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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本草根-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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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具体哪里比较麻烦,我的直觉没有告诉我。

也许是吊机吧?我想。毕竟自己是电工,是保障设备运行的那个家伙。

心里面,由不得打起了凤阳花鼓。是不是它老人家要不停地要我的照顾?我心里嘀咕道。

于是,心底里由不得就是一阵磕头捣蒜:菩萨同志保佑!可怜可怜我千万不要让吊机老是坏哟!”

本人在码头上呆的时间,按理说,也不短了。可是我还是怕吊机坏。吊机转得好好的,突然间不转了,或者,长时间,卸货的卡车不从码头上到场地上来,我就会担心吊机出故障了。

按照常规,商检、船检、卫生防疫检,登船检查,一到两个小时左右也就搞定了,马上就可以卸货了。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三四个小时过去了。码头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吊机头昂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不是吊机坏了?我担心着。从楼上下来,打算到码头上去看个究竟。中途堆场那儿,几个阜阳藉的装卸工正懒洋洋地往回走。

“码头上怎么啦?你们怎么不卸货?”

“罢工呢!”其中有人兴奋地说。

“罢工?你们罢工?”

“不是,是船上船员。”

“船上好几个月工资没有发。船员都不肯干活,非要把工资发了再干。舱盖不给开,货自然就卸不了了。”七嘴八舌,个个是兴奋异常。这世上,看来没有一个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罢工好,罢工好!只要不是我的吊机出了毛病,就是好。同时暗道,今天晚上我要发达了,既不必担心吊机出毛病,也无需再往堆场上拉什么狗屁工作灯了。那些日妈的工作灯,不知是谁造的孽,做的一个比一个沉,场地又大,总是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搬来搬去,死尸一样。又累又烦。

每次只要听到有人喊,“电俞,张灯!”那家伙就是我仇人了。

而今晚,哈哈,都免了。太爽了!

总公司的蔡董,还有货主康华公司的老总,都来了。包括刘经理。一个个上窜下跳,手机打个不停,胡话说个不断,比打仗还要热闹。

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心里发虚,很是担心船上的那些来自世界的阶级兄弟们能不能扛住。

万一扛不住,罢工流产,我这里岂不是空欢喜一场。我已经和金属部的小余,外号“金鱼”的商量好了,到天堂镇去打台球。

眼看着夜色降临,码头上的吊机还是一动不动。拉着“金鱼”正要出去。被刘经理逮了个正着,“到哪里去,赶快到场地上去把灯拉起来。晚上要加班。”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

“舱盖打开了?”明知是废话,我也得问一句,要不真的是适应不过来。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空欢喜一场。“那些可怜虫,算我白痛你们一场了!”心里面骂道。

快到八点的时候,七八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老外,主要是菲律宾人。在门卫室门口,一边办出门手续,一边叽叽喳喳地问土匪,“鸡给鸡给(老外模拟床摇晃的声音)!howmuch?”

土匪,眼睛绷得象个白痴似的,大大的,就像是一个突发事件当中,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老外不停地冲他做运作。他最喜欢的那种动作,他现在也想不起来了。于满舱率先恍过神来。

他叫我,“一百块钱英语怎么说?”

“onehundredyuan,”说过了,我马上又开始后悔,惩什么能呢!这不是变相的拉皮条吗?出卖自己的同胞姐妹?我们是人吗?

“Chinesegirl?”一个金发碧眼满脸络缌胡子的家伙盯上了我,难以置信,中国女孩子怎么会这么便宜。

我是调头就走。心里窝一肚子火,主要是生自己的气。还有生那些洋鬼子的气。

“myfriend!myfriend!”大胡子跟在我后面叫。

“叫你娘个腿,”我在心里骂道,我不想理他,我倒是很想揍他。不过,我知道,揍不过来。如他们这样的人,太多了!

感觉自己很渺小很渺小。眼睁睁的看着鬼佬们要去嫖自己的同胞,却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令人沮丧!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一点,我就起来了。不得不起来,谁不想睡个懒觉啊!除非你已不再年轻。

码头上的灯由我开关。再迟点,刘疯子醒来,看见码头上的灯还亮着,肯定又得鬼喊鬼叫。

一听他喊叫,我的太阳穴就会迪斯高,抽搐,青筋就会蹦得老高。什么叫心惊肉跳,你要是在刘经理手下呆过,你就有体会了。

整个码头都是冷冷清清的,感觉不到一丝连夜奋战的痕迹。

灯当然还亮着。这时,心里不免有点着慌,心说,昨天晚上,莫不是很早就停止卸货了?

如果是那样,那岂不就意味着,有好几个小时,是在点白灯。那要是被刘经理知道了,肯定得大发雷霆。

为此,我躲了刘经理一个上午,不跟他照面。

中午吃饭时,躲不过了,刘经理喝老酒,向来是从上场喝到下场,从盘古开天劈地到人类灭亡。除非中饭别吃。

见到他,我以为他要提长明灯的事。硬着头皮,准备挨批。

“让他们都搞死了!”一进门,他就大声嚷嚷着。跟所有暴发户一样,当面对一群无足重轻的草根时,他的嗓门永远象驴一样,不懂节制。

不要怪我对刘经理的态度,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堪。这都是时间造的孽。我也不想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的,会越处越浓,有的,则越处越薄。

我与刘经理就是属于越处越薄的那种。

我不喜欢他的为人,尤其是放纵的私生活,他也不再对我轻言轻语,以为知己。

“让他们搞死了!”是刘经理最常用的口头禅。也是吃饭之前所必说的,无论什么理由,他都能以此为开头。就象八古文,就象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绕来绕去,总是能以此为开场白。

“让他们搞死了!”就是他的开胃酒,只有经此一说,胃口才会大开,否则就食不甘味。

通常在这样的开场白后,位置坐定,酒杯斟满,紧接着就是一通长篇大论。尤其是,小吴到北京之后,他在饭桌上讲话,就成了无休无止的连续剧。

他说他干过几年律师。别人不信,我倒是十分地相信。

那种七八十岁老人才有的唠叨,泼妇才有的颠倒是非的能力,都好像是干过律师所留下的后遗症。

他很孤独。不只是他,码头上的所有人,都很孤独。相对我们,他其实要算“富裕的”。毕竟他是经理,可以渲泄,可以表演,并且不愁没人捧场。

来自湖北洪泽湖边的老肖,就是他的铁杆粉丝,职业的陪笑人。无论刘经理说什么,他都能笑得出来,哪怕骂他是狗娘养的,也照笑不误。

老肖说,他不是冲着刘经理笑,是对着“毛主席”笑。

说实话,刘经理的口才很好,他就是过去的沈国放,今天的张启月,永远的龙永图。

他的演讲绝不是让人忍无可忍的那种,还是相当生动与有趣的。有些桥段你甚至可以拿去与马三立的单口相声《妈妈!逗你玩!》相媲美。比如他惯用的开场白,就吊足了人的味口,“让他们搞死了!”

煽情的功力,不亚于琼姨小说,秋雨散文;吊人味口,也堪比希区柯克的悬疑电影。

“五花大绑地铐在那里,”刘经理做了一个双手背铐的动作,形像生动而且逼真。并且眉飞色舞着。他的眉毛很浓,抖动起来,就象是两只卧蚕,在化蛹为蝶。

“谁啊?”我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与马屁无关,我确实是好奇。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任谁都抵挡不了诱惑。

让我感受到奇怪的是,在座的,好像除我之外,所有人都很清楚刘经理在说些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了鼓里。

谁犯事了?还被手铐铐起来了?

挨个的看,没有啊,除了李贝儿回家了,土匪端碗出去了,没有损失啊!人挺齐全的。那么是谁呢?谁被铐了起来?

34。…第三十四章偷渡客

“船上抓到了两个偷渡的,你不知道啊?”刘经理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的无知,出乎意料地让他满足。他的眼里放着湿湿的光亮,就好像刚刚经历过性事高潮。

我也很激动。几乎在一瞬间,我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个真理:当你面对领导时,在某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糊涂或者装糊涂,远比你直接拍领导马屁,效果要好得多得多。

人没有必要事事争先。

“我不知道!”我坦承。

“昨天晚上,十点来钟抓的。紧接着边防武警就不让卸货了,”负责码头理货的老肖这时插嘴道。

我暗叫一声,天哪!那么早就停了!

也就说,好几千万的灯泡白白地点了六七个小时的长明灯!这可全都是我的错,没有及时把灯关掉。十点钟我已在梦乡。太浪费了。这要是让刘经理知道,还不把我活活骂死。

偷偷瞟瞟刘经理,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我是在今天早上才把灯关掉的。谢天谢地。

“等会儿,告诉门卫,把大门关起来。任何人都不准进来,”刘经理吩咐道。保安队长土匪端着碗出去吃了。不在。也不晓得他在对谁说。他经常这样漫无目标地发号施令,就像一个人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大叫。跟疯人院里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所有人都听见了,就当耳边风。对于一个人的尊敬,总有耗尽的时候,如果被尊重者不知珍惜的话。

“偷渡的人从哪里来的?”我疑惑地问。这条船不是刚刚从日本过来的么?总不至于有哪个日本鬼子冒傻气,发狠要到中国来受苦受难吧?现代版的乔达摩-悉达多?如果是那样,那真是给足了我们面子,是一件很鼓舞国人士气的事。

“昨天,他们一来就说罢工,说没有给他们发工资,我就觉得有鬼。肯定是计划好了的。装神弄鬼。趁我们的人走,赶紧把那两个人搞到船上,”刘经理冲着老肖说。

“两个人都很年轻呢!小的可能十八岁都不到,”肖师傅轻佻地说。嘴巴尖尖,下巴上生着几根鲇鱼须的老肖,说什么话都显得像在作报告,即便是说轻佻话也显得特别诚恳。

“些(是)不些(是)很漂亮?庆(趁)武警不注意,摸她奶子了?肯定摸了,你这老杂毛,一肚子男盗女枪(娼)!”土匪这时走进来,横插一杠子。

天气温度越高,土匪所说的话,离女人的三点就越近。这时已是七月,话不过三句。其中必有一句是与女人的三点有关的。不晓得他还上不上山,打野食?想必是去的。要不肯定要憋爆了。

“你要死呃,胡扯八道,”年纪比土匪略长,看上去却像差了一辈人似的,肖师傅常常要被土匪当作儿子一样作弄。

这位看上去精瘦精瘦的湖北人,现在你看上去很乖。却一肚子的精明。“天上九头鸟,地下湖佬。”可不是浪得虚名。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他的拿手好戏。你千万不能因为他跟你说了两句软毛的话,就把他当作自己人。那你就上当了。“当面叫哥哥,背后掏家伙”他就是那样的人。

我到码头来的这几个月间,别人的气受得不多,唯独他的气没少受。没有人比他更会摆谱了,动不动给你脸色看,拉着个死人脸,就好像我是他家的长工,到这里来,是给他打工的。

有两次我还差一点死在他手里。

那时,我到码头还没满月,快要满月了。码头上要来船——我来后要到的第艘船。张师傅提前吩咐我,把码头上的所有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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