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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讲到他阻止王妃拿出令牌救人时,顿觉周身骤冷,空气似乎也结成了冰,化作一块块千年寒冰,转瞬便将肌肤冻僵。
他顿觉喉咙梗塞,像是有什么东西勒着脖子般,呼吸瞬间凝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是你阻止王妃救人的?”段天谌如冰刀般的眼神定在了骆宇身上,待看到他愈发惨白如纸的脸色时,眸光微闪,再过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教训足够了,才收回了外放的真气。
甫一放松,骆宇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喉咙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他咬了咬唇,连忙将那股血腥气强制吞咽入腹腔中,胃里好一番翻滚汹涌,才渐渐平息了体内乱窜的气息。
他抚了抚心口,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才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段天谌,默默的吞了一口血水,龇牙咧嘴道:“回王爷,属下的确阻止了王妃救人。可属下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在属下眼里,没有什么比得上您的切身利益。您是怀着雄心壮志的,王妃若是想要与您并肩而立,最起码不能太过于仁慈。”
“王妃怎么样,还不需要你去教导评判!”段天谌冷冷叱了句。
可骆宇却突然不服气起来,想也不想就站起来,身形有些微的不稳,可几番摇晃之后,他终于还是挺直了脊梁。
“王爷,您这话,请恕属下不能苟同。可是有些话,属下不吐不快。”他报了抱拳,道,“想必您心里也很清楚,王妃的性子并不适合她此刻所处的位置。身为谌王府的女主人,没有在京都贵妇小姐的圈子里打好关系,这一方面就少给您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今日只是谌王妃,他日若是……您又该如何决定?到那时候,您难道还要兼顾公事私事,跟在王妃后面收拾烂摊子吗?您就算肯,只怕诸多大臣也不会肯。”
段天谌抿起唇,如鹰隼般锋利的目光紧紧定在他的身上,冷冷道:“王妃的性子,敢作敢为,爱恨分明,又有何不妥?谁说在贵妇小姐圈子里走动,就需要阿谀奉承谗言媚笑了?你说的,还是我苍朝的先祖说的?”
骆宇顿时急了,下意识的抓耳挠腮,只恨不得冒着以下犯下的重罪,拿块砖头敲醒段天谌那颗脑袋。
这……这道理,可是谁都懂得的啊,还需要先祖说吗?
王爷莫不是魔怔了?
“王爷,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既然不说性子问题,那他转个话题吧,“属下是想说,您该从今晚王妃的举动中,看出她的心意才是啊!王妃既然能够这么做,必然在心里做好了取舍的。您应该为王妃感到高兴啊!”
段天谌轻轻的抚摸着顾惜若的小脸儿,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他应该感到高兴吗?
他的母妃为了他做出了牺牲,死后居然找不到遗体,不能入土为安;而他心爱的女子也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他应该感到高兴吗?
可是,为何他就不能让她们少操心一些?
是他太过无能了吗?
他知道,他的小妻子向来爱恨分明,看到那些人在她面前人头落地时,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他是她的夫,应该要给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在他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笑着生活,而不是为了他做着这样那样的妥协和牺牲。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思及此,他的俊脸上顿时划过一抹阴鹜,双瞳似乎染上了妖冶的血色,惊得骆宇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不一会儿,却见他收敛起了浑身的异样,低头看了眼顾惜若,略加思忖后,便跳过这个不轻松的话题,冷冷道:“骆宇,你带人去找那两个人,不用再考虑了,直接按照陈忠所说的去做。只是,在此之前,你问问晋海昀。如果他愿意,本王定会给他的家人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如有入朝为官者,定会得到本王的庇佑,富贵荣华不断。至于齐鸣栗,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骆宇一怔,欣喜和惊讶顿时弥漫上心头,许久的劝诫之后,得来这样的结果,似乎也很是不错。
可转念一想,他又为此刻的时局而暗暗心惊,却没有多说什么。
晋海昀是难得一见的良将,此次在与明哲的对抗中,更是立下了很大的功劳,真要论功行赏,这“第一号功臣”的帽子肯定会高高戴在他头上。
只是,此事的可恨之处,就在于明哲竟还留下了那一手,而且陈忠竟然也提出了那样的条件。而王爷又不能也不敢大肆动手,与岐城城驻军发生正面冲突,除了按照陈忠所说的去做,别无他法。
而方才王爷这么说这么做,也是为了安抚他的家人,同时也向他表明了,岐城城驻军——是要定了的。
纵然晋海昀心有不服,也不能改变什么,既如此,还不如用自己的一条命,为自己的家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尽可能谋求一些荣华富贵安稳日子。
而齐鸣栗,显然王爷是不打算留着的。
此人,他也曾经见过,知道他刁钻古怪,唯利是图,留下来反倒坏事,不如直接除掉,如此也算是拔除了最后的祸害。
想通了其中的关系,骆宇就算心有顾忌,此刻也该将那些顾忌抛弃了。
但见他朝着段天谌恭敬的拱拱手,带着数名暗卫退了下去。
段天谌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看着顾惜若那沉静的睡眠,又听着她那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不多时,骆宇又重新走了回来,身后的两名暗卫分别提着两个小小的布袋,内里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段天谌瞥了一眼,就直接移开了视线。
“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吧?”他抚摸了下顾惜若柔软的发顶,双瞳耀眼如被雪擦过的九天辰星,绚烂夺目。
骆宇连忙点头,“回王爷,都已经安排好了。晋海昀让属下给您递个话,说是他的一家老小,已经承蒙您的照顾,得以从瘟疫中死里逃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闭上眼睛的时候……也格外的平静,反倒是齐鸣栗,很是挣扎了一番。”
段天谌闻言,眼里顿时划过一道冷芒,冲着他摆摆手,道:“既然都安排好了,就把这些东西带进去。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把一切都解决清楚。”
“是!”骆宇心神顿时一凛,想也不想就大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不远处的营地处就响起了一阵阵喧嚣的声音,如海浪般的呼声震天动地,其中传来的几个字,似乎是“谌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段天谌连理都不想理,直接抱着顾惜若转身离去。
……
顾惜若睡了很久,再醒过来时,已经是薄暮时分。
她眨了眨眼,看着头顶上的深色帐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处于何地。
“醒了?”耳畔忽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扭着脖子看去,却见段天谌正坐在床前的矮凳上,手中虚握着一书卷,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上,发梢还滴着水,胸前的衣襟也微微敞开着,应该是刚沐浴不久。
看到她醒过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坐到床榻前,神情柔和的看着她。
顾惜若眨了眨眼,忽然想起脑袋里存留的各种印象,心头蓦地沉甸甸的,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可有哪里不舒服?”段天谌眸光闪了闪,语气温柔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扶着她起身,继续道,“若若,你已经睡了一天了,如今可感觉好些了?还有,你肚子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什么?”
顾惜若为他这样的反常举动而狠狠震惊了下,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低声咕哝道:“没发烧啊。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
段天谌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伸开双臂把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上,温醇浑厚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若若,谢谢你,肯为我做这么多!”
“呃……”某女的思维显然没跟得上他这样的步伐,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好半晌才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满脸的疑惑不解,“段某人,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段天谌扣着她的肩膀,深深锁住她明亮灵动的双眸,并没有立即说话。
直到把她看得莫名其妙了,他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抚着她的长发,淡淡道:“若若,昨晚的事儿,我已经都知道了。谢谢你,能为我做到这么多。”
顾惜若闻言,心里暗暗问候了几次骆宇,又听到他这么动情的话语,心里也有些欢喜,只是脑中又想起昨晚的鲜血淋漓,眸光顿时跟着暗了下来,几种情绪在她脸上一一交织闪过,到了最后,情绪也由一开始的复杂反常,渐渐凝化成一种平静。
她随便扯过床头的小枕头,抱在了怀里,整个身子也靠在了床框上,神色平静而自然,“段某人,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这些日子以来,若不是你包容着我这样的臭脾气,又跟在我身后,帮我收拾那些烂摊子,此刻我的处境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其实,你不用顾虑太多,昨晚的事情,我是感觉心里不舒服,可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若是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的。”
段天谌鲜少听到她这样的话语,此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待反应过来之后,他就猛地将其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语气格外的愉悦,“若若,有你这句话,我很高兴!娶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所以啊,你要对我好一点,知道吗?”顾惜若偏着小脑袋,语气极为愉悦,那张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段天谌闻言,只是用力的点头,却没有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苦涩。
两人又陆陆续续说了一些话,而顾惜若也从中知悉了他的安排。
岐城的总督死了之后,他也立即上书苍帝,声称岐城总督是被仇家杀死,并屠尽了总督府,待他们发现时,已经挽救不回那些人的性命。
顾惜若知道,他肯定是在看到她带过去的那名“蒙面人”时,就瞬间知晓了她的打算,是以,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诧异的。
要说令她感到诧异的,便是苍帝的行动,对方似乎早就意识到了这样的状况一样,竟派了她的表哥玉子倾连夜赶来这里,接收岐城城驻军的兵权。
而原先的将领苏靳寅,明面上却被段天谌以一句“失踪”来遮掩了事,私下里却是直接被扣在了段天谌的手里。
顾惜若还问起明遥的情况,却发现段天谌也不是很清楚,心里也隐隐猜测到了一些,以昨晚苏靳寅的态度,想来是要将她带在了身边的吧!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因为醒来没吃东西,肚子咕咕叫,这才停止了询问,和段天谌一起去大厅用了晚膳。
岐城的事情已了,他们也没有了留下去的必要,段天谌又在顾惜若睡觉的时候安排好了一些事情,于是两人决定,当天晚上就启程,赶往谟城。
离去前,顾惜若还专程去了安葬那些女人的地方,上了炷香,回去后却见到了抱着小猫的小巴,不过一日没见,他就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小脸儿青黄青黄的,明显的营养不良惊吓过度。
一旁还站着笑得无比骚包的骆宇,看到她走过来,还特意拢了拢自己的衣裳,颇是“温文尔雅”的行了一个大礼。
她心下诧异,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骆宇的功劳,是他将小巴从总督府的监牢里带了出来。
真心实意感谢了骆宇一把,在他的心惊胆战中,小手一挥,很是大度的原谅了你他此次的“叛变”,回去收拾了一下,便坐上马车往谟城赶去。
馍城与岐城一样,同是边境大城,两城之间相隔不远,在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