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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娴妤被禁宫侍卫拉了起来,毕竟还是一国之母的身份,侍卫的动作言行倒也算守礼。
“娘娘,请。”
谢娴妤身子还兀自打颤,咬牙走了两步便一个趔趄险些跌到地上,却被一旁的苗少庭扶住了。
“启霖你要保重,不要胡思乱想,一切从长计议,我会想办法的。”苗少庭在她耳边低语一句,随即放开了她,退到一旁。
谢娴妤眼光闪了闪,想要警告苗少庭不要再为她的事烦心,反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拓跋铎仁却在这时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谢娴妤慌忙将脸撇开不去看他,跌跌撞撞的随着侍卫出门而去。
拓跋铎仁待谢娴妤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用力的按住了额头。此刻他根本无法思考,脑海中全是谢娴妤或哭或笑的生动表情。离去时谢娴妤伤心惊惧的表情让他的心中揪疼,但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原谅谢娴妤的欺骗。
苗少庭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拓跋铎仁,看拓跋铎仁久久不动,便试探着叫了一声:“皇上。”
“你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拓跋铎仁累极,已然没力气再计较苗少庭此时出现所为何事。
拓跋铎仁冷静期间,苗少庭也在思考下一步的办法,深知此刻盲目替谢娴妤出头拓跋铎仁未必能听,但若是不及时动作,拓跋铎仁头脑一热严惩了谢娴妤,岂不后悔不已?
“皇上若有烦心之事,能否让臣帮陛下排忧解难?”苗少庭恭谨道。
拓跋铎仁看了苗少庭一眼,随即靠在龙椅上闭目沉思。谢娴妤不是谢娴妤,这种事让他如何和他人商量?他自己都被搞得糊涂了,却又如何向别人说的明白?
“皇上,不如想想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都承担了什么,而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谁。”苗少庭轻声提醒。
拓跋铎仁一下子就又被激怒了,一拍桌子道:“不要说的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我和梓潼之间的事你能了解多少!”
苗少庭自然不能说他还真知道不少□,只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道:“臣不了解皇上和娘娘之间的事没关系,但臣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再也不会有比娘娘更适合做大祁国母的人选,更知道再也不会有比娘娘更加真心实意关心皇上的人了。”
“一派胡言!她真心实意?她把朕耍的团团转,跟朕开了天大的玩笑,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这是哪里来的真心实意……”拓跋铎仁再次痛心起来,差一点吐露了真相,自己也是一愣,随即愤愤的咬牙不语了。
苗少庭一愣,似是有些哀伤:“皇上,您怎会对娘娘究竟是何人存有疑问?娘娘是您枕边那人,是您座旁那人,您看见的,摸到的,用心感受到的那人就是最真实的,她曾经从何而来又有何妨。”
拓跋铎仁心里一动,立刻陷入了沉思,用心感受到的真实吗……
突然,拓跋铎仁心思一转,怀疑的望向还跪在地上的苗少庭,不悦道:“听苗爱卿的口气,似乎知道朕是因何事怪罪皇后。”
苗少庭又何尝不知皇上心思敏锐,想要不暴露自己而说服皇上原谅谢娴妤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权衡了一下得失利弊还是痛快道:“臣不敢欺瞒皇上,娘娘曾是臣的至交好友,臣几乎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娘娘……”
“放肆!”拓跋铎仁登时勃然大怒。他不知他是为了有旁人知道他竟然像个傻瓜般被欺瞒至此而恼羞成怒,还是为了竟然有人先于他知道了谢娴妤的身份,两个人的关系岂不是比他的更加亲密?
什么叫几乎第一眼就能认出娘娘?谢娴妤和谢敏予两个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人,苗少庭却有自信说出这样的话?在向朕炫耀吗?
“你和谢敏予两个人联合起来欺瞒朕究竟是何图谋?苗少庭,枉朕如此器重你!”拓跋铎仁此刻并不想知道什么真相,只想连苗少庭一起办了,以消自己心头之气。
“皇上,臣和娘娘能有什么图谋?要说图谋……臣只是看到娘娘一直以来的愿望成真,能够有资格常伴心爱的人左右,单纯的替她开心而已。”
“住口!”拓跋铎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等荒谬绝伦,有反伦常之事为何在苗少庭嘴里说来如此轻松,他怒喝一声,随即踹门拂袖而去:“反了,全都反了!”
苗少庭凝望着拓跋铎仁怒气冲冲而去,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这次铤而走险,但愿拓跋铎仁不会治他个欺君枉上之罪,连着苗家一并抄了。他只是赌了一把,赌拓跋铎仁的心里还有一点点在意谢娴妤,有一点点不舍谢娴妤,那么一切就还都有转机。
正文 第70章 不吉之兆
谢娴妤被推入天牢;跌倒在地;身后沉重的铁门轰然落响。她身体还在兀自瑟瑟发抖;怎么都无法停止下来,刚止住的眼泪又滴落下来;隐没在地下铺的草席里。谢娴妤闭上双眼;将头顶在冷硬的墙壁之上。
不需要委屈难过;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不是吗?想要代替妹妹去死而不得;想要以妹妹的身份待在皇上身边享受本不属于她的温存也不得,至少这一次;她算是求仁得仁了。
她这一辈子一直庸庸碌碌,默默无为;为君王、为家族忍气吞声的活着,总算有一次机会让皇上认识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谢敏予也好,谢娴妤也罢,总算让皇上将她这人刻在了心里,即便是嫌弃厌恶,也在他的脑中留下了谁也无法取代的印象……
“呵……”谢娴妤轻轻笑了笑,凄凉间带着一丝决绝。
她终于自私了一次,任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决定,有愧于父亲和谢家的部分,有愧于挚友苗少庭的部分,只有来生再去还了。
只是明明预料到了拓跋铎仁绝情的反应,明明不期待拓跋铎仁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心里却还是疼痛难忍,像是前胸被劈了个豁大的口子无论如何都堵不住了。
想必过不多时审判她的圣旨就要传下来了,到时宫里宫外又要变天了。还好,她就连操心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只要安安静静的等死就好,倒是乐得轻松自在。
谢娴妤从地上爬起来,躺在牢房一侧的石床上蜷起身体来。从木栅外透进来点点油灯昏黄的光线照在脸上,朦朦胧胧。夜凉如水,谢娴妤身上也渐渐被¨wén rén shū wū¨凉气笼罩,她打了个哆嗦,将身下铺着的草席卷在自己身上挡挡风寒。
草席掀开,石床上露出一块密密麻麻的字迹。谢娴妤起初并不在意,草草一看就一下子就惊住了。
那些拿石块炭黑描出来的潦草字迹写的全是后宫秘辛,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心斗角、陷害胁迫都留在上面。
谢娴妤越看越是心惊,虽然一些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但仍旧不妨碍谢娴妤将上面提及的人事猜的七七八八。她知道这是谁留下的,正是刚刚被处刑不久的贤妃。
贤妃一定也是和她关在同一处牢房,带着未知的绝望和恐惧,满心怨愤的写了这些。也许这些秘辛永远都不会被人揭发出来,但仿佛是临终前的最后反抗,每一笔一划都像是被贤妃注入了她对命运的仇恨。
就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最后,贤妃却是将自己惨遭皇后陷害入狱一事交代了清清楚楚。贤妃私刑处罚内侍,不料将人弄死,暂时藏于后院井中,待安排好后路打算将尸体处理掉之时,却被皇后栽赃陷害,井中莫名多了两具尸体,更是牵扯进了刺杀一事。字里行间贤妃仍不觉自己做错什么,反而含了莫大的冤屈仇恨,发誓化作厉鬼也不能放过谢娴妤。
谢娴妤倒是没有被贤妃最后凄厉的诅咒吓到,反而凝眉盯着贤妃最后的“遗书”茫然不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也许永世不会被发现的字迹贤妃难道还有欺骗的意义吗?贤妃应该清楚她将这些话写在石床上也救不了她的命了,那她还要这么做,恐怕只是出于心中义愤难平,有冤无处伸吧?
贤妃至死都认定是她陷害于她,那也就是说贤妃果然与调换宫人,刺杀皇上一事无关了?若说此事并非贤妃所为,那刺杀的主谋岂不是又不得而知了?
谢娴妤心里直冒凉气,只觉得事情越发诡异无从猜想,只得从头回忆了一遍永春宫捉人一事,正想着,突然苗少庭曾经提醒过她的话闪过脑海。
“娘娘虽是主持公道,却还是要小心有心之人利用娘娘借刀杀人才是。”
借刀杀人……难道是淑妃?
谢娴妤一惊,翻身至石床坐起,脑中时而清明时而混乱。卓翼飞与皇上对立却与她暗度陈仓,淑妃抱恙在身却能告知她永春宫的秘事,皇子智被卓翼飞劫去后淑妃对她拉拢的姿态……若是她没有猜错,卓家兄妹恐怕早已串通,图谋不轨才对。
贤妃记录之事里也有不少披露了淑妃的恶行,原来私下药掉龙子这等缺德之事不止贤妃和妹妹在做,淑妃也有参与。三人为了维护后宫之主的地位都默认了其他两人这类欺压弱小之事。卓翼飞与妹妹暗通款曲,妹妹心思早已不在皇上身上,自然无望诞下龙子。而淑妃在永春宫中也必然安插了眼线,时时刻刻注意贤妃的动静。这么一来,淑妃诞下首个龙子的几率便大多了,后宫地位自然更加稳固。
卓家兄妹虽然钳制住了妹妹,却仍旧忌惮她的皇后地位,因此卓翼飞才假意与妹妹合谋刺杀皇上,实则却是为了借着妹妹的宫人身份刺杀妹妹。也难怪那日刺客虽然冲着皇上而去,皇上却毫发未伤,反而是暗中一箭没有对准皇上反而要了妹妹的命。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皇后没死,而是被她一个毫不知后宫险恶的人重新做了皇后,搅乱了全盘布好的一局棋。卓翼飞见刺杀不成,重新向皇后示好却不知皇后已经换了人,而她这个新皇后不但不领他的情反而重新站在了皇上一边。
卓家兄妹见事情不成,皇上反而渐渐偏向了她,只得再寻其他方法。卓翼飞几次诱惑不成,却险些被皇上揪出反叛之意。偏偏淑妃诞下龙子又生了事端,大病一场,被贤妃害的母子不得团聚,反而便宜了她这个毫无关系的人做了母后。即便淑妃心中不满,对她也必然要拉拢逢迎,同时搬出兄长来企图挽回她的心意。
贤妃本就是眼中钉,淑妃安□永春宫的眼线得知贤妃又私刑宫人,淑妃才能将计就计,一方面除掉贤妃,一方面将原本刺客替换下来的宫人尸体处理掉,她自己抱恙在身无法出面,却借了她的口,治了贤妃的罪,果然是好一招借刀杀人。
只是淑妃恐怕原是想皇上最不喜后宫争斗,虽然处置了贤妃,但也会对她心生嫌隙,岂料皇上并没有责怪于她。淑妃眼看自己身体每况愈下,这才棋行险招,由卓翼飞绑走皇子智,一方面将智儿夺回,一方面遏制她有皇子智在手势力继续做大。岂料她又发现了绑匪身份,并在关键时刻摆了卓翼飞一刀,再次让卓家兄妹计划落空。
谢娴妤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乎情理,虽然内心深处仍旧无法相信温文聪慧的淑妃是这样狠毒之人,但原先想不通的症结却一下子迎刃而解,简直又让她无法不这么去想。
谢娴妤越想越是心惊胆颤,如今留在拓跋铎仁身边的只剩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淑妃,拓跋铎仁会不会一时不察,着了卓家兄妹的道?
“唉……”谢娴妤低低叹了口气。想又如何呢?拓跋铎仁已经不要她了,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看着她,恨不得再也不见她,她替他再想这许多也都无济于事。大概只是习惯去担心那个人,才会不由自主的惦着他,而不去想她现在本身早已变成了天下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