开的药的,就算如波已经看过了她也不想喝,况且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喝药。
蓉月执拗起来问兰根本没有办法,而且心里也觉得这药喝不喝无所谓,所以没说什么,只把药放在那里,大概是眼睛睁的时间太久了,蓉月觉得有些乏累,终于慢慢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梦里甚至有许久以前发生过的事,还是那样清晰的印刻在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