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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叶,我肚子饿了。吃点什么吧!」
那之后,我吃了炒面方便面。远子学姐吃了国木田独歩的短篇集。
「《少年的悲哀》……这个短篇,我最喜欢了。故事讲述者的男性,在少年时代与一个不幸的女性之间经历了非常短暂的谈话,然后告别……虽然是仅此而已的小故事……就像漂浮着文蛤与鸭儿芹的清汤一样……清澈……伤感……有着夜晚的海潮的气息……」
我想起,自己曾经和远子学姐一起读过独歩的短篇小说,心中变的十分伤感。
「这个故事,最初的部分非常美丽啊。
『如果少年的喜悦是诗的话,那么少年的悲哀也是诗』……这句话。」
远子学姐就像那时一样,微笑着问我『很棒吧?』
「……是啊。」
我现在所感觉到的,胸口就要涨裂般的疼痛是少年的悲哀吗?变成大人以后,是否会淡薄褪去呢?
或者说,我的血会一直淌下去吗……就像叶子小姐的信件那样,即便成为了大人,依然憎恨着谁、咒骂着谁吗?
吃完了迟到的午饭之后。
「我已经没事了。心叶,回家去吧。」
远子学姐对我温柔地说。于是我决定回去了。
「就不用送我了。请好好躺着。」
「只是送到门口的话没关系哦。而且我必须把门锁上呢。」
「我来的时候并没有锁啊。」
「咦……奇怪了呢。」
我和学姐就像往日一样说笑着,但是我的胸口被无法抑制般地狠狠压轧着,伤感涌上心头。
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啊……
已经,不会再次相见了吧……
我蹲在门口,慢慢地系上鞋带,这时拉门被打开了,身穿鲜艳的蓝色大衣的女性走了进来。
我一下子摒住了呼吸。
对方也皱起了眉头。
就是这个人写了那部小说。给朋友夫妇下毒,将他们的女儿掐死的……
夹在相册中的那封信件、流人说过的话、远子学姐的言语逐一浮现在心里,沸腾般的愤怒涌了上来……我不由自主地瞪着她。
打破紧张空气的是远子学姐的声音。
学姐用喜悦得不得了的耀眼笑容迎接着叶子小姐。
「心叶是来看望我的。虽然我只有一点点感冒,不过完全没事儿。阿姨工作结束了?啊,出版社寄来的包裹到了。我放在起居室里了,请去看一下。还有,阿姨……」
叶子小姐如同寒冰般面无表情,脱下鞋跟纤细的高跟鞋进入家中,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毫不停留地从不停地说着话的远子学姐身旁通过,打开拉门在房间中消失了。
啪地一声关上了拉门。
远子学姐依然在笑着。
「因为阿姨一直忙于工作无法回家,看起来她好像很疲劳。请不要在意啊,心叶。」
我心脏彻骨冰凉地看着这样的远子学姐。
「昨天和今天照顾生病的我,真的是非常感谢。再见了,心叶。」
「……多保重。」
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离开了大门。
为什么,远子学姐必须那样的笑啊!
外面刮着寒冷的风。
在日落后变得昏暗的院子里我向着院门走去,我强忍着无处可以发泄的愤怒。
学姐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吗?一直被无视吗?
那么为什么还能说得出,阿姨是「温柔的人」这样的话啊!
明明是如此让人气愤、无法忍耐,对远子学姐、对叶子小姐,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只能,转过身去,离开她们两个居住的家……
因为,我没有那样的资格。
远子学姐的心情也好,叶子小姐的心情也好,我都无法理解……
连作为作家生存下去都办不到的我……
胸口痛得好像裂开了一样。
……当我注意到,流人就站在门口旁边的柿子树前,我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
「见到叶子小姐了?」
他发问的声音很低沉。
凶险僵硬的面孔上,只有眼睛在放射着尖锐的光芒。
「一直都是……那样啊,那两个人。远子姐来搭话,叶子小姐就无视……
从远子姐到我家起……一直就是这样。在旁边看着的我,都受不了啊……」
痛苦地咬了咬嘴唇之后,他继续说道。
「和家里人一起生活的时候的远子姐,一有点事情,就会哭。从学校哭着回家,被结衣阿姨安慰。虽然在我的面前鼓着脸颊说『我才没有哭呢』。但是眼睛红红的,早露馅了。
大概是因为想象力太丰富了,远子姐非常怕生人,有不认识的客人来时就会害怕地躲起来……最讨厌幽灵呀、恐怖故事之类的……但是,自从到了我家,我从来没有见过远子姐因为悲伤哭泣过,变的与谁都能积极的谈话了。明明很害怕发生过分尸杀人事件的这个家,却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而且,在叶子小姐的面前总是微笑着。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流人的眼睛里、声音里,渗出了火一般的愤怒与痛苦。
「远子姐想成为结衣阿姨啊!」
成为结衣夫人!
与远子学姐一模一样的微笑,在我脑海里复苏。
远子学姐微笑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着去世了的母亲的身影吗?
为了让内心不屈服,所以努力地装出明朗的样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无论打算多么接近阿姨,对于远子姐来说,只有一件事情是办不到的。」
流人盯着我。
「就是写出结衣阿姨的故事啊。
只有这一点……不是阿姨本人是办不到的。」
我被穿刺般的眼神注视着,背后发凉。
什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曾经应该……是不可能的。」
流人斩钉截铁般地宣告着。
「但是,发现了心叶学长。拥有完成阿姨未能写出来的故事的可能性的你……」
叶子小姐对我说过「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写小说的人」,远子学姐也对我说过,她母亲总是对她说「想写吗哪般的故事」。想起学姐用快哭的表情对我说「想吃妈妈做的食物」,我的大脑宛如沸腾一般,身体不停的颤抖。
远子学姐希望我写的是,应该是由她母亲写的小说吗!学姐祈愿着,希望我能去写吗!
「心叶学长能写的话,我们所有的人都能得救……我也好,远子姐也好……都是这样想的啊!」
我呻吟着。
「这办不到啊!因为我不是远子学姐的母亲……我和她是不同的人!即使被如此期待着,也什么都办不到!」
「但是,这样下去,等着我们的只有毁灭!」
流人的面孔上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沉表情。
「我……明白啊。
大家心里都背负着炸弹,在极限上走着钢丝。和九年前完全相同……就像那时一样,没有人消失的话,就无法收场了……」
黑暗的浓度在不断增加,从头顶压了下来。在微弱的月光的照耀下,流人浮现出凶险的笑容。
「我什么都明白啊……
因为……我是须和拓海的转世。」
「!」
怎么了,流人……样子看上去有些不正常。
「知道吗?须和拓海?游手好闲、喜欢女人,是我的父亲。虽然在我还在叶子小姐的肚子里的时候,就跳进了快车道,死掉了。
……我就是他的转世啊。」
声音低沉而恐怖。
「这种无稽之谈……」
「你以为不会有?但是我有前世的记忆。叶子小姐表情冰冷地拒绝我的事情,跳到汽车面前的那一瞬间的事情,叶子小姐没有来医院的事情,交给结衣姐毒药的事情,全部都还记得。」
颤栗感贯穿了我的后背。
他说他给了毒药!?
「对,我把装在紫罗兰色的心形小瓶中的毒药,交给了结衣姐。因为结衣姐总是对我很温柔,我真的是非常喜欢她。她痛苦的样子,我看不下去了啊。希望她能安乐地睡去……」
面对着仿佛被冻住了一般的我,流人依然面带笑容,继续说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结衣姐的手是纯白的……皮肤细腻,就像孩子般光滑、柔软。当我把紫罗兰色的心放在她的手上时,结衣姐高兴地笑了。对我说,谢谢。就这样,她用了。因为,为了将心爱的人永远地变成自己的东西,只有杀死自己或是对方吧。」
像匕首一般尖锐的风刺着我的面孔、喉咙。
流人总是挂在嘴边的话。
在寻找爱自己,爱到要杀死自己的地步的对象。
希望能被这样的女人所爱、所恨。
因为,越是憎恨,爱就越长久……
下毒的果然是结衣夫人吗!
我变得分不清现实与虚构的分界线,在仿佛就要被拖进异常的空气里,我拼命站稳脚步。
「这是你的想像吧!因为,拓海先生去世时,叶子小姐有没有去过医院,他本人应该根本不可能知道吧!」
「是啊。但是我总是重复地做着梦。一个人在医院里渐渐死去的身影……仿佛是灵魂出窍般,从天花板上眺望着一样……
当时的焦急、不安、绝望、恋情……到现在全部都还记得。带着这些,我又从叶子小姐的腹中降生了。
这一定是为了不让相同的悲剧再次发生……」
流人用仿佛要把我穿透般的眼神盯着我,用强调的口吻说道。
「请写吧,心叶……请在我将Ole…Luk…Oie的紫罗兰色的小瓶交给远子姐之前。
能够拯救我们的……只有你啊!」
这仿佛就像是诅咒的话语。
「我办不到!我什么写不出!」
丢下尖锐的话语,我跑了出去。穿过院门,在冰冷的夜晚的街道上,我踉跄着脚步,不顾一切地不停向前奔跑。
我办不到!
我办不到!
我办不到!
如同神明在子民的头上降下的,纯白的吗哪般的故事。
崇高、光辉的、上天的食粮般的……
那样的小说,我写不出来!
通过写作去拯救谁,这样伟大的事情我根本就办不到!
呼吸困难,大脑就像被殴打般的疼痛!喉咙就像被烙了一般,心脏就快破裂了!
为什么,我必须去写啊!
为什么,把这种责任强加给我!
……请写吧,心叶学长。
……要是母亲还活着……可以写故事的话。
……心叶学长,必须去写。
……呐……心叶。总有一天,会写小说吧。
……能够拯救我们的,只有你啊。
……心叶写的故事,要给我看哦。
头脑中,言语的风暴在肆虐着。冬季的强烈阵风似乎要将我的身体撕裂。
……你成不了作家。
……读者会背叛作家哦。
……写小说吧。
……心叶。总有一天,会写小说吧……
我办不到!请停止吧!我不是作家!不是作家!
明明我已经不想再写什么小说了!
跑的太累了,想的太累了,好几次都想干脆躺倒在地上算了,就这样好不容易我来到了自家门前。
在砖瓦堆砌成的围墙边上,我看到了白色的东西。
是围巾。
围着我送的白色围巾的琴吹同学,双手提着书包,担心的注视着前方。
琴吹同学,为什么……!
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琴吹同学发现了我,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太好了……见到你了……」
轻微的声音使冰冷的空气震颤。
眼里满含着泪水,琴吹同学一句一句、哽咽地、努力地说着。
「井上……昨天突然早退……今天也请假……我很担心……对不起……擅自跑来……虽然芥川同学说,因为井上现在也很痛苦,在他得出答案前……请等等他……井上好像很痛苦……我,忍不住要做点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诉说着的琴吹同学突然睁圆了眼